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第一次遇见尘的时候是在五岁那年,我随父王出使未宸,那时未宸皇宫的梨花开的正盛,满树满园,白成一片!我年幼贪玩,不小心在梨园中迷了路,后来,就看见了尘……”凤曦嘴边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眼神有些迷离,仿佛回到了当初的那般光景。
“当时,他就一个人坐在梨花树下,什么事也不做就只是发呆,身边连一个宫女都没有,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眼神却孤寂的仿佛历经沧桑!”我原以为他们是在星若尘弱冠后离开皇宫远游的那段日子才认识的,没想到早在两人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已经结下了不解之缘。
凤曦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上前跟他打招呼时,他眼神立马就亮了,像宝石一样泛着光芒!后来我才知道,他的母妃在生下他后不久便去世了,他的父皇整天忙于国事,根本就不记得还有他这么一个皇儿,就连宫女太监们也都欺负他没有母妃可以依靠,所以,他总是一个人,没有朋友!”
多么相似的经历,虽然过程也许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可是结果却是一样的,他与我一样都是没人疼爱的可怜人,可是,他又是比我幸运的,因为他遇见了凤曦,遇见了他生命里的阳光,在他人生最黑暗的时刻给了他希望!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我急切的追问。
凤曦就像个老者,慢慢回忆道:“后来啊,我就陪着他在梨花树下坐了一下午,跟他说了好多外面的事情,尘很有兴趣,拉着我说我是他人生的第一个朋友,很可能也是唯一一个,所以我们约定,等有一天他有了足够的能力,一定要离开皇宫,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要第一时间去凤隐找我!”
“第二次见面,是在与邻国拼斗的战场上,父亲是当时的主帅,同样是由于贪玩,我偷偷跟他上了前线!”汗,我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家伙原来孩子心性这么重?打仗这么严肃的事情,他都能想成玩,真是服了他了……
“由于我强敌弱,将士们难免轻敌,松懈之余被敌人偷袭成功,尤其当敌军知道主帅之子也在营中时,便动了绑我做人质的心思。”
“那他们成功了?”我的心一下子悬在了嗓子眼,忙拽着他的衣袖问。
凤曦摇头,眼中闪过一抹戚色,“是尘,他在半路截下了绑我的人,可是……”
“可是什么?”我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凤曦深入幽潭的眸子侧底沉了下去,“可是,他却差点为我送了命,那一箭就射在离他胸口半寸的地方,我无论如何也忘不了血沾上我眼睑的那一刻,我告诉自己,从此以后他便是我我便是他!”我想,我开始渐渐了解这两人的感情!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我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安抚道。
凤曦握着我的手,带着几分请求道:“所以,拜托了,落儿!你一定要救醒他!”
我佯装还在生气,撇了撇嘴道:“某人不是说我那是胡闹吗?”
凤曦忙陪笑道:“呵呵,我那不是心急嘛!况且落儿你从来也没说过你会医术啊!我怎么会知道我的小王妃原来还是一个大神医!”
我朝他吐了吐舌头,做鬼脸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了,哼!”
“所以,落儿要一样一样告诉我啊!”那家伙理所当然的接口道。
我立马拿白眼仍他,“你想得美!”
“呃?这是何意?”凤曦微微一愣,蝶翼般的长睫晃动着,俊颜上满是不解。
我理直气壮的回道:“女人因神秘而充满魅力,都告诉你了,那还有什么盼头!”
凤曦恍悟,“原来落儿是为了要吸引我才故意不说的啊!”
“咳,咳咳——”一口水呛在喉咙里,我当下咳红了脸,看来这家伙的脸皮是越发的厚了,如果以前是城墙,那么现在就是拐弯不够还得加砖了!
好容易才平复了呼吸,我认真的看着他的眼道:“凤曦,问你个问题!”
凤曦轻点了点头,示意我说下去。
“如果有一天必须在我跟星若尘之间做个选择,你会选谁?”
