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战国策全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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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秦策一

苏秦始将连横说秦惠王曰

【原典】

苏秦始将连横说秦惠王曰:“大王之国,西有巴、蜀、汉中之利,北有胡、貉、代、马之用,南有巫山、黔中之限,东有肴、函之固。田肥美,民殷富,战车万乘,奋击百万①,沃野千里,蓄积饶多,地势形便。此所谓天府,天下之雄国也!以大王之贤,士民之众,车骑之用,兵法之教②,可以并诸侯,吞天下,称帝而治。愿大王少留意,臣请奏其效。”

【注释】

①奋击:奋力作战、奋勇击敌的勇士。

②教:教练、训练。

【译文】

苏秦开始用连横的策略游说秦惠王说:“大王的国家,西面有巴、蜀、汉中的有利地势,北面有胡、貉、代郡、马邑的物产供应,南面有巫山、黔中的险阻,东面有殽山、函谷关坚固的要塞。土地肥沃,百姓众多而富足,战车上万辆,勇士有百万,良田上千里,粮食储备非常充足,地理形势又进可攻退可守,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天然的宝藏,天下的强国啊。凭借大王的贤能,百姓的众多,车马军需的充足,战士的训练有素,完全可以兼并诸侯,统一天下,称帝王而统治诸侯了。希望大王稍加注意,让我陈说如何可以取得重大效果。”

【原典】

秦王曰:“寡人闻之,毛羽不丰满者,不可以高飞;文章不成者①,不可以诛罚;道德不厚者,不可以使民;政教不顺者,不可以烦大臣。今先生俨然不远千里而庭教之②,愿以异日。”

【注释】

①文章:法度、法制。

②俨然:庄严地。郑重其事地。

【译文】

秦惠王说:“我听说:羽毛不丰满的鸟儿,不能高飞;法制还不健全的国家,不能使用刑罚;道德不厚重的人,不能役使百姓;政治教化不顺人心的君王,不能拿战争烦劳大臣。如今先生不辞辛苦跋涉千里来到朝廷上郑重地教导我,我希望改天再谈论吧。”

【原典】

苏秦曰:“臣固疑大王不能用也。昔者神农伐补遂,黄帝伐涿鹿而禽蚩尤,尧伐驩兜,舜伐三苗,禹伐共工,汤伐有夏,文王伐崇,武王伐纣,齐桓任战而伯天下。由此观之,恶有不战者乎①?古者使车毂击驰②,言语相结,天下为一;约从连横,兵革不藏;文士并饬,诸侯乱惑;万端俱起,不可胜理;科条既备,民多伪态;书策稠浊,百姓不足;上下相愁,民无所聊;明言章理,兵甲愈起;辩言伟服,攻战不息;繁称文辞,天下不治;舌獘耳聋,不见成功;行义约信,天下不亲。于是乃废文任武,厚养死士,缀甲厉兵,效胜于战场。夫徒处而致利,安坐而广地,虽古五帝、三王、五伯、明主贤君,常欲坐而致之,其势不能,故以战续之。宽则两军相攻,迫则杖戟相橦,然后可建大功。是故兵胜于外,义强于内,威立于上,民服于下。今欲并天下,凌万乘,诎敌国③,制海内,子元元,臣诸侯,非兵不可!今之嗣主忽于至道,皆惽于教,乱于治,迷于言,惑于语,沉于辩,溺于辞,以此论之,王固不能行也。”

【注释】

①恶(wū):何,哪里。

②车毂(gǔ)击驰:使者的车毂相互撞击,形容使者来往频繁。毂:车轴的中心,辐条集中的圆木。

③诎:屈服、折服。

【译文】

苏秦说:“我本就料到大王不会采纳我的意见。从前神农氏讨伐补遂,黄帝涿鹿之战中生擒蚩尤,唐尧攻打骓兜,虞舜讨伐三苗,夏禹制服共工,商汤攻打夏桀,周文王消灭崇侯,周武王攻打商纣,齐桓公通过战争而做了天下的霸主。从这些情形看来,哪有不使用武力而能完成大业的呢?从前各国使臣的马车奔驰于道,来往频繁,各国用语言互相订立约定,使天下统一;约从连横相互对抗,武器并没有收藏起来;文人辩士粉饰文辞,使诸侯迷惑混乱;各种矛盾和事端不断产生,简直难以理出头绪;法令条文虽已完备,百姓却不能遵守,多是虚伪应付;文书、简策繁多混乱,百姓仍然贫困不富足;君臣上下愁眉苦脸,百姓更觉无依无靠;道理越是讲得冠冕堂皇,战争越是接连不断发生;穿盛装的越是巧言善辩,战争越是不能停;越是繁杂的说教和浮夸的言辞,天下就越加难以治理;说者说得舌头都磨破了,听的人耳朵都被震聋了,却总不见成效;尽管讲究仁义守盟约,各国依然不能相善相亲。于是,弃文就武,用厚禄优待敢死之士,磨砺兵器,在战场上决以高低。想要无所事事就能获得利益,端坐不动就想扩大领土,即使是古代的五帝、三王、五霸那样贤明的君主,只想坐收其成,那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最后还是依靠战争来解决问题。两军相距的远时,便互用战车矢石相攻,相距的近时则手持武器互相搏斗,这样才能建立丰功伟绩。所以说,对外要靠战争取胜,对内要靠施行仁义来加强统治,国君在上树立了微信,下面的百姓也就顺从了。如今想要兼并天下,凌驾于诸侯之上,制服敌国,统治天下,抚育万民,使诸侯臣服,那就非用武力不可了。当今在位的君主,都忽视了这个最重要的道理,他们都被政教所混乱,被花言巧语所迷惑,整天沉溺在巧言诡辩之中。由此说来,就难怪您不采纳我的建议了。”

