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金钱”带给我们的思考
陈春艳
学《帐篷》一文时，为了让学生进一步理解“带走的是荒凉，留下的是繁华”的意思，我胸有成竹地指着窗外正在施工的新学校：“大家看看，建校的工人，建好走后，留下的是新学校，带走的是……”，“一袋钱！”全班众口一词。答案令我目瞪口呆，我本想……接着，学生纷纷举手，说明自己的看法：“老师，我算过了，他们建一幢房子，可以挣两万块。”“老师，那些工人至少可以赚两千块。”……大家争先恐后，议论纷纷。看来，我的设想是失败了，我试着做最后的挣扎：“哪一位同学有不同的见解？比如说……”只有窃窃私语，无人举手，追问之下，一同学道破“天机”：“老师，只有这个答案。你想想看，不给他们钱，他们吃什么？穿什么？少了钱谁也不干！”我感慨万千，学到这课时，当年的我们对具有奉献精神的工人佩服得简直是五体投地，恨不得立地变成一位工人去开发北大荒，去开采大庆油田……时过境迁，现在，从“祖国的花朵”身上确实让人感到时代不同了。
无独有偶，不出几天，在教学《我家还缺啥》时，最后我提出了一个问题“你家还缺什么？能跟大家谈谈吗？”同学们都逐个做了回答，有的说缺台电脑，有的说缺台洗衣机，有的说缺台冰箱……这时，我看到有个同学手举得最高，于是，我请他回答。他精辟的见解令我这位阅历颇深的老师也甘拜下风：“老师，我家就缺钱，缺大把大把的钱。假设有足够的钱，那前面几位同学家里就什么也不缺了。有了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说完，还洋洋得意地看了其他同学一眼，显然，他认为自己的才是“最佳答案”。其他同学听了，立作如梦初醒状：“噢！对呀，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的心不由得沉重起来。诚然，这种金钱意识，也许能使他们更快地融入现代社会。然而，对于我们的学生，物质利益和精神财富的教育哪个更重要呢？我们的教育是否成功呢？我们的教育是否跟上了社会的进步呢？这些问题，我们不得不思考。
十四、昂贵的代价
叶爱菊
俗话说：“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它用在我身上十分适合，因为我“生气”而付出了昂贵的代价……两个月已悄悄过去，身体上的疼痛以及心理上的创伤恍如昨日。已近凌晨，我那两只空洞的大眼睛直盯着天花板，这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那一天令我深深不能忘怀。一周后就期末考试了，为让孩子们发挥出最高的水平、考出好成绩，在这最后的冲刺阶段，我为学生们拟订了完整的复习计划，整理了许多重要的复习资料。俗话说“教师是园丁，学生是花朵，只有辛勤的园丁才能浇灌出鲜艳的花朵”。我忙前忙后，比平时上课累多了，但我不在乎，说真的，那时我完全忘了自己是个需要有充分的休息时间的怀孕五个多月的妇人。看到学生经过我的调教，成绩在不断地进步，我高兴异常，忘记了一身的劳累。
我完全地忘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还很小，很弱，她需要一个良好的生存环境，她也是会累的，她也怕噪音。那天，我的数学复习课有半天，面对两个从上课开始就一直互相说话的小男生，不知怎的，我一下子就火冒三丈。我用了平常不随意出手的拍桌子那一招。只听“啪啪”两声响，两个小家伙讲话停止了，所有学生都看着我，班上安静极了，谁不小心抽动一下鼻子大家都感觉得到。直觉告诉我将要有什么坏事发生，我的心却沉重起来，突然我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一股水流了出来。
