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啦!不用回答了。我是如此爱您,您看好啦。假使我不能使您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那就让大鬼内普图努力斯海王用钢叉让我下地狱。我们会在某个地方有一座美丽的小房子,我要吩咐我的弓箭队在您的窗前列队操演。他们个个全都骑着马,完全不把米尼翁的弓箭手们放在心上。另外有长矛手、短铳手、长铳手。我要带您去吕利谷库瞧一下巴黎人眼中的那些巨怪。那才叫可爱哩。八万顶头盔,三万套白鞍辔、甲胄和锁子胸甲,六十七面各行业的旗帜;大理寺、审计院、将军司库、铸币贡赋司的旗帜;反正,是撒旦的一整套銮驾!我还要到王官去看狮子,都是性情凶猛的野兽。女人个个都对这些感兴趣。”少女早已陶醉在幸福的幻想里,随着他说话的声音眼前出现了各式各样的画面,却未听他在说些什么。
“哦!您会幸福的!”队长接着说道,并且悄悄解开埃及少女的腰带。
“您这是做什么呀?”她焦切地问道,这种越轨动作把她从幻想中一下子扯了回来。
“没什么。”弗比斯应道。“我的意思是,等以后您跟我在一起时,应该把这身轻浮的行头全换了。”“那就等到我同你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弗比斯!”少女充满深情地说道。她一会儿再次回到幻想的世界里了。
见她柔情似水,队长色心又起,一把搂住她的腰,她并没有挣扎,接着动手拉开这让人同情的少女紧身上衣的带子,发出声响,随后一使劲,把她的胸罩扯掉。直喘粗气的教士马上看见吉卜赛女郎赤裸的秀肩从轻纱衣裙中露出来,饱满,赤褐,尤同从天边云雾中升起的明月。
少女任凭弗比斯的动作,好像不知情般。胆大妄为的队长眼里尽是光芒。
猛地,她转向弗比斯,无限爱恋之情溢于言表,充满深情地说:“弗比斯,引导我加入你的宗教吧。”
“我的信仰!”队长哈哈大笑,叫了起来。“你要加入我的宗教!长角的和天杀的!您加入我的宗教要干什么呢?”
“为了你和我可以结婚呗。”她答道。队长脸上的样子又惊讶,又轻蔑,又不当回事儿,又轻浮。
他说:“呸!结什么婚?”吉卜赛女郎马上脸色煞白,满脸愁容,脑袋耷拉胸前。
“我美丽的心上人呀,”弗比斯柔情地说道。“您干嘛挂记着那亲的事儿呢?结婚,有啥了不起!不上教士的店铺去结结巴巴念点拉丁经文,难道就不能倾心相爱吗?”
弗比斯一边用最动人最缠绵的声调这样说着,一边向动脉少女靠近,两只温柔的手又放在原来的地方上,紧搂着少女的柳条般的腰,目光越来越发亮,这种种表明弗比斯先生明显地就要到了这样一个时刻:连朱庇特自己也做过许多没长脸的事情,好心的荷马一定会唤来一片云朵替他挡羞。这全都堂·克洛德尽收眼底。门板是板桶做的,全都腐烂了,板与板之间裂缝完全够的地方,他那鹰隼般的眼神穿过裂缝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这个教士样貌肤色显棕褐,肩膀宽阔,在这之前一直被迫过着修道院令人同情的禁欲生活,这时眼见深夜里干柴烈火互相安抚、销魂荡魄的场景,禁不住浑身哆嗦,热血沸腾。这俊俏的少女,衣衫不整,委身于那个欲火中烧的青年,此情此景让他面脉扩张,热血沸腾。他心潮翻腾,有什么东西好像要破体而出样,带着争风吃醋的一腔怒火,目光恨不得射到少女那一枚枚被解脱的别针底下,假使谁此时看见这个可怜的人那张贴在蛀痕斑斑门板上的面孔,绝对会认为看见了一等待时机的黄雀。他的瞳孔闪闪发光,好似穿过门缝的一道烛光。只见弗比斯猛地一下子扯掉埃及少女的上身最后一块布,可怜的孩子原本还脸色苍白,想入非非,现在仿佛一惊,缓了过来了,于是猛然从色胆包天的军官的怀抱中逃了出去,看了一眼自己裸露的胸脯和肩膀,羞得满脸通红,神色慌乱,没法儿正常说话。连忙让胳膊护住胸部,挡住自己的乳房。要不是她脸蛋像颗红富士,那么,发现她这样不说话的呆立着,还认为是一尊贞洁淑女的雕像哩。她仍然让眼睛看着地上。但是,队长刚刚的行为,她挂在脖子上的那个神秘的护身符马上浮现在外面。他问道:“这是什么?”他找个借口,好再次靠近刚才被他吓跑的漂亮妞儿。
“别动它!”她马上应道。“那是我的守护天使,它会保佑我找到亲人,要是我还配得上的话。啊,队长先生,别这样好么!我的母亲!我可怜的母亲!你在何处?快来搭救我呀!拜托您,弗比斯先生!请把胸罩还给我吧!”
