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西岑收到的那份报告很简短:“昨日晚间有大约100多名匪徒潜入境内。希望马上围剿。匪徒消失在斯拉武特林区。本日将有100名红军哥萨克经别列兹多夫寻找敌人,切勿误会。特告。边防军独立营营长加夫里洛夫”过了一会儿,一个头领远远的率领着他的骑兵在小镇上出现了。柯察金凝神注视着前方。这队人马行动十分小心,但没有遇到偷袭。这是新人伍的第7骑兵团的一个年轻战士,刚刚接手干侦察工作。突然,有人出现了,冲到路上,挡住了他。当他看到这些人都是自己人时,就难为情地笑了。简短说了些什么,他就拨转马头奔向正在迅速加快的马队。等他们走后,那些人又重新埋伏在园子里。
难过的日子总算结束了。利西岑得到消息,匪徒的不良用心未能得逞,在我部红军的围剿下,仓皇逃出了边境。这里的党员只有19人,他们每人都全身心投入到建设工作中。这里刚刚解放,一切从头来。由于靠近边境,因此大家都加倍注意。所有的各种细节问题,都有利西岑等为首的一些进步分子研究制定。
保尔整个白天都是忙个不停的。夜里,他还得全副武装到边境线上巡逻。就这样,日子过得非常快。
别列兹约夫共青团区委会里有柯察金、莉达·波列维赫和任卡·拉兹瓦利欣。莉达出生在伏尔加河流域,长着一对小眼睛,现在主持妇女工作;任卡·拉兹瓦利欣是一个英俊大个的青年,前不久他只不过是个中学生,但“已经非常老练了”,喜欢离奇曲折的惊险故事,非常了解路易·布斯纳和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侦探故事的作品。拉兹瓦利欣曾经在区党委任过职。加入共青团才不久,但他在团员中间俨然以“老布尔什维克”自居。由于无人可派,上级才把拉瓦利欣派到这里工作。
到中午,这里闷热得都透不过气,就连动物都去找自己最佳的避暑地方享受了。
保尔忍着腿上的病痛跳上了马。女教师拉基京娜站在学校的台阶上,用手遮住灼热的阳光,微笑着对他说:“保尔同志,再见了。”马不耐烦地扭动着,直想撒欢。“再见,拉基京娜同志,明天您就投入工作吧。”
放松束缚的马立刻快跑起来。这时柯察金突然听到有人高喊。只有着火时,妇女们才会这样叫。他用力拉了一下辔子,急速掉转马头。这时,他看到一个年轻的农妇热汗淋漓地从村外奔来,拉基京娜扶住了她。有些人都打开门出来了,可都是些老人。“哎呀!乡亲们呵,可坏了!太可怕了,这可怎么办呀!”
保尔骑马走了过来,其他人也走了过来。大家围住了农妇,拉着她的衣服,惊慌失措地向她提出问题,然而她语无伦次,大家也不知因此。她只是不停地嘟囔着:“杀人啦!他们都拿着刀啊!”这时,一个胡子蓬松的脏兮兮的老头,责骂那个年轻妇女说:“怎么你疯了吗!说呀,哪儿出事啦?为什么事打架?好好说话。呸,真见鬼!”“咱们村民和波杜布齐的人为了地界在打斗,咱们的人已经招架不住了。”
大家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女人们在街上就哭了起来,老人们的怒火像火山一样爆发了。这消息像闪电一样传遍了整个村子,人人都知道:“波杜布齐的人砍了我们的人,占了我们的地盘!”所以,所有能走动的人都拿着武器,跑向事发地点。由于地界问题,这两个村的人已经交手很多次了。
保尔狠踢了马脚,催马超过愤怒的人群。它的耳朵竖了起来,四脚奔腾,像飞一样。小山上立着一个风车,风翼扩散开来,好像要挡住保尔的去路。风车右边,是一片绿荫草地。一眼看不到边的麦田位于左边。风像手一样轻抚着麦田。路旁的罂粟花开得十分鲜艳。这里出奇的闷热。只是从河的那一头传来人们的叫喊声。
马还是疯了似的飞驰,“要是马腿被绊住了,我们就完了。”保尔想着,然而要想勒住马是不可能了,他只好抱紧马的脖子。风呼呼地掠过他的耳边。马还在狂奔。一群愤怒得失去理性的人像野兽似的还在打斗。有几个重伤者倒在地上。
马撞倒了个凶狠的大胡子。当时,他拿着武器正在追赶一个受伤的青年。还有一个体格健壮的农民正要把打倒的对手置于死地。柯察金冲了上去,把他们分开。不等他们醒悟,他再次策马冲向疯了一样的人群。他感觉到,只有如此才能把这些人散开。他愤怒地狂吼:“真见鬼,散开!我枪毙了你们,你们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他拔出手枪,开了一枪。一部分人扔掉镰刀,仓惶逃跑。保尔就这样骑在马上,大吼着,在草地上横冲直撞,不断地开枪。终于这种行为取得效果:人们大都慌忙逃跑了,怕惹麻烦上身,还为了躲避他手上的那把枪。
很快,上级就派人调查此事。人民审判员传讯了证人,费尽心机,调查了很久,但还是没能查出事实真相。幸好这场械斗中没有死人,受伤者也很快康复。审判员耐心地向村民解释他们的作法是违法的。
“审判员同志,地界则是矛盾的根结。我们的地界不清楚!就是为了这些我们才聚众打架。”然而,有几个人还是被严办了。
不久,上级派下了丈量队,分好了各自的地界。一个上了年纪的丈量员,由于天热以及走了很远的原因,累得满身是汗。他一边干活,一边对柯察金说:“我干这行已经30年了,到处都为这个而闹矛盾。您看看那条划分草地的界线,简直让人没法看,一点也不直,就是醉鬼走起路来也比它要直一些。再说那些耕地吧,一块地只有一点,相互交叉,插来插去,要想把它们分明白,真让人没办法。可是每年还在分下去,越分越小。儿子跟父亲分开过,这块地就得一分为二。我敢打赌,再过20年,田地就全都变成地界,又没地种庄稼。你知道吗,现在已有1/10的土地被地界占了。”柯察金微微一笑,说:“丈量员同志,20年后,这些地界就都消失了。”
老头很理解地看了一眼,说:“您这是指共产主义社会吧?可是您知道,这离现实很遥远。”
“你知不知道布达诺夫卡集体农庄?”“呵,原来您指的是这个!”