【原典】

说秦王书十上而说不行。黑貂之裘弊,黄金百斤尽,资用乏绝,去秦而归。赢縢履屩①,负书担橐,形容枯槁,面目犁黑②,状有归色。归至家,妻不下纴,嫂不为炊,父母不与言。苏秦喟叹曰:“妻不以我为夫,嫂不以我为叔,父母不以我为子,是皆秦之罪也。”乃夜发书③,陈箧数十④,得太公《阴符》之谋,伏而诵之,简练以为揣摩。读书欲睡,引锥自刺其股,血流至足。曰:“安有说人主不能出其金玉锦绣、取卿相之尊者乎?”期年,揣摩成,曰:“此真可以说当世之君矣。”

【注释】

①赢:缠绕。縢(téng):绑腿布。屩(juē):草鞋。

②犁:通“黧(lí)”,黑色。

③发书:取出书来。

④陈:摆开。箧(qiè):书箱。

【译文】

苏秦游说秦王的奏章上了十次,意见始终未被采纳。他来秦时穿的黑貂皮衣破旧了,百斤的黄金也花光了,费用全部用尽,只好离开秦国回家去。他腿上裹着绑腿布,脚穿破草鞋,背上背着书,挑着行李,神情憔悴,脸色黑黄,脸上一副惭愧的样子。回到家里,妻子不下织机迎接,嫂子不给他做饭,父母也不和他说话。苏秦长叹一声说:“妻子不把我当做丈夫,嫂子不把我当做小叔,父母不把我当做儿子,这都是我苏秦的过错啊。”当天晚上就取出书籍,摆开几十只书箱的书,找到了姜太公写的名叫《阴符》的兵法书,埋头苦读,熟记书中的精要处,并反复钻研。读到困倦时,就拿锥子刺自己的大腿,鲜血流到了脚跟。他说:“哪有游说君主而不能使他拿出黄金、美玉和锦缎,取得卿相高位的呢?”过了一整年,苏秦钻研有得,他说:“这回真可以去说服当今各国的君主了!”

【原典】

于是乃摩燕乌集阙,见说赵王于华屋之下,抵掌而谈①。赵王大悦,封为武安君,受相印,革车百乘②,锦绣千纯,白壁百双,黄金万溢,以随其后,约从散横,以抑强秦。

【注释】

①抵(zhǐ)掌:击掌。

②革车:兵车。

【译文】

于是苏秦就经过燕乌集阙,在华丽的宫室里拜见赵王,两人侃侃而谈,十分投机。赵王非常高兴,就封他为武安君,并授给他相国大印,又给他兵车百辆,锦缎千匹,玉璧百双,黄金万镒,让他带着去游说各国,联络个诸侯国建立合纵联盟,瓦解连横阵线,以此来对付强大的秦国。

【原典】

故苏秦相于赵而关不通。当此之时,天下之大,万民之众,王侯之威,谋臣之权,皆欲决苏秦之策。不费斗粮,未烦一兵,未战一士,未绝一弦,未折一矢,诸侯相亲,贤于兄弟。夫贤人在而天下服,一人用而天下从。故曰,式于政①,不式于勇;式于廊庙之内②,不式于四境之外。当秦之隆,黄金万溢为用,转毂连骑,炫熿于道③,山东之国,从风而服,使赵大重。

【注释】

①式:运用。

②廊庙:庙:君主祭祖之处,其旁为廊。古代国家大事都在廊庙之内商讨。

③炫熿:光彩耀眼。

【译文】

因此,苏秦在做了赵国的相国以后,各国都断绝了与秦国的交往。在这个时候,广大的天下,众多的百姓,威严的王侯,变化多端的谋臣,都要听苏秦的指挥。苏秦没有花费一斗粮饷,没有动用一件兵器,没有出动一人打仗,没有断一根弓弦,没有损失一支竹箭,就使诸侯各国和睦相处,比兄弟还亲。可见有才能的人在位,天下自然信服,一人办事而天下百姓都能归顺。所以说:能运用政治解决的问题,就不要动用武力;能在国内处理好的决策,就不必对外用兵解决问题。当苏秦声名大振的时候,带上黄金万镒去游说诸侯,随从的车马连绵不断,一路上风风光光,声势显赫,崤山以东六国,像风吹草倒一样,拜倒在他的脚下,使赵国的地位大大提高。

