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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混血城市奇琴伊察

阿朵说

“宝宝醒醒,你做噩梦了吗?”

“是啊,我做饿梦了,我要吃东西。”

在玛雅世界的诸神中,曝光率最高的是太阳神伊扎马那(Itzamná)、雨神查克(Chac)和羽蛇神库库尔坎(Kukulcán),三者之中,库库尔坎原本地位并不突出,也并不具备羽蛇的形象,但在后古典时期的玛雅,受托尔特克文明的影响,本在墨西哥西部高原盛行的羽蛇崇拜开始与玛雅原本的风神相结合,确立了库库尔坎的地位,而且这位新来的神风头明显盖过了太阳神,开始与雨神查克平起平坐。

尤卡坦半岛的古玛雅人为羽蛇神修建了不少神庙,其中最为著名的应该是奇琴伊察(Chichén-Itzá)的那座经完整修复过的主金字塔。

奇琴伊察售票处门口总是人满为患,这是全墨西哥最拥挤的一处玛雅遗址,说起墨西哥的玛雅文明,很多人第一反应便会提到奇琴伊察,就像中国人说起长城必称八达岭一样。

如今的奇琴伊察已经没有灯光秀了,不是由于设备故障,而是永久取消了,但门票价格不但没有下降,反而比以前更贵。在182比索的门票中,竟有125比索是税,并且仿佛是为了安抚外国游客,特意把门票和税票分开销售。

我们从一个侧门进入了广大的遗址区,所以我们的游览顺序和多数游客不同,首先看到的是奇琴伊察的古观象台及广场周边一组普克(Puuc)风格的建筑。

所谓普克,原本是玛雅语中小山丘的意思,由于尤卡坦半岛基本上是个大平原,这个词语也被扩展到低矮丘陵和熔岩地貌,因此普克风格也就是“山地风格”。普克的主要特征有两个,最显著的一点,是喜欢用极端复杂的雕刻来装饰建筑的表面,另外,在雕刻装饰的下面,是用混凝土夯实的墙体,这一点相对于早期玛雅人仅用石头来构筑墙体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这组建筑中装饰最细致的那栋小房子被称为教堂(T h e Church),规模很小,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表面覆满了长有奇怪的长鼻子的雨神查克面具的墙面都是那么赏心悦目。

奇琴伊察最吸引人的建筑群集中在游客中心入口处的大广场,广场中央是羽蛇神金字塔,两侧一边是玛雅世界最大的橡皮球场,另一边是占地面积广阔的武士神殿。

这是我们所见到的玛雅遗址中最开阔,也是建筑最壮观的广场。在羽蛇神金字塔前总是有很多聚集的游客在导游的带领下击掌,金字塔正面传来的回声却是啾啾鸟鸣,初次听到这样的回声总是会觉得很神奇,然而此后在玛雅乃至特奥蒂瓦坎的众多金字塔前再试验,每个金字塔的回声都是如此,我觉得只要在一组巨大的台阶前击掌,传出鸟鸣声大概是必然的事情。

羽蛇神金字塔高约30米,四面皆设有台阶,每面台阶有91级,再加上顶端的神庙,便是365级台阶,正好是一年的天数。

金字塔正面台阶的两侧,是两条巨大的羽蛇——有羽毛、会飞翔的蛇,羽蛇崇拜是托尔特克人曾经统治过奇琴伊察的典型证据之一,每年的春分和秋分,羽蛇神金字塔台阶弯弯曲曲的影子会投射在台阶左右的羽蛇石雕上,形状恰如两条蠕动的巨蛇,这是奇琴伊察广受欢迎的一大圣迹。

有一种传说认为,正是托尔特克人的圣王逃离西部高原后在尤卡坦半岛奇琴伊察一带建立了新的国家,这里面有一个颇为曲折的故事。

托尔特克人在墨西哥西部高原兴起于公元800年左右,他们的首都位于今墨西哥城附近的图拉古城,托尔特克人广泛信仰羽蛇神,并曾经占据过特奥蒂瓦坎,因此特奥蒂瓦坎文明对托尔特克文明无疑是产生过巨大影响的。

在国王Topiltzin的统治下,托尔特克人逐渐废止了活人祭祀,改为用鸟兽祭祀,整个国家迎来了一片繁荣,后来因一种类似巫术的新宗教横行,老国王也开始受到排挤,不得不离开了自己的国家逃向东方。关于他的去向,一种说法是他与他的拥戴者在奇琴伊察重新建立了托尔特克人的国家,另一种说法是他逃到了海上。无论如何,他在逃亡之前曾经说过,自己终有一日还会回来的,并且准确地预测了自己回归的时间。

