回津后,我写了一首小诗,名为《返津途中有感》。诗云:驱车蒙晋返沽津,越岭穿云未晓晴。缭绕雾霾天际走,高悬壁刃谷间行。遥观碧翠环峰秀,近见微黄候鸟鸣。季变沉浮何俱在,人生始悟不均衡。我想,若是没有这次经历,也许不会理解我写诗时的释然心境。
忆酒话当年
喝酒,恐怕是成年男性都会遇到的一个课题。社会上往往有这种认识,能喝酒的人,就是英雄好汉,一桌酒宴上,真正能使四座皆惊的海量之人,都会被人刮目相看。更有甚者,世间还有这样的口头禅:酒风看作风,酒品看人品: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文雅一些的,也有“君子海量”之类的共识。如此,在酒桌上,酒量小的,很有低人一等的感觉;酒量一般的,拼命表现,唯恐发挥不佳;而酒量大的,则往往以胜利者自居。
我们这一代人就是在这样一种氛围内生存着的。本人自十七岁下乡,到黑龙江北大荒去务农,迢迢四千多里之遥,举目无亲,终日面对的,只是强度的劳作,极“左”的环境,还有就是一群患难与共的“荒友”们了。当时的业余生活几乎为零,那么,唯一的“娱乐”就是喝酒了。那是一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当时的供销社小卖部里,只要一来酒,马上会被这批知青年们一抢而光。至于酒嘛,橡子酒(用北大荒生长的橡子树的果实发酵酿成)、苞米酒(用当地产的苞米棒子酿制)、果酒(都是用果汁勾兑的)都有,那时若碰上粮食酒就是幸运得了。最奢侈的是瓶装的六十二度北大荒白酒,大体上相当于现在喝到茅台、五粮液一般。所以那时是不论质量,只要含乙醇就行,喝到嘴里火辣辣的,咽到肚里热呼呼的,上到脑里晕忽忽的,为的就是麻痹自己,倒头一睡,不再忧愁与想家。
本人天生就有些酒量,按照现代医学的观点,就是个人体内产生的酶较多,能够很快将酒精化解,因此喝酒才能常常处于不败之地,直至最后一批还能处于清醒程度的人当中,一般的都会有我。最初发现自己这种优势的一次机会,还是几个好同学设宴欢送我去北大荒的时候。记得当时是在一个条件较好的饭店,几个好友着实地奢侈了一把。那几个同学平日里与我情同手足,但不是因为有病,体检未过关,就是因为家庭有历史问题,政审未过关,未被批准去黑龙江建设兵团。没有去东北,在当时看来是件好事,但下一批还要去插队(当时普遍认为插队没有兵团好),而且想起中学时期乃至在文革中,朝夕相处的往事,又感到一朝分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聚,不免纷纷动情。当时十七岁的我,记不清说了些什么“豪言壮语”,把玻璃杯中大半杯的白酒一饮而尽。好像这一“壮举”惊呆了包括服务员、邻桌食客等在场所有的人。
酒后虽然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却也没有什么大碍,睡了一觉也就好了。从那以后,心里就有了底,好像知道自己能吃几碗“干饭”了。
年轻时喝酒,真有看见知己“干杯少”的劲头,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不可理喻。一次是在东北时,四个人好像是喝光了六瓶白酒;还有一次是返城工作以后的事情,两个同事喝酒聊天,竟不知不觉地喝了三瓶高度酒。后来听说有不少人喝酒过量导致酒精中毒而死亡,还真有些后怕呢。
在这种能喝酒与英雄好汉划等号的观念下,酗酒、嗜酒、醉酒,乃至闹酒的也大有人在,围绕着喝酒也闹出了很多的笑话来。一个酒友曾告诉我,他亲历的一件事,也是几个好友相聚,兴高酒酣,自然是醉态各异。其中一个过量者,坚决不让别人陪伴如厕,当他晃晃悠悠地回来时,还告诉大家,这家饭店可真“火’’呀!连洗手间都摆上了桌。正当大家大笑,说他这是酒话时,门外闯进来几个大汉,揪住他就打,大家连忙劝阻,并质问何故,这才得知,是这位老兄错把人家的雅间当成了厕所。还有一个朋友,酒后回家,开门后本想直奔床上躺下,不想看到衣柜镜子中反射的床,嘴里嘟嚷着:咦,床咋挪地方了。接着就冲着镜子扑过去。结果是撞碎了镜子,划破了脸,家中一片狼藉。不能光“笑话”别人,自己也亲历过类似的尴尬。有一次喝高了,去洗手间小解,明明看着是男士的门牌,却“跑偏”进了邻门,正巧碰上位女士刚进来,于是高喝一声,“你走错门了”,吓得她缩头退出,不想,她立刻返回,可是已经晚了……。唉,事后她的大声训斥,就只当没听见吧!
