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8月,10天之内,姆姆3次心脏病发作,甚至有一次,心脏已经停搏,医生使用了电休克,才勉强挽回了她的生命。没过多久,姆姆又染上了肺炎、天花、脑血栓、慢性肾病,每天必须接受3次人工输氧。直到这年年底,她的健康状况才略微变好一些。
尽管病情如此严重,但姆姆却一直拒绝配合医生的治疗,她甚至表现得有些任性和顽固。只要她还能坚持,她总是严禁修女们请医生。有时候,修女们偷偷地请来了医生为她诊治,可医生一出门,她就立即撕碎药方或者迅速地把药方塞到床垫下面,然后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地继续去工作,好像这样她的病情就减轻。她身边的一个修女说,医生要她按时服药,但她基本不管不顾,她宁愿把这种痛楚献给主。医生要她别工作,注意休息,她也就当耳边风。甚至在她失去自持,不得不接受治疗的时候,只要她一清醒过来,她就立马要求停止昂贵的检查和治疗,她说:“请让我像我服侍的人一样,平静地死去吧。”
姆姆对待病与死亡的态度,使不少人觉得不可思议。有人好奇地问她,你真的很向往那种不可知的存在吗?姆姆居然微笑地回答道:“当然啦,那样,我就可以回家了。”而她棕色的眼睛里也会闪耀出一种幸福神往的光芒。姆姆认为,死亡是起点,而不是终点——是生命的延续,是一种永恒的生命。而永恒的生命意味着:灵魂走向上帝,和上帝在一起,可以看见上帝,可以和上帝说话,并且能够以更大的爱继续爱他。因为死亡带走的只是我们的肉体,而我们的灵魂将永远存在。最后姆姆还说:“任何宗教都有永生和来生。只有那些相信死亡就是终点的人,才会害怕死亡。”
但丁在《神曲·天堂篇》里,就描述了这样一些永恒的生命。这些幸福的灵魂,沐浴在上帝的真爱之光中,于是自身也成了一片美丽的光芒。
1997年3月3日,印度籍修女尼尔玛拉正式接替特蕾莎姆姆担任总会长之职,她是在1月份的全修会大会上当选的。尼尔玛拉修女出生子印度的一个军人家庭,在印度,军人的社会地位仅次于婆罗门。但尼尔玛拉放弃了尊贵的身份选择了终生为最穷的穷人服务。1965年她宣誓成为修女,此后她与姆姆共事30年,她曾在修会的8个分支机构里任职。姆姆很欣慰,她能继任。早在1989年,姆姆就曾对记者说;“主会选择总会长之职,将会有一个更谦卑更舍己更顺服的人来领导这个组织。只要修会的工作是上帝的工作。那么,修会就会继续存在。”
1997年8月,特蕾莎姆姆前往罗马接受教皇祝福,她是背着氧气桶去的。接着,她又亲赴美国参加了一个宣誓典礼。
8月27日,是特蕾莎姆姆87岁的寿辰,修女们在加尔各答为她举行了一个隆重的庆典,并且专门为她敬献了一台特别的感恩祭弥撒——每个人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虔诚地祈望她能健康长寿。甚至世界各国的政要、其他宗教领袖以及数以百万计的人民,都借此机会向她表达了真诚的祝愿。只是,再美好再虔敬的祝福与愿望,也阻挡不了她奔赴天国的脚步了。
1997年9月5日21点30分,这位深爱穷人、也被穷人所挚爱的伟大修女,因心脏衰竭在加尔各答仁爱传教修女会总部安然地与世长辞。
毋庸置疑,在那一瞬间,这个被赐福的伟大灵魂便已抵达天国,从此永享神光。这正是每个修女都深刻地了解地一点,也是她们所坚信并向往的,于是仁爱会在第二天发表的布告上写道:敬爱的母亲蒙主宠召回归天国。可是大家还是哭了,所有人都哭了,不只是悲恸与不舍,有人甚至声称,她把这个世界仅有的一丝光明带走了。