【原典】

且夫苏秦特穷巷掘门、桑户棬枢之士耳①,伏轼撙衔,横历天下,廷说诸侯之王,杜左右之口,天下莫之能伉②。将说楚王,路过洛阳。父母闻之,清宫除道,张乐设饮,郊迎三十里。妻侧目而视,倾耳而听;嫂蛇行匍伏,四拜自跪而谢。苏秦曰:“嫂何前倨而后卑也?”嫂曰:“以季子之位尊而多金。”苏秦曰:“嗟乎!贫穷则父母不子,富贵则亲戚畏惧。人生世上,势位富贵,盖可忽乎哉③?”

【注释】

①棬(quān)枢:用弯木做门轴。

②伉:通“抗”,抵挡。

③盖:通“盍”,何,怎么。

【译文】

而苏秦原来只不过是一个穷巷中以桑板为门户、弯木做门轴的穷书生罢了,如今他手扶着车前横木,勒着马头,驱车周游列国,到各国去游说诸侯,使各国的大臣无话可说,天下没有人能与他抗衡。当苏秦要去游说楚王时,途中路过洛阳老家。他的父母听到消息,急忙清扫房屋,修整道路,请来乐队,摆下酒席,到城郊三十余里去迎接他。他的亲自斜着眼睛偷看他的脸色,倾着耳朵听他说话;嫂子趴在地上,像蛇一样爬到他面前,一连拜了四拜,跪着向苏秦赔礼道歉。苏秦说:“嫂子,你为什么以前那么傲慢,现在又这么低三下四呢?”他嫂子说:“因为小叔您现在地位显赫,而且又很有钱啊。”苏秦叹道:“唉!一个人贫穷潦倒时,连父母都不肯认他;一旦富贵了,家里的亲人都敬畏他。可见人生在世,权势和金钱,怎么可以忽视呢?”

说秦王曰

【原典】

说秦王曰:“臣闻之,弗知而言为不智,知而不言为不忠。为人臣不忠当死,言不审亦当死。虽然,臣愿悉言所闻,唯大王裁其罪。”

【译文】

有人游说秦王说:我听说,对不知道原委的事情随口发表议论是不明智的,对明白的事情却不肯说是不忠心。做臣子的不忠就应当被处死,说话不慎重,也应当被处死。即使这样,我还是想把我所听到的情况都讲出来,希望大王裁决定罪。

【原典】

“臣闻,天下阴燕阳魏,连荆固齐①,收余韩成从,将西面以与秦为难,臣窃笑之。世有三亡而天下得之,其此之谓乎!臣闻之曰:‘以乱攻治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顺者亡。’今天下之府库不盈②,囷仓空虚,悉其士民,张军数十百万,白刃在前,斧质在后,而皆去走不能死,非其百姓不能死也,其上不能杀也。言赏则不与,言罚则不行,赏罚不行,故民不死也。”

【注释】

①荆:既楚国。固:连结。

②府库:藏货财的地方。

【译文】

“我听说,四海之内从北方的燕国到南方的魏国,又在联系楚国拉拢齐国,收罗残余的韩国势力结成合纵联盟,共同向西对抗秦国。我暗地里感到好笑。世上有三种会导致亡国的情况,而天下诸侯攻秦正应了这三种情况,可能说的就是今天的世道吧!我听说:‘凭乱军去攻打治理有序的国家必遭灭亡,以邪恶的军队去攻打正义之国必遭灭亡,以倒行逆施的军队去攻打顺应时势的军队必遭败亡。’如今天下诸侯储藏财货的仓库不充实,屯积粮食的粮仓也很空虚,动员全国的军民,扩编军队几百万,即使向前有敌人的兵刃,后退有己方的利斧威逼,军士们仍然退却逃跑,不去和敌人拼死一战,这并不是他们的百姓不能拼死作战,而是诸侯们执法不严。君王说要奖赏,却不兑现;说要处罚,又不执行,赏罚不执行,所以百姓不愿为国死战。”

【原典】

“今秦出号令而行赏罚,有功无功相事也。出其父母怀衽之中,生未尝见寇也,闻战,顿足徒裼①,犯白刃,蹈煨炭②,断死于前者,比是也。夫断死与断生也不同,而民为之者,是贵奋也。一可以胜十,十可以胜百,百可以胜千,千可以胜万,万可以胜天下矣。”