“是的。”“我去过布达诺夫卡……可那只是极个别的,柯察金同志!”
丈量队继续工作。两个小伙子在钉木桩。农民在干草地的两边站着,他们瞪大眼睛监视着,要让木桩绝不能偏移一点,那条地界现在模模糊糊了,只有几根烂木头,还露在草地外边。
马车佚喜欢唠叨,他抽了一下马,就转过身,同车上的人说:“不知怎么搞的,我们这里也办起了共青团。以前没发现。可以说,这稽是那个叫拉基京娜的女教师干的。或许你们也认识她吧!这女人年岁不大,可真是害人不浅,她把村里的女人们都煽动起来,组织到一起,干了不少事,结果闹得家无宁日。你生气时打老婆一巴掌,这太寻常不过了,老婆不打能行吗?要在以前,她只好揉揉脸,无怨无悔;可现在,你还没碰她一下,她就叫个不停。甚至搬出了人民法庭。要是年纪小的,还会跟你闹离婚,给你搬出一大堆法律条文。就拿我的妻子甘卡来说吧,她一向是个不多嘴的女人,可现在当上了什么代表,大概是个妇女头吧!村里的女人都来找她。起初我想打她一顿,可后来考虑了一下,不管她了。让她们见鬼去吧!可她在其他方面都很好。”
马车侠习惯性地抽了辕马一鞭,而后搔了搔胸脯。拉兹瓦利欣和莉达坐在马车上。他们到波杜布齐去,各有工作:莉达则是妇女方面的,而拉兹瓦利欣是去安排团工作。
“难道您不喜欢这样吗?”莉达随和地问马车夫。他摸了摸胡子,慢吞吞地回答说:“不,为什么不喜欢……年轻的时候干点这些,演演戏或搞点什么别的东西。我喜欢看演得不错的滑稽戏。开始我以为年轻人会胡闹,结果正相反,听别人说,他们对那些坏事管得很严。他们大多数时间用来学习。就是总是找上帝的麻烦,把一个个教堂都要改成俱乐部。这就很不好。老年人为这件事都恼恨他们。还有什么呢?还有一件事他们做得不好:他们只要村里那些穷光蛋,当长工的,要不就是一无所有的人。不收有钱人家的孩子。”
马车很快驰到学校了。看门的女同志把客人安排到自己房里,自己则搬到草棚去睡。莉达和拉兹瓦利欣忙到很晚。屋子里很暗。莉达脱下靴子,上了床马上就睡着了。可是拉兹瓦利欣那双手粗鲁下流地触到她身上,使她惊醒过来。
“你想怎么样?”“不要那么大声,莉达,你不明白,我一个人躺着太没意思了,你难道不知道还有比睡觉更有意思的事吗?”
“你这个混蛋,快放开你的脏手!”莉达推了他一下。她本来就受不了拉兹瓦利欣那不正经的脸。她本想痛骂他一顿,可她实在太累了,眼睛直打架。“真会装啊,瞧你那副德行。你大概不是贵族女子学校毕业的吧?你以为这样就吓倒我了?没那么容易。你要是懂事的话,就不要拒绝我。”
他认为时机成熟,就从那长凳上站起来,又来到她的床上,扳她的肩膀。“你给我滚!”她又醒了过来,“明天我把这事告诉保尔。”
拉兹瓦利欣紧抓住她,愤怒地说:“我才不理会他,别固执了,我是不会罢休的。”
他们就在这寂静的小屋里打了起来,还有响亮的耳光声,一下,又是一下……拉兹瓦利欣松开了手,莉达冲到了门外,跑到院子里去了。她站在明亮的月光下,气得浑身发抖。
“傻瓜,进来!”拉兹瓦利欣恼怒地喊着。他把他的行李放在院子里。莉达回到屋里,闩好门,蜷缩着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在回程的路上,拉兹瓦利欣和赶马车的车夫并排坐着,不停地抽着烟。他心里想:“莉达真的会去告诉保尔。真是个酸气十足的洋娃娃,长得倒不错,就是什么都不明白。我得跟她和好,否则可能会出事。柯察金本来就瞧我不顺眼。”
他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凑到莉达身边。他编了一大堆为自己辩白的却又含糊不清的谎言,表示自己很后悔。拉兹瓦利欣终于达到了心愿:快到小镇时,莉达表示不对别人说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