羊水早破了，只五个月的胎儿无法吸收到养分，我小产了。那轻轻的一鞭，让我有了一个星期的住院经历，有了一个多月坐月子的“福气”，既苦了自己，又累了亲人。更为严重的是，因胎儿受不了突然刺激或不希望自己有一个脾气如此暴躁的母亲而离去给我留下的肉体和心灵的剧痛，已很难愈合。
虽然我们班学生期末考试成绩名列前茅，但我还是高兴不起来。我的过失不在于学生，而在于自己的涵养。血的教训让我明白：“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尤其作为老师！
十五、永远的遗憾
尤成斌
在农村从教多年，或喜或悲，或酸或辣，诸多往事已如过眼烟云，毫无踪影。但其中一件小事，却时常刺痛我的心。虽然它仅缘于10元钱，但它却留给我终生的遗憾……我以为，乡村教书最苦的不是乡野空旷的寂寥、精神生活的匮乏，而是每个期末要前往学生家里索要学杂费。
那个学期又近期末，学校索要学杂费的工作又开始了。幼儿班有个叫凤凤的小女孩，父母都外出打工，家里只有奶奶与其度日，她是欠学费的“大户”。
一天，因联系筹建新校事宜，我刚到村口，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住了我，循声望去，从停在村口边的一辆三轮车上蹒跚地滑下来一位矮而胖的老妇人，一下将我拦住：“校长，我儿子外出打工没回来，凤凤的学费恐怕暂时交不上。”
“这样不好吧，快放假了，希望快些，免得老师来你家要。”
“我知道。可这段时间儿子连生活费都没寄，我们生活困难，学费能不能免些？”
“学校也很困难，最好别免。”一听是要求免费头就疼，我拉长了脸，丢下她就往前走，身后是一片沉默。第三天早上，她让凤凤捎话叫我去她家取学费。她家的确很困难，屋里空荡荡的似乎除了几根柱子外，什么也没有。她一见到我，赶紧从内衣兜里取出一团手帕。“本来这些钱是女儿这一年来回家看我给我零用，我攒下来的，看来儿子暂时是寄不来钱了。”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翻开那团手帕，露出一叠10元的纸币。“校长，这儿整一百元，我想能不能给免十元，给孙女添双鞋。天转凉了，凤凤还穿着凉鞋。”“那我回去与几位老师商量商量，再通知你，你暂时先别买鞋。”“好，好，那太谢谢了。”老妇人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我拿着90元回了学校后，由于别的事忙，又因仅仅10元钱的缘故，也没有把它记在心上，因而便搁了一个星期。
第二周的星期一，我上班时，无意中幼儿班老师告诉我，上周星期六老妇人过世了，我顿时愣了。
“凤凤今天穿什么鞋？”“凉鞋吧。”幼儿班老师疑惑地望着我。下午，我捧着一双新鞋，出现在凤凤面前，但我多么希望站在我眼前的是那位尚不知名的老妇人。
十六、布鞋和皮鞋
吴承力
在我办公桌案头，时常躺着一又精致而结实的皮鞋，无论从款式还是用料，都可见其中凝结着制鞋者的心血。而在我，在乎的却是一个凄凉而美丽的故事。
凭着一腔的热血，十几年前，我决然踏上了那片神秘而遥远的海岛——嵛山岛，又被安排到最偏僻的中灶小学。低矮斑驳的校舍，七八个黑黝黝的小毛孩坐在十平方米的教室里，这就是我带领的即将毕业的“兵”。就是这几个“兵”，有好几个还是校长好不容易才动员来的，特别是那个高高瘦瘦的小女孩英子，开学都两三天了才来。
记得一个寒冷的冬天，凛冽的北风里夹杂着冰冷的细雨。教室里冷得如同冰窟窿，大家都“全副武装”。