【注释】

①裼(xī):袒,即脱去外衣,袒露出身体。

②煨(wēi)炭:盆中的火炭。

【译文】

“如今秦国发号施令要实行赏罚,有功无功要查看事实。人从出生以来,还不曾见过敌人,但一听说打仗便奋勇地跺足、赤膊,赤手空拳去对抗敌人的兵刃,光着脚去踩炭火,这样的人处处可见。要知道拼死和贪生是不同的,而百姓之所以情愿战死,这是因为君主提倡奋勇杀敌的缘故。一人奋战可以胜过十人,十人奋战可以胜过百人,百人奋战可以胜过千人,千人奋战可以胜过万人,万人奋战可以战胜天下的敌人了。”

【原典】

“今秦地形,断长续短,方数千里,名师数百万,秦之号令赏罚,地形利害,天下莫如也。以此与天下,天下不足兼而有也①。是故秦战未尝不胜,攻未尝不取,所当未尝不破也。开地数千里,此甚大功也!然而甲兵顿②,士民病,蓄积索,田畴荒,囷仓虚,四邻诸侯不服,伯王之名不成,此无异故,谋臣皆不尽其忠也。”

【注释】

①不足:不难。

②顿:困顿、劳顿。

【译文】

“现在秦国的土地截长补短,方圆有几千里,精兵有数百万,秦国的法令赏罚严明,地理位置优越,天下各诸侯国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的。以这些条件来攻取天下,诸侯是不难被秦国兼并占有的。可见秦国打仗没有不获胜的,攻城没有不攻取的,遇上抵抗的军队没有不被击败的,开辟封疆数千里,这是很大的功业。但是现在秦国的士兵疲惫,人民贫困,积蓄匮乏,土地荒芜,粮仓空虚,四邻诸侯不服,霸主的大名不能成就,这没有别的缘故,都是因为谋臣不尽忠职守的缘故。”

【原典】

“臣敢言往昔。昔者齐南破荆,中破宋,西服秦,北破燕,中使韩、魏之君,地广而兵强,战胜攻取,诏令天下,济清、河浊,足以为限①,长城、巨防,足以为塞。齐,五战之国也,一战不胜而无齐。故由此观之,夫战者万乘之存亡也。”

【注释】

①限:险阻、阻隔。

【译文】

“请让我说说过去的事。从前齐国在南面打败了楚国,在中部打败了宋国,在西面平定了秦国,在北面击败了燕国,其中又使韩、魏两国的君主听命,土地辽阔兵力强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诏令天下,诸侯无不听命,既有清清的济水和浑浊的黄河作为阻隔,又有长城和巨防作为军事上的险塞。齐国是五战五胜的强国,只是打了一次败仗就几乎亡国了。由此可见,战争是决定万乘大国生死存亡的关键。”

【原典】

“且臣闻之曰:‘削柱掘根,无与祸邻,祸乃不存。’秦与荆人战,大破荆,袭郢,取洞庭、五都、江南。荆王亡走,东伏于陈。当是之时,随荆以兵则荆可举;举荆,则其民足贪也,地足利也。东以强齐、燕,中陵三晋①。然则是一举而伯王之名可成也,四邻诸侯可朝也②。而谋臣不为,引军而退,与荆人和,令荆人收亡国,聚散民,立社主,置宗庙,令帅天下西面以与秦为难,此固已无伯王之道一矣。”

【注释】

①陵三晋:侵犯韩、赵、魏三国。陵:侵犯。

②朝:使动用法,使之来朝拜。

【译文】

“我还听说过:‘砍树要除根,不与祸害为邻,祸害就不存在了。’秦国和楚国作战,大败楚国,夺取了他的郢都,攻占了洞庭湖、五都、江南等地,迫使楚王逃跑,躲避在东面的陈城。在这个时候,如果继续用兵向楚地进军,就可以一举灭亡楚国;占领楚国之后,楚民就可以归秦国所用,楚地可以归秦国所有。向东面可以对抗齐、燕,在中原可以侵犯韩、赵、魏三国。如果真能如此就可以一举成就霸王之名,使四邻诸侯都来朝拜。但是谋臣却不这样做,反而率领军队撤退,与楚国讲和,让楚国收拾残局,召集逃散的百姓,立起社稷之主,率领各诸侯国向西来和秦国对抗,这样秦国就第一次失去了称霸称王的机会了。”

【原典】

“天下有比志而军华下①,大王以诏破之,兵至梁郭,围梁数旬,则梁可拔;拔梁,则魏可举;举魏,则荆、赵之志绝;荆、赵之志绝则赵危;赵危而荆孤。东以强齐、燕,中陵三晋。然则是一举而伯王之名可成也,四邻诸侯可朝也。而谋臣不为,引军而退,与魏氏和,令魏氏收亡国,聚散民,立社主,置宗庙,此固已无伯王之道二矣。”