1519年,阿兹特克人的国王莫科特苏马二世(Moctezuma II)整日坐卧不宁,他所焦虑的事情,是托尔特克圣王所预言的回归时间根据玛雅历法正该应验到这一年。阿兹特克人一向对托尔特克文明充满了崇拜,认为托尔特克人的社会是由学者和艺术家组成的理想社会,恨不得将其追认为先祖,因此,莫科特苏马二世对这一预言深信不疑。就在这时,东部海湾不断传来消息说有身材高大、白色皮肤的人乘着可以在海上移动的城堡来到了这片大陆,他们拥有能在隆隆声中瞬间摧毁一切的能力,他们还拥有好多穿着盔甲的人与马融为一体的怪物。

莫科特苏马二世笃定地认为来者必定是羽蛇神的化身、圣王Topiltzin。他差遣部下将“圣王”恭迎到如今墨西哥城所在地的国都,却未曾想到,他所认定的“圣王”,其实是西班牙殖民者科尔特斯(Hernán Cortés),后者在短短三年的时间里毁灭了阿兹特克的世界,征服了墨西哥全境。

这个颇具宿命感的故事的前半部分也许掺杂了部分虚构的传说,但奇琴伊察是座托尔特克与玛雅文化混血的城市,却是不争的事实。

广场侧面巨大的橡皮球场几乎与广场等长,球场内的两侧有倾斜的石坡,每一侧石坡之上的高墙都设有一个由浮雕装饰的石环,这个石环便是橡皮球的球门了。

橡皮球运动并不纯粹是贵族的娱乐,玛雅祭司往往要根据比赛的结果来作出一些重大的抉择。而橡皮球运动的结局,总是以一方球员集体献祭给神明来血腥收场的。

一种流传最广的说法是,在古典玛雅时期,橡皮球比赛落败的一方将作为活人祭品遭到屠杀,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玛雅人认为献给神的祭品不应该是弱者,所以在奇琴伊察的时代,获得胜利的一方才拥有将生命献给神的殊荣,双方球员就是为了这种荣誉而在场上拼尽全力。这种原始宗教所导致的狂热或许会让现今的人们觉得不可思议,然而千年之前,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制作橡皮球据说需要以上一次比赛中献祭一方球员的头骨作为主材料,再辅以其他填充物,所以这种球会显得颇为沉重,双方球员各有五名,比赛规则是不可以手持球,而是需要用佩戴着防具的膝盖和肘部击球,由此可想而知,将球射入高悬在墙上的小小石环必定是一项非常困难的任务。比赛不采用计分的方式判断胜负,而是采用突然死亡法,首先进球的一方获胜。

在橡皮球场内侧的墙壁上,镶嵌着众多浮雕板,其中多数都在描绘橡皮球比赛和赛后祭祀的情景。浮雕上被斩首的球员脖颈中朝天喷射出的血液显得非常夸张,而球员的头颅,化为骷髅的形象落在一个大大的圆盘中,骷髅的口中吐出象征生命的水流符号。

奇琴伊察古城内还有另一个曾经用于大规模献祭的地点,就是古城北侧的直径达60米的大天井Sagrado,自古以来,这个天井和邻近的Ik-kil天井是奇琴伊察仅有的两处固定水源。每当奇琴伊察的古玛雅人举办求雨仪式的时候,会把祭品扔进Sagrado天井,这些祭品除了黄金、宝石和贝壳,也包括活人,其中的多数是男人和孩子。

不知为何,尤卡坦半岛的古玛雅人很少定居在河流附近,这和世界上多数萌发于大河流域的古文明截然相反。他们喜欢在茂密的热带雨林中开辟城市,虽然这里雨水丰沛,但固定的水源反而成了问题。好在尤卡坦半岛拥有众多由溶洞坍塌形成的天井,当地称作Cenote,其中的地下水,可以充当城市的水源。这样的Cenote及与其连通的地下河现在多已被辟为景区,有些成了潜水胜地。

奇琴伊察的另一处天井Ik-kil我们也曾前往拜访,这是个单独售票的景点,距离遗址区有三四公里远,就在我们住的酒店对面。

Ik-kil比Sagrado的规模更大,水也不那么浑浊,穿过一条在崖壁上盘旋下降的湿漉漉的通道可以到达天井底部的水边。如今的Ik-kil是外国游客戏水的乐园,在水面上方有不同高度的一些“跳台”,胆子大水性好的人都会上去一试身手。非常可惜的是我不怎么会游泳,否则一定也会去玩玩高台跳水。为此我有点郁闷,从Ik-kil回到酒店之后,便跳进酒店的游泳池游了三个多小时,苦练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