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词在梁家这几日,梁腾丰无时无刻不在暗暗观察她。二十二岁的小姑娘,正经与人交往的时候,倒还算言行妥帖,想来家教应该不差。他原本以为,这么年轻一个女孩儿,找个大自己一轮又事业有成的男人,必然妖妖调调不成体统。但见面之后,发现全不是这么回事。她对他的各种问题应答如流,不卑不亢,说起自己的事业侃侃而谈,颇有见地。
他耿耿于怀之处自然在于姜词的家世,其父有经济犯罪的案底,这背景不甚清白,有辱梁家门风。
他已过耳顺之年,与两个孩子对峙了大半辈子,如今越发有些晚景凄凉之感——两个孩子都遗传了他倔强好胜的本性,甚而青出于蓝胜于蓝。这两年,他已在尽力弥合早年刚愎自用造成的隔阂,好不容易初见成效,若将姜词拒之门外,恐怕与梁景行的关系就真的回天乏术——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妥协。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何苦还在乎蜗角虚名。
国庆假期结束,梁景行和姜词返程之前,他将梁景行叫去书房,也没多说什么,只简单嘱咐几句:“你如今虽不在苏州,但还是代表梁家的门面。婚礼得办,而且还得大办。姜小姐怀孕身体不便,证可先领,婚礼不必急于一时。”
梁景行沉默片刻,“爸,不管这一胎是男是女,我都不会强迫阿词生二胎。”
梁腾丰瞪他一眼,“我说了非得生儿子吗?”
梁腾丰早年执念颇深,受家里传宗接代思想的影响,非得再要一个儿子。为此,他与梁夫人的感情也一度产生裂隙——或者说,这裂隙从未弥合过。
梁夫人生梁景行时难产,落下病根。为此,梁腾丰也时常觉得后悔。
姜词伸出手指摹画梁景行眉峰的轮廓,“你想要个儿子还是女儿。”
“女儿。”梁景行毫不犹豫。
姜词笑问:“为什么?”
“生个儿子,陈觉非那样的,多闹心。”
姜词乐不可支,“不带这样占陈觉非便宜的。”
梁景行捉住她的手指,“你呢?”
“我啊……”姜词想了想,憋住笑,“儿子吧,要是生个女儿,跟我一样不长眼,被老男人占便宜了,你肯定得跟别人拼命。”
梁景行挑眉,想反驳两句,却发现她说得好有道理。
静了一会儿,姜词又说,“如果我爸还在世,肯定也得找你拼命。你不知道,他管得可严了。我读初中的时候,他要是撞见哪个男生跟我搭讪,回头就能将那个男生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
静了数秒,梁景行问:“那你初中谈过恋爱吗?”
“没有。”
“高中呢?”
姜词犹豫了一瞬,“也没有。”
梁景行勾起嘴角,“那我岂不是占了个大便宜。”
梁景行闷笑一声,伸手将她拉回床上,“赶紧睡吧。”
黑暗里,从背后小心地环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