【注释】

①比志:同心合谋,同心同德。华下:华阳城下。华阳:地名,在今河南新郑北四十五里。

【译文】

“各诸侯国同心同德,驻军在华阳城下,大王下令击败他们,兵锋直指魏国的都城大梁,包围大梁数十天,大梁就可以被攻下;攻下大梁,就可以占领魏国;占领魏国,则楚、赵联盟就可以被攻破;楚、赵联盟一打破,赵国的处境就危险了;赵国危险,楚国就孤立无援。这样,向东面就可以削弱齐、燕,在中原可以压制韩、赵、魏三国。如果真能如此就可以一举成就霸王之名,使四邻诸侯都来朝拜。但是谋臣却不这样做,反而率领军队撤退,与楚国讲和,让楚国收拾残局,召集逃散的百姓,立起社稷之主,这样秦国就第二次失去了称霸称王的机会了。”

【原典】

“前者穰侯之治秦也①,用一国之兵,而欲以成两国之功②,是故兵终身暴露于外,士民潞病于内③,伯王之名不成,此固已无伯王之道三矣。”

【注释】

①穰(ráng)侯:即魏冉,秦昭王的舅父,封地在穰,故称“穰侯”。穰本韩邑,后入秦,在今河南省邓县。

②两国:指秦和穰侯的封地。

③潞病:疲惫困苦。潞:通“露”,疲惫之意。

【译文】

先前穰侯担任相国,治理秦国的时候,用一国的兵力,却想建立两国的功业,所以士兵终身在野外风餐露宿,百姓在国内疲惫不堪,霸王的名声不能成功,这样秦国就第三次失去了称霸称王的机会了。

【原典】

“赵氏,中央之国也,杂民之所居也,其民轻而难用,号令不治,赏罚不信,地形不便,上非能尽其民力,彼固亡国之形也,而不忧民氓①,悉其士民军于长平之下,以争韩之上党,大王以诏破之,拔武安。当是时,赵氏上下不相亲也,贵贱不相信,然则是邯郸不守,拔邯郸,完河间②,引军而去,西攻修武,逾羊肠,降代、上党。代三十六县,上党十七县,不用一领甲,不苦一民,皆秦之有也。代、上党不战而已为秦矣,东阳、河外不战而已反为齐矣,中山呼池以北不战而已为燕矣。”

【注释】

①民氓(méng):平民百姓。

②完:收取、包举。河间:漳水、黄河之间,赵国的东境。

【译文】

“赵国是处于燕、齐、韩、魏中央的国家,各国人民杂居在那里,那里的人轻率难以统治,赵国的法令不整,赏罚不明,地形不利,国君又不能充分使用民力,它本来就是亡国的形势下,又不去体恤百姓,却征召全国民军驻扎在长平城下,去争夺韩国的上党。大王下诏击破他,攻下武安。在这个时候,赵国的君臣互不相亲,官吏和民众互不信任,这样邯郸就无法坚守,攻取邯郸,包举河间一带,引军而去,西攻修武,越过羊肠要塞,降服代郡和上党郡。代郡有三十六县,上党郡有十七县,不动用一兵一甲,不劳一个百姓,便都归秦国所有了。代郡和上党郡不经过战斗而归属秦国,东阳、河外不经过战斗又成为齐国的领土,中山、呼沲以北地区不经过战斗而成为燕国的领土了。”

【原典】

“然则是举赵则韩必亡,韩亡则荆、魏不能独立,荆、魏不能独立,则是一举而坏韩、蠹魏、挟荆,以东弱齐、燕,决白马之口以流魏氏①,一举而三晋亡,从者败。大王拱手以须②,天下遍随而伏,伯王之名可成也。而谋臣不为,引军而退,与赵氏为和。以大王之明,秦兵之强,伯王之业地曾不可得,乃取欺于亡国,是谋臣之拙也。”

【注释】

①白马:黄河津渡有名,在今河南滑县东。

②拱手:两手合于胸前,意即什么事都不做,轻而易举地。须:等待。

【译文】

“那么,如果赵国被占领了,韩国就灭亡了,韩国灭亡了,楚、魏就不能独立了,楚、魏不能独立了,就一举摧毁了韩国、损伤了魏国、挟制了楚国,向东面可以削弱齐、燕,然后掘开白马津的渡口引黄河水来淹没魏国,一举就可以消灭韩、赵、魏三国,六国合纵也就失败了。大王只要拱手等待,各诸侯国都会接连不断地向您臣服,霸主之名也就可以成就。可是谋臣并不这样做,反而率领军队撤退,与赵国讲和。凭着大王的英明,秦国的强大,竟不能成就霸主的基业,反而被将要灭亡的赵国所欺骗,这全是谋臣的笨拙所造成的。”

【原典】

“且夫赵当亡不亡,秦当伯不伯,天下固量秦之谋臣一矣。乃复悉卒以攻邯郸,不能拔也,弃甲兵弩,战栗而却,天下固量秦力二矣。军乃引退,并于李下①,大王又并军而至,与战非能厚胜之也,又交罢却②,天下固量秦力三矣。内者量吾谋臣,外者极吾兵力。由是观之,臣以天下之从岂其难矣。内者吾甲兵顿,士民病,蓄积索,田畴荒,囷仓虚;外者天下比志甚固。愿大王有以虑之也!”