这一天,加尔各答的夜幕下大雨滂沱,纵横的大雨就像加尔各答人民的眼泪,使这个城市陷入了巨大的哀伤。特蕾莎姆姆辞世的消息当时就被传开开了,几乎所有的加尔各答人民立即冒着大雨涌向了仁爱传教会总部。不只是天主教徒,更多的是回教徒、印度教徒和信仰其他宗教的人。人们在雨中号啕大哭,就像突然失去慈母的孤儿一样。大雨犹如人们的眼泪,一刻也不没有停止,也没有一个人离去。大家久久地站在雨中等待,他们只是为了最后向姆姆献上一束花,或是最后再看她一眼,最后摸一摸她裸露了一生的光脚板,或者最后跟她说几句话,尽管她再也听不见了。
有一位加尔各答市民对记者说:“恐怕这个世界上,也只有特蕾莎修女才是真正爱穷人的,但现在她离我们而去了,我觉得天都塌了,而我就像个孤儿一般。”
第二天,也就是9月6日,印度各大媒体纷纷报道了特蕾莎姆姆逝世的消息,印度全境立即笼罩在一片哀伤之中。接着世界各大媒体,包括中国的媒体也竞相报道了这一重大的消息。各大报纸纷纷在重点版面连篇累续地介绍了姆姆的嘉言懿行,赞美她毫不利己为穷人奉献的一生。或许我们很多人不是在姆姆的生前,而是在这个时候,才真正了解了特蕾莎姆姆。
就在这一天,印度内阁召开紧急会议。宣布印度进人国殇期,并下令全国降半旗致哀两天,政府机构一律停止办公,同时宣布9月13日举行国葬。
9月7日,特蕾莎姆姆的灵柩由仁爱传教修女会总部转移到圣多默教堂以便接受公众的瞻仰,这是一座位于市中心、已有155年历史的教堂。教堂里摆满了象征高贵、纯洁和虔诚的白莲花花圈,尼尔玛拉修女噙着眼泪点燃了一支高达2米的蜡烛,然后把它稳稳地放在灵柩旁。
整整7天,向遗体告别的活动始终没有停息。短短的7天时间,前往圣多默教堂吊唁特蕾莎姆姆的人就多达100多万。其中不乏政界显要、商界巨子和各界名流,但更多的还是有着不同信仰的平民百姓——其中有印度教徒、天主教徒、伊斯兰教徒、基督教徒、佛教徒。尽管各自的宗教信仰不同,但就在这一刻,每个人都摒除了彼此间的差异,怀着同样的敬仰,以及同样的哀痛和思念,来到了姆姆的灵前。我想,假如姆姆能够看到这一切,她一定会深感安慰的。
就在这难忘的几天时间里,仁爱传教修女会的200多名修女日夜守护在姆姆身旁,她们一直唱诵着姆姆生前最喜爱的圣歌。歌唱代替了眼泪。显然,在这个时候哭泣是不适宜的。眼泪只能说明你只想到了自己的失去,而没有意识到姆姆已经抵达那个她渴望的终点,她已经抵达天国,与上帝在一起了。
分布在世界各地的600多个仁爱传教会的分会里,也挤满了前来吊唁的民众。同时,全世界各地的其他教堂也都在为姆姆献上了追思弥撒,几乎所有国家的首脑和政要都发来唁电,用不同的语言表达了他们对这个仁爱天使一致的哀悼和崇敬。其中就包括联合国秘书长安南、美国前总统里根夫妇、克林顿夫妇、法国总统希拉克、英国首相布莱尔、柬埔寨国王诺罗敦·西哈努克等。
9月13日上午,特蕾莎姆姆的灵柩从圣多默教堂移往温塔基体育馆,印度政府要在那里为姆姆举行盛大的追思弥撒和安葬典礼。
13日清晨,居住在街道两边的居民一大早便起来了,把街道冲洗得干干净净了。他们完全是自发地,没有人要求他们这么做。明显,他们是在以自己的方式恭送姆姆。
从教堂到体育馆大概有七八公里的路程。10点30分,8名盛装的印度军人肩负着姆姆的灵柩在仪仗队的护送下缓缓地走出了教堂。在前面引路的是3位身穿宗教礼服的英俊男孩,他们高举着十字架和蜡烛。饰有金色十字架的水晶灵柩被安放在一座撒满白莲花的特制炮架上。姆姆还是穿着那件朴素的滚着蓝边的白色纱丽,只是胸前盖上了一面印度国旗。