凤曦沉默了,当然,我们谁也没有料到,这样的选择很快便将面对……
“王爷、侧王妃!”突然,人群中飞奔过来两个人,看装扮应该是宫中侍卫。
“什么事?”凤曦微笑着出声问道。
“尘殿下病情恶化,众太医束手无策,圣上派属下前来速请王妃前去诊治!”其中一个侍卫恭敬回禀。
“怎么会这样,殿下的病情不是说已经稳住了吗?”凤曦大惊,不复之前的冷静。
“回王爷,属下也不知,只是听太医们说刺伤殿下的剑上被煨了毒,受伤者不会立即毒发,而是必须与一种叫什么无情花的药草相结合才会显示出毒性!”那侍卫一五一十的交待道。
“曦,你先别急,我们先回去看过再说,好吗?”见他很是担心的模样,我心生不忍,不由得出声安抚道。
“落儿,你有听说过那种毒吗?”凤曦语含希冀的看向我。
我轻点了点头,“那个毒我曾经在医书上看到过,名唤‘相思引’。相传几百年前,有个妇人很爱她的丈夫,可是丈夫却是风流成性,长年不着家门,妇人由爱生恨,便从毒蛇身上提取了少量的毒液,研制成剧毒的‘相思引’。”
“因为妇人想给丈夫一个机会,所以她研究出来的毒不会立刻要了丈夫的性命,只有深一度接触到一种叫做芝禾草的植物才会毒发,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后人又把芝禾草叫做无情花!”
“无情花是制作胭脂花粉的必备香料,妇人本身是不用这些东西,只要那个男人安安份份不出去鬼混便什么事都没有,一旦他跟其她女人纠缠不清,那就只有提前去跟阎王碰面了!”
凤曦疑惑皱眉道:“可是,宫中除了妃子和公主外,宫女和其他人是不允许用胭脂花粉的,尘他怎么还会?”
我抿了抿唇,半是猜测性的说道:“那是因为无情花还有另一个效用,帮助愈合伤口!我想太医们一定是因为不知道那小子中了相思引,在疗伤的药材中加了芝禾草,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那,能解么?”这才是他关心的重点。
“还是回去看看再说吧!”我避开他的视线,故作平静道。
拒我所知,要解相思引,必须要先弄清到底是何种毒蛇的毒液,然后,再由生人引诱毒蛇咬伤自己,待体内产生出抗体,取其血清给中毒者服下,便能解“相思引”之毒。
我之所以不说,是因为心里清楚,一旦凤曦知晓解毒方法,势必会以身犯险,我又怎么能忍心见他伤害自己?
自古蛇便有毒中之王的称谓,不小心便很有可能会当场致命,这种以命换命的方法太冒险了,我不能接受!
寝宫中,星若尘全身浮肿,面色苍白,毫无意识的躺着,诊脉后发现确实是中了相思引,众太医束手无策,求救似的看向我。这已经不单单是职位不保的问题,皇上颁下圣旨,若是救不活星若尘,他们全体都得陪葬!
凤曦从进宫那一刻起便是一言不发,眼眸深邃,如同两汪碧潭,深不见底。
我突然想起了之前问他的那个问题,不由得心中苦笑,选我,还是选星若尘?其实,我应该很清楚,即便是他再如何喜欢我,也敌不过他跟星若尘之间生死相约的情义才是!
是乎,要做选择的该是我才对……
星若尘所中蛇毒的种类太医们早已确定,剩下的问题就是由谁去喂毒,按说,那小子是皇子,底下等着为他赴汤蹈火之人该有许多才是,偏自从他受伤后,大家都是一副戚戚然的模样,就好像脑袋是寄放在脖子上似得,很是恐惧!
有道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又怎么能忍心叫大家去冒险?可是,眼睁睁看着星若尘的生命一点点的流失,看着凤曦越来越痛苦绝望的眼神,我的心还是动摇……
我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到了第三天,我终于下定决心,亲自去实验,我告诉自己这么做不为别的,纯粹是想试试看自己的医术已经到了何种程度。
而要喂毒就必须有一个帮手,于是我找上月懿轩,当然我没有告诉他可能的危险,只跟他说了我有救星若尘的方法,让他去帮我找需要的毒蛇!