【注释】

①并:集结、集合。李:地名,在今河南温县东。

②交:都,一齐。罢:通“疲”,疲惫。

【译文】

“再说,赵国应该灭亡而没有灭亡,秦国应该称霸而未能称霸,诸侯一定就已经看透了秦国的谋臣,这是一。秦国又征调全国的兵力去攻打邯郸,未能攻下来,士兵们还丢盔弃甲,战栗地退却,诸侯一定凭此看透了秦国的实力,这是二。军队退了回来,集结在李城之下,大王又再次集合军队想奋力作战,那是不可能战胜的,而又疲惫退兵,诸侯一定凭此看透了秦国的实力,这是三。在内看透了我国的谋臣,在外摸透了我国的实力。由此看来,我认为六国的合纵是不难组织起来的。在国内,我国的军队困顿,百姓疲病,积蓄用尽,田地荒芜,粮仓空虚;在国外,各诸侯国合纵的的志向很坚定。希望大王用心考虑这些形势!”

【原典】

“且臣闻之:‘战战栗栗,日慎一日。苟慎其道,天下可有也。’何以知其然也?昔者纣为天子,帅天下将甲百万,左饮于淇谷,右饮于洹水,淇水竭而洹水不流,以与周武为难。武王将素甲三千领①,战一日,破纣之国,禽其身,据其地,而有其民,天下莫伤。”

【注释】

①素:白色。素甲:白甲,当时周武王还在为其父文王服丧,故士卒着素甲。

【译文】

“再者,我还听说:‘小心翼翼,一天比一天慎重。如果能谨慎地遵循这个道理,就可以得到天下了。’怎么知道是这样呢?从前殷纣做天子,率领天下百万将士,左边在淇水饮马,右边在洹水饮马,淇水被喝干,洹水也断流,以这么多的兵力同周武王对抗。周武王率领着三千名身穿素甲的战士,只战争了一天,就攻破殷纣的国都,活捉了纣王本人,占领了他的土地,拥有了他的民众,天下没有谁同情纣王。”

【原典】

“智伯帅三国之众,以攻赵襄主于晋阳,决水灌之,三年,城且拔矣。襄主错龟、数策、占兆①,以视利害,何国可降,而使张孟谈,于是潜行而出,反智伯之约,得两国之众,以攻智伯之国,禽其身,以成襄子之功。今秦地断长续短,方数千里,名师数百万,秦国号令赏罚,地形利害,天下莫如也。以此与天下,天下可兼而有也。”

【注释】

①错龟:即凿龟占卜,古人在龟甲上钻孔,用火烧灼,视龟甲裂纹以占卜吉凶。数策:数蓍草的数目,排列成卦,分组计数以占吉凶。占兆:看龟甲被灼后裂开的纹路,以预言吉凶。

【译文】

“智伯率领智、韩、魏三家的大军,去攻打晋阳城的赵襄子,掘开晋水淹晋阳,三年之后,晋阳城要陷落了。赵襄子用龟壳占卜的方式来占卦,推测利害吉凶,看哪一国军队可以投降,于是派出张孟谈,张孟谈偷偷跑出城,用反间计瓦解了韩、魏两国与智伯订立的盟约,争取到了这两国的军队,攻打智伯的军队,擒拿了智伯本人,成就了赵襄子的霸业。如今秦国的土地,截长补短,方圆数千里,精兵数百万,秦国的法令赏罚严明,地理位置有利,天下没有一个国家能比得上。凭这些条件对抗诸侯,可以兼并占有天下了。”

【原典】

“臣昧死望见大王①,言所以一举破天下之从,举赵亡韩,臣荆、魏,亲齐、燕,以成伯王之名,朝四邻诸侯之道。大王试听其说,一举而天下之从不破,赵不举,韩不亡,荆、魏不臣,齐、燕不亲,伯王之名不成,四邻诸侯不朝,大王斩臣以徇于国②,以主为谋不忠者。”

【注释】

①昧:冒死,冒犯死罪。

②徇:示众。

【译文】

“我冒着死罪盼望见到大王,论说如何一举击破天下的合纵势力,攻取赵国,灭亡韩国,使楚、魏两国臣服,让齐、燕两国前来投靠,进而完成称霸天下的大业,使四邻诸侯前来朝贺的办法。大王姑且试着听取我的建议,一举而诸侯合纵的联盟不破,赵国不能攻取,韩国不能灭亡,楚、魏不能臣服,齐、燕不来投靠,霸王的大业不能成就,四邻诸侯不来朝拜的,大王您就砍下我的头在全国巡行示众,以此来儆戒那些替王谋划而不能尽忠的人。”