瘦高的英子也穿着稍短的破棉袄，浑身似乎还有些哆嗦。课刚过半，我猛地听到有人在不停地跺脚的声音，“谁？”“老师，是她！”有个同学指着英子，偷笑着说。“英子，你给我站出来。”她只是抖得更厉害了，却依旧坐着，我一气之下把她拉上讲台。“老师，我……我……”眼泪沿着她那瘦削的面颊滴到她的脚板上，我一下子呆住了：她那又青又紫的脚上只套着一双凉鞋，小脚还有些浮肿。“天这么冷，你怎么不叫你爸爸给买一双暖和点的鞋呢？”我心疼地问，她只是摇摇头。“你平时扫鱼粉赚的钱呢？”“老师，都让她爸‘这个’去了。”有几个同学做个喝酒的手势。我深知自己错怪了她，立刻让她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拿来我的大鞋子先给她套上。
世间竟有如此狠毒的父亲，竟也有不分青红皂白的老师！那天自己恶劣的态度，我深感愧疚。那个星期天，我到镇上买了两双稍小的布鞋送给她，虽然她一直推辞，但最后还是接受了。后来，她依然那样清瘦，脸上却多了几分光彩，学习也更加勤奋，特别是对写作有很浓的兴趣，还获得学区征文一等奖呢！可惜升上初中只读了一年就辍学做皮鞋去了。
六年后，我回到了内陆。转眼十多年，我早已淡忘了此事。几年前的一天，我在福鼎的街上走着，“老师！”忽然一声叫声让我一惊，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挎着个老板模样的男人。“老师，您还记得我吗？”我只是面熟。
“你还记得那双鞋吗？”“哦，该不是英子吧！”师生相视而笑。闲谈之中，我才知道，英子如今是一家名牌鞋厂的设计师，身边是她的男友——公司的老总。回想起十几年前她穿着一双凉鞋在寒风中颤抖的样子，现在我真的替她高兴。临走，她再三地询问我的地址和鞋子的尺码，说是要亲自为我做一双鞋子。
过了几个星期，我收到了这款精致的皮鞋。这些年，我仍旧在偏远的小学教书，风风雨雨，也不知磨破了多少双鞋，唯独这一双，我一直舍不得穿，我总是把它精心地珍藏着，珍藏在我的案头，也深藏在我的心头。因为那是一个凄凉而美丽的故事……
十七、永远的亮光
陈明端
我随着铃声，“探索”着走出教室。外面很黑，我知道拐弯处就是下楼的楼梯。我托了托眼镜，努力睁大眼睛，开始“探索”着第一级台阶。三三两两的同学蹦蹦跳跳地从我身边闪过，他们闪着手电筒发出的亮光向楼下奔去。我紧扶着扶手，走完了一层台阶，摸索着走过一段平台，又开始找台阶，直到走完三层楼的阶梯，我才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唉！高度近视的眼睛呀！
第二天晚自修后，如同以往我刚准备下楼梯，脚正向前探出，一束亮光！一束跳跃着的手电筒发出的亮光跟着我的脚步一迈一晃，虽然微弱，可“腾”地一片光明出现在我脚下。我惊喜地加快脚步，趁亮光还没跳跃过去，赶紧多走几步。第二层了，只剩下一层了，咦，怎么回事？这束亮光咋没有蹦蹦跳跳地跳过去，而是慢慢地跟着我的脚步一迈一晃，照在我前面的台阶上，难道，难道看到我近视走路不便……一阵暖意忽地从我心里升起，多懂事的孩子啊！会是谁呢？是我们班的同学，还是其他班级的呢？我心里琢磨着，几个稚嫩的面孔在我头脑里闪现……趁楼梯拐弯我回头一看，只看见一个黑糊糊有点熟悉又看不大清楚的小影子，只有手里的手电筒是亮的。哦，总算顺利地走完最后一个台阶了。没等我回头说声“谢谢”，一不留神，那个小影子“嗖”地一下已从我身边跑出了老远，汇入了前面回家的同学队伍里了。只有那束亮光像小孩子顽皮的笑脸跳跃着，跳跃着，一上一下。哟，速度挺快的嘛，这小鬼灵精，做好事还不留名哩！
这束亮光像与我约好了似的，接下来的第二个晚上、第三个晚上，总那么缓缓地走在我后面，照着我从三楼走到一楼，而后又是一溜烟地跑了。到底是哪个懂事的孩子呢？我决心弄个一清二楚。
这天晚上，我照常在那束亮光的“保护”下往下走。忽然后面又晃来了另一束同学的亮光，抓准这机会，我猛一回头，啊！终于看清楚了，那个小影子是他，是我这几个晚上都在猜测但不敢确定的他。“他怎么会……”一经证实，我心里咯噔一下，脚下开始有些不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