印度政府不仅派出了最庄严的仪仗队护送灵柩,还派出了英武整齐的三军士兵沿途守护。而跟随在灵柩后面的则是数以百万的印度平民,以及特蕾莎姆姆的家人,也就是那些穷人中的穷人:乞丐孤儿,麻风病人被抛弃的人,残障者和无家可归的人。在送葬的队伍里,他们作为姆姆的家人跟仁爱传教会的修女修士们走在一起。参加姆姆葬礼的除了印度总统和总理外还有来自20多个国家的四百多位政界显要,其中包括3位女王和3位总统。教皇约翰·保罗二世则派出了由国务卿索达诺枢机、驻印大使乔治·祖尔总主教等数人组成的一个庞大代表团。
全世界的所有媒体被这个盛大的典礼惊动了。从世界各地赶来报道葬礼的新闻记者完全无法统计,只是直播葬礼的电视台就有数十家。
在印度的近现代史上,这样的葬礼盛况,可能只有两个人可以与之相比:一个是圣雄甘地,另一个则是被印度人称为国父的尼赫鲁总理。
印度总统纳拉亚南代表“失去了母亲的人民”向姆姆表示深切的哀思,称赞她是“世间难得的慈悲天使”。印度总理古拉查尔则说,他谨代表痛失一个仁者的国家,向特蕾莎姆姆致敬。他说特蕾莎姆姆是光明与希望的象征,是她擦干了千千万万受苦受难者的眼泪,她伟大的一生给印度带来了举世瞩目的荣誉。
葬礼举行的那天是印度的国难日,印度全国都为特蕾莎修女降半旗致哀。美国参议院投票决定将那一天定为美国纪念日。特蕾莎修女的灵柩覆盖着印度国旗,被仪仗队抬到曾运送过圣雄甘地和尼赫鲁灵柩的灵车上。葬礼弥撒是在纳塔吉体育馆举行的,聚集来的人群把路障都挤翻了。
祭坛上的十字架旁写的是圣言“我渴了,你给我喝”,祭坛上燃烧着的蜡烛上刻有“给我们亲爱的妈妈”的字样。
主领弥撒的神父是教皇派来的,代表尊敬的红衣主教苏达诺。有6位红衣主教和几位大主教、主教参加了葬礼弥撒。特蕾莎修女终生致力服务的穷人也有代表荣幸地参与了葬礼弥撒。他们都是天主的子民,是对一个瘦弱的修女的爱让他们走到了一起。
葬礼弥撒是以印度诗人泰戈尔诗句开始的:“让我们的生命圣洁些;用火花触摸它们。”教皇在吊唁电中提醒到场的所有入——无论等级、宗教信仰和国籍,特蕾莎修女是信徒的榜样,她坚信穷人最需要的是爱。
长达三四个小时的弥撒结束后,特蕾莎修女被安葬在仁爱传教会修道院为她特别准备的一块墓地里。最后的仪式是仁爱传教会主持的,在特蕾莎修女的遗体入葬时,列兵们鸣枪致敬。
墓地至今尚在,白色的大理石墓碑上镌刻着特蕾莎修女对世人的教诲:
因为我爱你们,你们也要爱彼此。
2003年的10月,也就是特蕾莎姆姆逝世6年后,罗马教皇便宣布姆姆为“真福品”。天主教的传统教规里,封圣是有等级的。“真福品”是仅次于“圣”的“圣品”,这意味着姆姆已成为教廷钦定的圣女,在她的名字前,可以冠以真福二字了——“真福特蕾莎修女”。在天主教的历史上,姆姆封圣是罕见的。
联合国秘书长安南说:
她为世人树立了仁爱、奉献和刚毅的光辉典范。
美国当时的总统克林顿说:
她领导我们,透过服侍,向我们展示了单纯谦卑的惊人力量,她那不屈不挠的信念,改变了无数人的一生。她的病逝,无疑使世界失去了一个圣人。
法国总统希拉克说:
她留给我们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那就是,互相帮助,彼此聆听,齐心协力。这个声音没有国界划分,它的是超越宗教信仰的。她的去世,让世界少了一份爱,少一份热情,也少一丝光明。
德国前总理罗曼·赫尔佐克说:
就我们所有人而言,不管是这里的,或是世界上任何地方的人,特蕾莎修女都是希望的源泉,她的一生证明了个人的努力可以产生怎样的效果。
新西兰前总理博尔格说:
她是一位仁慈天使。
新加坡前总理吴作栋说:
她是穷人、受苦者和垂死者的希望。
香港政务司前司长陈方安生说:
她是人类的典范,人们会永远怀念她。
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说:
全世界都应该学习——她对全世界穷苦大众的奉献精神。
特蕾莎姆姆的逝世不仅深深地触动了各国政要,也深深地震撼了世界各地其他宗教的领袖。这其中所包含的意义和影响是深远的,也是重大的。在这个种族和宗教矛盾依然频繁的时代,它让我们看见了一种新的可能性的存在,也就是相互谅解、相互包容、相互尊重和相互信任的可能性的存在。
印度最大的清真寺教长布哈里说:
虽然她已经与世长辞,但她的精神是永生的,她是伟大的圣徒。
美国福音派最重要的领袖葛培里博士说:
特蕾莎修女的一生教导了基督宗教的所有使徒,因为基督,我们应该具有谦卑和牺牲的精神。
香港基督教协进会总干事曹敏敏博士说:
她的一生,对所有实践信仰的人,都是一个鼓励。
德国信义宗改革派教长Klaus Engelhardt主教说:
特蕾莎修女身体力行,躬身服侍,使穷人中的穷人感受到了尊严和价值的存在。
英国圣公会大主教Caremy博士说:
她深沉和感人的灵修气质,融合着对信仰的实践。
菲律宾马尼拉红衣主教辛海梅说:
她代表和平,代表牺牲,代表快乐。
另外,美国基督教协进会总干事J Cam Pbell博士、普世教会协会总干事Konrad Raiser博士等也向公众表达了他们对特蕾莎姆姆深深地敬仰和怀念。
9月7日,远在罗马的教皇若望·保罗二世专门为特蕾莎姆姆献上了一台追思弥撒,教皇说:
在我的记忆中,她那矮小的、一生只为服侍赤贫而弯曲的身形的活着。这个身躯被一种无穷尽的内在力量所充满,这就是基督爱的力量。她提供的善表,影响了成千上万的人,使他们立志放弃所有,为生活在穷人之中的基督服务。她在每天清晨,在圣体前的默祷开始了她一天的工作。在凝神静默中,这个加尔各答的修女听到耶稣在十字架上呼喊“我渴”。她把这个呼声牢牢记在心中,然后走向加尔各答和全世界所有荒僻贫穷的角落,在苦难的穷困的人身上寻找耶稣。
这位全世界公认的穷人之母,为所有人——不管是信徒还是非信徒,树立了一个强有力的榜样,即向我们见证了上主的爱。她接纳了这个爱,然后把她的一生转化成一个礼物奉献给人类。她的经验使我们知道:只要有爱,就算在最艰难最困苦的时刻,人生仍然是有价值的。在我们将这位虔敬修女的灵魂交付给上主的同时,我们请求圣贞女玛丽亚扶助和安慰她的修女们,还有世上所有认识她、挚爱她的人。
特蕾莎修女超越姓氏、种族的博爱不是一个凡间俗人所有,真的是有着神衹的引领,才能够这般的从容自信、为世界所有卑微的穷苦人鞠躬尽瘁半个世纪。特蕾莎修女36岁走出修道院,到最穷苦的地方为穷人服务,至87岁去世计51年!
特蕾莎修女的一生让我们反省人生的价值所在和成功的另一种定义。我们已经跨入新世纪的门槛,我们能对这一个千年才遇到的世纪寄以什么希望吗?或者毋宁说,我们能通过我们的努力创造什么希望吗?在这个仍然为宗教、种族问题而冲突,甚至流血的世界里,特蕾莎修女无疑为人类的容忍与关爱精神树立了光辉的榜样。
我们怀着希望,我们愿有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