司马错与张仪争论于秦惠王前

【原典】

司马错与张仪争论于秦惠王前。司马错欲伐蜀,张仪曰:“不如伐韩。”王曰:“请闻其说。”

【译文】

司马错和张仪在秦惠王面前争论。司马错主张攻打蜀国,张仪说:“不如攻打韩国。”秦惠王说:“我愿听听你们的意见。”

【原典】

对曰:“亲魏善楚,下兵三川,塞轘辕、缑氏之口,当屯留之道①,魏绝南阳,楚临南郑,秦攻新城、宜阳,以临二周之郊,诛周主之罪,侵楚、魏之地。周自知不救,九鼎宝器必出。据九鼎,案图籍②,挟天子以令天下,天下莫敢不听,此王业也。今夫蜀,西辟之国而戎狄之长也,弊兵劳众不足以成名,得其地不足以为利。臣闻:‘争名者于朝,争利者于市。’今三川、周室天下之市朝也,而王不争焉,顾争于戎狄,去王业远矣。”

【注释】

①当:通“挡”,挡住、堵住。

②图籍:地图和户籍等档案。

【译文】

张仪说:“先拉拢魏、楚两国,在出兵三川,堵住镮辕、缑氏的险塞,挡住屯留的羊肠要道,让魏国隔断南阳,出兵南下的道路,让楚国进逼南郑,秦国在进攻韩国的新城和宜阳,一直打到东、西二周的城郊,声讨周王的罪过,占领楚、魏两国的土地。周王自知无法自救,一定会献出九鼎宝器。我们占有了九鼎,掌握了地图和户籍等档案,就可以挟持周天子,号令诸侯,诸侯没有谁敢不听命,这是统一天下的王业。现在的蜀国,只不过是西部偏僻的小国和戎狄部落的首领,我们去攻打它,您疲兵劳民成就不了霸王的威名,得到那里的土地也获得不了实际利益。我听说:‘争名的人要到朝廷上去,争利的人要到集市上去。’现在三川、周室正是天下的朝廷和集市,大王您不去争夺他们,反而去争夺戎、狄这样偏远落后的国家,这离建立统一天下的王业就太远了。”

【原典】

司马错曰:“不然。臣闻之,欲富国者,务广其地;欲强兵者,务富其民;欲王者,务博其德。三资者备,而王随之矣。今王之地小民贫,故臣愿从事于易。夫蜀、西辟之国也,而戎狄之长也,而有桀、纣之乱,以秦攻之,譬如使豺狼逐群羊也。取其地,足以广国也;得其财,足以富民;缮兵不伤众①,而彼已服矣。故拔一国,而天下不以为暴;利尽四海,诸侯不以为贪。是我一举而名实两符,而又有禁暴正乱之名。今攻韩劫天子,劫天子,恶名也,而未必利也,又有不义之名,而攻天下之所不欲,危!臣请谒其故。周,天下之宗室也;齐,韩、周之与国也。周自知失九鼎,韩自知亡三川,则必将二国并力合谋,以因于齐、赵②,而求解乎楚、魏。以鼎与楚,以地与魏,王不能禁。此臣所谓危,不如伐蜀之完也③。”

【注释】

①缮(shàn)兵:整治军备、修整军队。

②因:依据,引申为借助、仰仗。

③完:万全、稳妥。

【译文】

司马错说:“不是这样。我听说,想使国家富有,一定要扩大领土;想使兵力强大,一定要使民众富有;想要建立王业,一定要广施德政。具备这三个条件,称霸天下的大业自然会随之而来。’现在大王您的地方小,百姓贫穷,所以我希望您从容易的地方着手。蜀国是西方偏僻的效果和落后部落的首领,而且那里正好有夏桀、商纣那样的内乱,以秦国的实力去攻打他,就如同豺狼追逐羊群一样容易。夺取了蜀国的土地,可以扩充疆土;取得了蜀国的财物,可以使百姓富裕;只要整治好军队,不用去劳累民众,就可以征服蜀国了。这样攻下蜀国,诸侯不会认为我们暴虐;尽取西蜀的财富,诸侯不会认为是贪婪。这样的一次用兵,我们就可名利双收,能获得禁暴正乱的好名声。如果现在进攻韩国,威胁天子,威胁天子具有坏名声,不一定有好处,还会落个不忠的名声,攻伐诸侯都不愿意攻打的国家,是很危险的!请让我讲明这个道理。周,是诸侯的宗室;齐,是韩国和周国的同盟国。周国知道自己要失去九鼎,韩国知道自己要丢掉三川,他们两国就一定会通力合作,仰仗齐国和赵国,并向楚国和魏国求救。如果周国把九鼎送给楚国,韩国把三川送给魏国,那大王是无法阻止的。这就是我说的危险的原因,不如攻打蜀国可保万全。”