一次机关里春节前会餐,同事们虽然天天工作在一起,但真正能聚一聚的机会难得,自然是都要尽兴了。酒喝了不少,人倒了一片,其中有位同事已经是“言不由衷“‘身不由己”了,要用车送回家去。当他摇晃着打开车门,学着领导的腔调,喝了声“开车”,司机听到关门“碰”的声音,就立即启动行驶了。不想开出了十多米后,才从后视镜中发现后面座位上没人,再往后看,才看到醉酒的还坐在地上,嘴里不知在嘟囔着什么。原来他是以为坐到车里,才关上车门的。后来这件事传开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成了大家的笑柄。喝酒的机会多了,自然醉酒的时候也就多了。应该说凡是喝酒的,没有不醉过的,这也是一种正常现象。但是也有些人逢酒必醉,如大家所说“不喝正好,一喝就高”,这不仅本人受到伤害,也给同伴们带来了很大的负担。我有个同事正是这样,到了酒酣兴浓时,是谁也拦不住的,自我标榜为“酒风正”,结果呢,是每次必须要人送回家。而家里有位性情直爽的夫人,每次看到丈夫喝成那样,都要埋怨送丈夫回家的人一顿,时间久了,大家就都怵头去送这位好酒者回家,每次不是抽签,就是由长者指派,好在是慢慢地大家都找到了窍门,把他搀上楼后,先靠墙让他站稳,然后一人先下楼,另一人按响门铃,等听到开门声时,迅速转身,狂奔而去。听着楼上嫂夫人既是冲着丈夫,也是冲着早已跑下楼的同事怒吼的声音,止不住放声大笑,仿佛是完成一件重要又艰巨的任务。
时光荏苒,一晃工作已经三十多年了。耳濡目染之间,不知有多少人因为直接或间接地喝酒病了、倒了,甚至去了。想起来也真是件悲哀的事,不知是中华民族酒文化的传统根深蒂固,还是酒文化在传承的过程中走了样。
改革开放以来,自己有幸到过一些国家,感到在喝酒的观念上与国人大相径庭,外国人喝酒只是作为一种形式,称作“干杯”,仅仅是碰一下嘴唇,至于别人喝不喝,喝多少,从不计较,而且往往越是先进文明的国家越是如此,当然酗酒的作为少数人另当别论。记得第一次在国外参加招待宴会,宴席上摆着三四样精美的小菜,主人“哇哇”说了半天,本以为是宣布宴会正式开始,不想翻译告诉我们这是结束时的讲话,弄得大家扫兴而归。
庆幸的是,随着时代的发展,人民的生活得到了越来越大的提高,同时也就越来越认识到喝酒的弊端。现在人们常说的一句话是:请朋友吃饭,不如请朋友出汗。于是,保健的、运动的人们开始多了起来,而以酒论英雄的观念正在逐步转化与淡化。窃以为,这实在是一种社会进步的表现,是一种珍爱生命的标志,也是一种积极进取的开端。因为一个沉溺于酒桌上而不能自拔的人,不论他有多大的才气,多强的能力,也不会有更大的作为的。
学车记趣
“人过四十不学艺”,此话早已有之。意思是说人过了四十岁,思维、记忆、动作等能力都开始退化,接受新事物、新知识和新技艺就更加困难了。然而我也和很多人一样,在五十岁过后,却去学习开车,考取了驾照。
正如这常言所说,学起开车来真是困难重重,要付出比年轻人大得多的努力。我学的是“小客”,即“C’种驾照。我们那个学车小组三男一女,只有我的年龄最大,比教练还大了五岁,所以教练也叫我“大爷”。初听此称谓很不是滋味,时间长了,反觉得是一种优势了。因为年龄大,受到的尊重就多,这样挨说的机会就少些了。尽管是这样,仍然少不了被教练挖苦、嘲讽,特别是刚上车的那阵子,手忙脚乱的,只记得教练总是笑着说,大爷真是“挂档嘎嘎响,起步往前闯,拐弯流速不见档啊!”