我预先服下了解毒的药丸,并将医书中中毒急救的方法记了个十成十,心中想着最多也就是跟星若尘一起毒发,没什么好怕!只是,只是,为嘛我要同生共死的对象不是凤曦,而是那小子?真叫人难以接受啊……
当毒蛇咬上我的那一刻,锥心的疼痛袭来,想起凤曦的笑脸,我才勉强撑起自己的意识,颤抖拿银针封住自己的几处大穴,然后用匕首划开伤口让毒血流出,只到血转为鲜红色我才安心的任由自己陷入昏迷。
这种毒蛇至阴至寒,所以中毒者会产生如临冰窖之感,必须挨足三天三夜方能脱离危险,当月懿轩发现我时,我正全身颤抖的倒在冰凉的地砖上。
由于事先做了准备工作,又及时处理了伤口,三天后,我活了下来,并将血清提炼成药丸,交给了月懿轩。
“女人,你?”月懿轩握着药瓶,神色复杂的盯着我的脸,眉头纠结成一片。
我顺着他的视线往自己的脸上摸去,半边颊上黑色纹路肆意蔓延,为了保证能顺利提取到抗体,放出毒血后我便没有再做其他的解毒工作,体内剩余的蛇毒此刻已经完全汇集到了脸上,其狰狞的程度我醒来后便已经见识了。
想着星若尘还躺在病床上,我故作不在意的扬了扬唇,轻笑道:“我没事,你快带着药进宫去吧,救人要紧!其实,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其它都不重要的!”
月懿轩不放心的看了我一眼,这才转身出门,只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我才无力的跌坐在地方,抱着自己无声哭了起来,都说脸是女人的第二生命,怎么可能会不重要。
如今这副模样,已经不能用丑来形容,失去了美貌的我再无资格站在凤曦的身边,若是让他见到我现在的样子势必会觉得内疚,我不想成为他的负担,所以,唯一的选择便是离开!
也许,逃跑是一个懦者的行为,可是,如果爱情不够完美,那我宁愿不要!
我知道在遥远的天山上有一种雪莲花,听说不但能解百毒,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只要用它的花瓣来敷脸,便能消去我脸上的毒素,只可惜这种花十年才开一次,距离下一次的花季还有三年的时间。
三年,太长,足以改变很多事情,尤其是一个男人的心,我不知道他是否等得起,可是,我找不到更好的方法,若是不能变回原来的自己,那我宁愿他记住我最美时候的样子……
我给月懿轩还有凤曦各留了一份信,大意是让月懿轩帮我保守秘密不要将我中毒毁容的事情说出去,而给凤曦的信上就只有短短一行字:一年之约已到,大家从此以后嫁娶随意,互不相干!
我不知道两人看到信后会是怎样的反应,迷惑,同情,亦或是愤怒,我都已经无暇去顾及,前面的路还很长,而我必须一个人去面对。
离开懿王府我便雇了辆马车独自上路,后来考虑到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故而又将马车换成了马,为了行走江湖方便,我特意定做了一个银质面具,遮去半边容颜,又将长发挽起,做男儿打扮。
听说天山位于西边的焉国,所以,我便一人一马,向西而行,一路上靠帮人治病换取路费,没想到还落下了一个“鬼面神医”的名号……
三个月后,我出了未宸,又经过一个叫做潾丹的国家,总算是进了焉国境内。可是,没想到我刚一踏入焉国边境,就莫名奇妙被人给抓了起来。
一群衙役打扮的男人不分青红皂白闯进我在客栈投宿的房间,押着我便进了府衙大堂,很快外面便围了很多看热闹的百姓。
大堂之上,县令端坐着,颇有几分气势,惊堂木一拍,大声喝道:“大胆淫贼,你可知罪?”
淫,淫贼?我当下就傻眼了,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错,随即在一干人等指指点点下,清了清嗓音道:“不好意思啊,在下没有听清楚大人您说什么,可否劳烦大人您再说一遍?”
见外面有很多人再看,那县令虽不耐,却也不好当面发作,只得冷哼一声道:“好,那本官就再问你一边,有人报官,说你连续**了本县十八家未出阁的姑娘,导致九疯八傻,你可知罪?”
“九疯八傻?那还有一个呢?”我忍不住好奇追问。
那县令不耐烦的冷声回道:“死了!”
“死了?怎么就死了呢?真是可怜!”我忍不住摇头晃脑的感叹起来!
“是挺可怜的!”那县令忍不住跟着附和点头,随即一想不对,忙转口瞪着我道:“大胆淫贼,少在那转移视线,本官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