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水师之强大,早已闻名天下,敢问北燕王,这咸鱼肉……便是他们亲自下海捕捉的吗?”
武大略一点头,笑着说道:“三皇子若有兴趣,临走之时,本王大可送你百十斤,带回大宋,请大宋皇帝陛下品尝一二便是。”
赵楷连连摆手,“此言差矣!北燕王美意,本人心领了,不过虽说是盛情难却,但之前两位苏老曾言,此物一旦盛行,沿海百姓便又多了一条生路,既然是为百姓谋福的事情,本人又岂敢占便宜?不如这样,我个人提前订购一千斤,来日烦请燕云运往我大宋,可好?”
“那么,本王便在此先行替我燕云沿海百姓,谢过三皇子了。”
武大拱手一礼,赵楷回礼,一切皆在不言中。
当初出入大宋汴京之时,武大便深觉赵楷这个一向以与世无争著称的三皇子不是一个简单人物,此时观其言行举止,不由再次确认了赵楷的心思缜密。
一千斤鱼肉而已,以赵楷的财力,只是九牛之一毛,对于武大而言更是不值一提,但他偏偏却要说自己掏钱买,这不只是在拍武大的马屁,更是在拍两位苏老的马屁。
毕竟,二老之前刚刚说过这是一件造福百姓的事情,赵楷便紧随其后说出不愿占百姓便宜,这自然会让二老对其略有另眼相看的意思。
赵楷只是一名皇子,如若日后参与夺嫡,如若他万一还真的胜出了,如若二老能够念着他心系百姓,为了说一句话,那么他赵楷才是占了大便宜!
简而言之,赵楷是一个不愿意占小便宜,图谋甚大的皇子。
别看这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细节,但正所谓观人于微,这些小细节才是最体现一个人品行与谋略的关键位置。
但,赵楷是一个聪明人,却不意味着场间的所有人都是聪明人,比如吐番使团的官员,便明显有些不屑。
“堂堂燕云水师,国之重器,居然沦落到去做捕捉海鱼这等小事,难道北燕王就不怕寒了部下的心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望向了吐番那几名满脸大胡子,浑身腥臊气的官员。
其实吐番一直看燕云不顺眼,尤其是此次吐番与大宋同时进攻西夏,抢占地盘,但西夏的溃军与百姓,大部分却都被燕云给接收了,这让大宋与吐番心里都极为不痛快。
地盘打下来了,但是没有百姓,如何治理?如何牟利?难不成移民去种地?别开玩笑了,如今的西夏混乱的厉害,各国百姓谁愿意去开荒?没看到西夏的本土百姓都开始逃难了吗?
吐番不痛快,大宋也不痛快,但大宋的赵楷自然不会表现出来,但吐番就不一样了。
一来,他们与燕云并不接壤,即使抢占了西夏的一部分疆土,也依旧在西方,中间隔着大宋;
二来,燕云水师再如何强大,他吐番是内陆,水师根本用不上,所以他们根本不在乎燕云水师。
武大对于吐番使团的言论,一笑置之,根本懒得理会,更不屑于解释。
但,端坐在主位上的两位苏老便不同了。
苏适放下手中竹筷,淡淡问道:“哦?吐番认为燕云水师捕捉大鱼,是跌了身份?”
如若是其他势力,大概面对二老的问话,都会情不自禁的正襟危坐,但吐番不同,他们在当下这个年月,大概相当于尚未开化,一直被中原大地认为是野蛮人,他们也的确不懂中原文化,所以他们对二老并没有该有的敬畏。
“不错!军中儿郎,理应是血战沙场,开疆拓土,捕捉大鱼那等小事,何须动用水师?”
苏迟发问道:“敢问吐番使臣,尔等吐番军中儿郎,除去开疆拓土的职责之外,便没有其他最应该做的事情了吗?”
吐番使臣微愣,苏适接话道:“开疆拓土,自然是军中将士的首要责任之一,但老夫却要问一句,开疆拓土之前,军士们在做什么?开疆拓土之后,军士们又在做什么?”
吐番使臣哈哈狂笑了几声,豪气干云道:“自然是训练,不停的训练!养兵一日,用兵一时,待我吐番军力足够强大之际,自然便是挥师中原之时!”
“大胆!”
“放肆!”
苏迟摆了摆手,请众人暂且收声,对吐番使臣诚恳说道:“以前,老夫常听闻吐番不可教化,今日得见,总算是见识到了。在座的诸位,皆是各国代表,老夫在此奉劝各位几句,军中将士,除了开疆拓土之外,最重要的职责则是保护各国国泰民安。民安,何为民安?民以食为天,衣食无忧,安居乐业,是谓民安。北燕王武植自称王之后,老夫这一路走来,发现燕云百姓正在奔着衣食无忧这一个宏伟的目标而来,甚是欣慰。故,老夫以为,燕云水师在没有军务的情况之下,帮助沿海百姓捕捉大鱼,实乃一大善事!”
苏适同时说道:“沿海盐碱地极多,百姓贫瘠,食不果腹。燕云水师帮助百姓捕捉大鱼,既帮助百姓谋求一条生路,又达到了练兵的效果,一举两得,大善也!正所谓自细节处观人也,燕云有北燕王一日,实乃燕云之幸也!武植,此次老夫回归大宋之时,记得给阳谷也运送一千斤咸鱼。自即使日,苏氏私塾学子,每七日一加餐,便定为咸鱼吧。”
武大起身道谢,如今苏氏私塾明面上的掌舵人宋子宁也赶紧起身,“谨遵命!”
尔后,各国势力纷纷起身,要求预定咸鱼肉,数量不等,唯有满脸尴尬的吐番碰了一个软钉子,悻悻然。
咸鱼肉的推销,完美收官。
经过这样一个小插曲之后,宴会上再次恢复了觥筹交错,你来我往,好生热闹。
即使彼此各自心底都恨不得将对方砍死,但表面上依旧是谈笑风生。
两位苏老吃饱喝足,又在此停留了一番,交待了武大几句之后,便退席到内府房间之内休息。
宴会的气氛瞬间便变得微妙起来,各自都保持着眼观鼻,鼻观心。
大家都是聪明人,之前当着二老的面儿不好意思谈正事,此时,正戏终于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