刚开始学习实际驾驶时,我感到自己就像个换“半身不遂”的病人,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开起车来晃晃悠悠,让人捏着把汗。越在这时,教练越在旁边指导,什么加档啦,提速啦,点刹车啦,抬离合啦,等等。他越是说,我越忙乱,我这越乱,他更多说。结果呢,教练说的话,我几乎没记住,而我开得一塌糊涂,又把教练气的够呛!有一度真是陷入了恶性循环的怪圈,真的是自己年龄大了,还是我天生不是开车的材料?一时间把自己弄得十分沮丧。
偶尔的一个时间,我在驾校的小会议室里看到了一条标语,使自己无意中受到了很大启示。那标语是:常开、少跑、多思,看后一怔,细细琢磨,感到真有道理。常开就是多摸车,尽快熟悉:少跑就是利用最短的路程发现自己驾驶技术上的缺陷:多思就是认真地反思自己在配合上的不足和体会。这样通过反复的感悟,果然使自己很快有了提高,特别是在动作协调配合上有了质的飞跃。教练也很快发现了这个“老”学员的变化,从批评的重点人转为了表扬的重点人。由此我感悟到,学习不单在于年龄,关键在于用心,既学又思,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从那以后,我十分注意记取教练说的每一句话,包括是我坐在车后排,教练指导其他学员时的话。认真地记住,并吸取这些总结性的话语,使自己在熟练地掌握驾驶技术的过程中受益匪浅。例如,教练在告诉我们停车的要领时,讲了六个字,即:靠(靠边)、刹(刹车)、摘(摘档)、抬(抬离合)、拉(拉手刹)、撤(抬制动),记住了这六个字,也就等于掌握了规范的程序。
由于我们参加的都是速成班,所以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驾照拿下来,虽然有了资格,但并不意味着你就可以开车上路了,真的到了大街上、公路上,人多、车多、拥挤不堪,看着就眼晕,更别说驾车了。没有办法,只好请了好友到城市偏僻的地方去继续学习。那是在城市边缘新开辟的一处新技术产业园区,街道路况良好,尤其是到了晚上,路面上静悄悄的,空无一人,于是很多刚考完驾照的、正在驾校学习的,都到这里来熟悉路况和技术。真正完善提高自己驾驶能力是在这一个阶段,因为这时的车才真正地归我“所有”了,这一个晚上往往比在驾校一周摸车的时间都长。记得我还是第二次在那个园区的街道上练车后,直接把车开回了家,同车的朋友连连夸奖,说我胆大心细。殊不知,我在返回的路上,一直想找个地方停车换人,只不过车太多,没机会罢了,只好硬着头皮开了下来。那是我第一次真正驾车上路面,并穿过了闹市。
刚独立驾车上路时,还真是有种恐惧感。看着满眼的车和人时,突然想到了第一次进深水游泳的感觉,无奈、无助,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不敢有丝毫的松弛。别看这样,还是免不了出错、熄火,而且越是有了情况就越出岔。有一次,交警站在十字路口,匆忙指挥着汽车通过绿灯,轮到我的时候,警察越挥手,我心里越发毛,终于在车走到他面前的时候,熄火了。看着他又气又无奈的表情,我真想用手去掐那两条不听使唤的腿。
对于新手来讲,最怕碰到的还是上坡(俗称“钓鱼儿”),由于油离配合得不好,在上坡中停车后再起步时,极易溜车,造成事故。所以,那时我每次驾车上桥或上坡时,最担心前面堵路停车,心里发颤,口中还默默地祈祷。还好,在我初上路面的阶段,还真没有碰上这种尴尬事。不过一位好友却和我讲了他的亲历:他刚开车时,有一次,上坡被堵停车,再起步时却一直向后滑,听着后面的车队一个劲儿地按喇叭,实在没办法了,拉上手刹下车后,向后面车上的司机鞠了躬,恭恭敬敬地说了声:师傅,对不起!新手,您多包涵。帮帮忙,给开上去吧!哈哈!结果呢,那位师傅万般无奈地嘟嘟嚷嚷,不情愿地帮了这个忙。
时间过得真快呀!一晃儿,这些往事都成了笑谈。现在我已经驾着车满处跑了,最远的一次外出达上千里地。一个最大的感觉就是:开车真好。有句话叫做“汽车改变生活”。有了车,我跑遍了周边各地,游览了名胜古迹和名川大山。回顾这一阶段学车、驾车过程,更深刻地感到,没有耕耘,哪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