弗比斯向后一退,语调生硬地说:“啊!小姐!我现在知道了,您并不爱我!”
“说我不爱你!”这倒霉的可怜孩子叫了起来,说着扑过去勾住队长的脖子,让他坐在她身旁。“我不爱你,我的弗比斯!你开什么玩笑呢?你真坏!让我成为你的人吧,把一切都变成你的吧!随你爱怎么就怎么爱吧!我属于你。护身符没有任何力量!我母亲又算得了什么!假使我爱你,你就是我的母亲!弗比斯,我心爱的弗比斯,你懂我的意思吗?是我,你瞅我一眼吧。是那个你不在乎她身份地位的小姑娘,她来了,亲自找你来了。我的灵魂,我的生命,我的肉体,我所有的所有,统统是你的,我的队长。好吧,不结婚!我们就保持现在这样,既然你觉得结婚俗气。再说,我是什么人,我呀?一个从阴沟里长大的悲惨的女孩子,可你呢,我的弗比斯,你是侍从贵族。我在做什么梦!一个街头卖艺的女子嫁一个军官!我精神一定出问题了。不,弗比斯,不,我愿意当你的情妇,你的一件东西,供你找乐子,只要你乐意。我是一直属于你的一个女子,我就是为你而生的。受糟蹋,被人看不起,被污辱,那又如何,只要被你爱!我就会是世上最骄傲最快乐的女人。等到我年老色衰了,弗比斯,等到我不值得你爱我了,大人请准许我依旧服侍你。让别的女人给你刺绣绶带,而我——你的侍从,我来负责处理您琐碎的事,让我给你擦亮马刺,刷净你的披褂,掸净你的马靴。弗比斯,你会让我待在你身边的,是吗?那么此刻,那就先占有我吧!瞧,弗比斯,我是你的了,只要你爱我!我们这些埃及女人,我们渴求的就是:空气和爱情!”
她一边说一边用双臂勾住军官的脖子,用哀恳的目光从下往上打量着他,泪眼汪汪,却露出美丽的笑容。她那迷人的胸脯磨擦着军官的粗呢外套。她喷火的身体半裸,在军官的膝盖上蠕动着。卫队长沉迷其中,把他火热的嘴唇紧贴在那非洲少女如玉般的肩膀上。少女仰着头,心神迷乱,看向天花板,在军官的亲吻下心脏跳个不停,全身颤抖不已。
猛然间,她看见弗比斯头顶上方还有另一个脑袋,脸孔灰白、铁青,不断发抖,魔鬼般的目光闪闪烁烁。这张面孔身旁有只手,手拿着匕首。这是教士的脸和手。他忍不住破门扑到了他们跟前。弗比斯无法看见。在这让人害怕的幽魂鬼影的恐吓下,少女一下子傻了,手脚没了温度,叫不出声来,这场景好比一只鸽子猛抬头,突然发现老雕瞪圆双眸,正在窥视着鸽窝。
她吓傻了,眼睁睁只见那把匕首往弗比斯身上猛扎下去,然后拔出来,鲜血四溅。“上帝!”队长叫了一声,倒了下去。
她被吓晕了。在她闭上双目的时候,正当她心中全部的情感都烟消云散,却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嘴唇像被火炙了一下似的,那是比屠夫烧红的烙铁还更炽热的一个亲吻。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只见自己被巡夜的兵卒团团围住,人们正把倒在血泊里的卫队长抬走,教士早就消失不见了,房间最里面临河的那扇窗户是开的,人们捡到一件斗篷,认为这斗篷是军官的。她听到四周的人在说着:“是个巫婆刺杀了一位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