【原典】

惠王曰:“善!寡人听子。”卒起兵伐蜀,十月取之,遂定蜀。蜀主更号为侯,而使陈庄相蜀。蜀既属,秦益强富厚,轻诸侯。

【译文】

秦惠王说:“好,我听你的。”最后,秦国出兵攻打蜀国,用了十个月就攻下了,战胜了蜀国。蜀国国君改名号为侯,秦惠王派陈庄做蜀侯的相国。蜀国既已归属秦国,秦国便更加强大富足,更加轻视各诸侯国了。

陈轸去楚之秦

【原典】

陈轸去楚之秦。张仪谓秦王曰:“陈轸为王臣,常以国情输楚①,仪不能与从事,愿王逐之。即复之楚②,愿王杀之。”王曰:“轸安敢之楚也。”

【注释】

①输:告诉,透露。

②即:如果,假如。

【译文】

陈轸离开楚国来到秦国。张仪对秦惠王说:“陈轸是大王您的巨子,却常常把秦国的情况告诉楚国,我不能和这样的人共事,希望大王把他赶走。如果他真的要回到楚国去,请大王把他杀掉。”秦惠王说:“陈轸怎么敢回楚国呢。”

【原典】

王召陈轸告之曰:“吾能听子言,子欲何之?请为子车约。”对曰:“臣愿之楚。”王曰:“仪以子为之楚,吾又自知子之楚,子非楚,且安之也!”轸曰:“臣出,必故之楚,以顺王与仪之策,而明臣之楚与不也。楚人有两妻者,人誂其长者,长者詈之;誂其少者,少者许之。居无几何,有两妻者死。客谓誂者曰①:‘汝取长者乎?少者乎?’‘取长者。’客曰:‘长者詈汝,少者和汝,汝何为取长者?’曰:‘居彼人之所,则欲其许我也。今为我妻,则欲其为我詈人也。’今楚王,明主也;而昭阳,贤相也。轸为人臣,而常以国情输楚王,王必不留臣,昭阳将不与臣从事矣。以此明臣之楚与不。”

【注释】

①誂(tiǎo):通“挑”,挑逗,引诱。

【译文】

秦惠王召见陈轸并对他说:“我能听你说说,你想要到哪里去?我可以替你准备车马。”陈轸说:“我想到楚国去。”秦惠王说:“张仪认为你要到楚国去,我也知道你要到楚国去的。除了楚国,你还能到哪里去呢!”陈轸说:“我离开秦国,一定故意要到楚国去,以便顺着大王和张仪的想法,来证明我是否倾向楚国。楚国有一个人娶了两个妻子,有人去勾引他的长妻,他的长妻破口大骂;又去勾引他的少妻,少妻便答应了。过了不久,有两个妻字的那个人死了。有人对勾引的人说:‘你是娶他的长妻呢?还是娶他的少妻?’他回答说:‘娶长妻。’旁人说:‘长妻骂你,少妻顺从你,你为什么要取长妻呢?’勾引的人说:‘在别人那里,愿意她应许我。现在做了我的妻子,便愿意她为我去骂别人了。’现在的楚王是个精明的人君,昭阳是贤能的相国。我作为秦国的巨子,却常常把秦国的国情告诉楚王,楚王一定不肯留我,昭阳也就不肯和我共事了。由此看来就可以证明我是否倾向楚国。”

【原典】

轸出,张仪入,问王曰:“陈轸果安之?”王曰:“夫轸天下之辩士也。孰视寡人曰:‘轸必之楚。’寡人遂无奈何也。寡人因问曰:‘子必之楚也,则仪之言果信矣!’轸曰:‘非独仪之言也,行道之人皆知之。昔者子胥忠其君,天下皆欲以为臣;孝己爱其亲,天下皆欲以为子。故卖仆妾不出里巷而取者,良仆妾也;出妇嫁于乡里者,善妇也。臣不忠于王,楚何以轸为?忠尚见弃,轸不之楚而何之乎?’”王以为然,遂善待之。

【译文】

陈轸出去以后,张仪进来,问秦惠王说:“陈轸究竟要到哪里去?”惠王说:“那个陈轸是天下最能言善辩的人。他注视着我说:‘我一定会到楚国去。’我实在对他没有办法。我就问他:‘你一定要到楚国去,那么张仪的话果然是真的了!’陈轸说:‘不仅张仪这么说,路上的百姓也都知道。从前伍子胥忠于他的君主,天下的国君都想要他做臣子;孝己敬爱他的父母,天下的父母都想他做儿子。所以,卖仆奴,不离开里巷就有人要的,一定是好仆奴;被人遗弃的妻子仍旧嫁在本乡本土的,一定是好女人。我如果对大王不忠心,楚国又怎么会还要我做他的臣子呢?忠心的人尚且要被撵走,我不到楚国,还能到哪里去呢?’”秦惠王认为陈轸说得很对,便优厚地对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