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稠果然没有辜负皇上重托,如期完成了车辂仪仗和百官服饰的制造,并悉数解送扬州,比皇上规定的时间还提前了几天。
杨广见仪仗服饰提前送到,心里非常高兴,因为他正打算要提前返回东京,不是江南景色已经让他尽兴,而是出了一点小事,让他觉得晦气:前天夜里,他在任意车上弄死了一个宫女。
任意车原来是装在龙舟上的,到了扬州之后,杨广便命侍从将它拆移到了自己的寝殿里。那任意车真是太好了,杨广觉得似乎已经离不开它。从洛阳到扬州的这一路上,随行的嫔妃和十六院的夫人(只有十五位了),以及许多宫女,都有幸尝试了任意车的妙处。杨广深深地体验到,与女人在任意车中行起云雨来,真是万般变化,妙不可言,其乐无穷!而这任意车最大的好处在于,不管一夜间幸过几个女人,皇上却丝毫不觉得劳累,脸不红,气不喘,泰然如常。而且,凡是进了任意车的女人,不管她是久经沙场的少妇,还是初试深浅的少女,与皇上行起事来,必然都大呼小叫,是疼痛还是快活无需细究,反正每一声呼叫都会使皇上心旌摇荡,精神倍增。于是,杨广差人把任意车又装在寝殿,他好随时享受,随时体验那种胜似神仙的快乐。这时候,什么皇后,还有柳娣等等,都被他抛在了脑后,那几具发胖臃肿的身躯,任意车里怕是还塞不下哩!
随驾而来的那些女人已经让他有些乏味,再说,身在江南胜景之中,一切享用都应出自江南,当然也包括女人。到了扬州之后,皇上夜夜宠幸的全是江南女子,前天夜晚被送来侍寝的那个就是吴地小女,才十四岁,名叫月虹。
月虹是捧着一瓯龙团新茗走进寝殿的,她身穿着那种鸡鸣绢制成的衣裙,步态摇曳,借着灯光,隐隐透明的鸡鸣绢反倒把女人身体上最想遮掩的那些地方明白地显露出来。杨广一见,便有了三分冲动。他接过茶瓯的时候问道:
“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女孩含笑回答:“回陛下,婢女十四岁,叫月虹。”吴语呢喃,燕语莺声,杨广听了哈哈大笑,说:“月红?不好不好,这名字太难听了。月红那种东西也能作名字?”
月虹红着脸说:“陛下,婢女是彩虹的虹。”“反正是一个音,念出来是一样的,不好不好。朕给你改改名字,就叫……叫月清吧。取月朗风清之意!”
“谢陛下赐婢女名字,从现在起,月虹就是月清了!”“好,好!月清,到朕这里来。”说着,杨广一把将月清拉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杨广问:“月清,跟朕在一起好吗?”月清痛快地回答:“好!”“好在哪里?”
“陛下学贯古今,知识渊博,跟陛下在一起,可以懂许多学问。”
“噢?你从哪里看出朕的知识渊博?”“这……”月清一时语塞,可她眨了眨眼,立即答道:
“刚才说到月红,那本是女子身上的事,陛下也能懂得,还不是知识渊博?”
“哈哈……”杨广大笑起来。他知道,凡来侍寝的女子,事先都有人教习一些学识,以便应付皇上问话。但是她们学的,却不一定是皇上能问到的,刚才月清语塞就是。然而她能随机应变,可见这女孩子聪明机灵。
杨广大笑过后,说:“你说得对,朕是天子,天下是朕的,因而天下事没有朕不知道的。”说着,就朝任意车走过去。
杨广将月清放进任意车里,月清没有见识过这种玩竟,她想坐起来细看,杨广却按动了机关。只听噼啪一响,车内四角伸出几个银钩锦带,将月清的手脚牢牢缚住,她躺在那里成了一个“大”字。接着,车身微颤,渐渐上升,月清的两膝慢慢弯曲起来。这时杨广已把身上脱了个精光,走上去猛地撩起月清的裙子,原来里边没穿亵衣,再加任意车将她摆布成这种姿势,下身隐秘之处暴露无遗。
立时,杨广的眼睛变作两盏萤火,他喊了一声:“月清,朕要好好赏赐你!”就猛扑了上去。
“啊——”月清发出了肝肠寸断的尖叫。在此之前,月清只听那送她到这里来的人说,伺奉皇上如何如何快活,会有怎样怎样的好处,是许多女子一辈子盼都盼不到的事情,使她一直沉浸在美妙的想像憧憬之中。当她被绑缚在这架叫不出名字的木框里的那一瞬,却隐隐感到了一种不祥,却未料及随之而来的是如此剧烈难捱、无法用话语表述的刺痛。美妙的憧憬在刹那间化为乌有,她也顾不得娇柔发嗲,泪水涨满了眼窝,在皇上一浪高过一浪的重重“赏赐”之下,月清只剩下本能的求生的呼喊了:
“皇上,陛下!可怜可怜我……”杨广哈哈地笑着,又按动机关,将月清脸面朝下翻转过来,说:“不行啊,月清,朕可怜了你,谁来可怜朕呀!”又发起了一轮更猛烈的冲击。
阵阵尖叫,声声求饶,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杨广终于停了下来。他看看月清,已经睡着了,双目紧闭,小腹微微起伏。杨广不再理她,一头栽向御榻,呼呼地睡了过去。
昏昏沉睡中,杨广做了一个梦。一位道入手持拂尘,脚踏白云飘然而至,笑问杨广:
“陛下,别来无恙?”杨广一愣,他记起少年时在哪儿曾与这道士相识,就问:“你,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道人依旧笑着说:“一个道人,草木形骸,哪有什么名字。”
杨广说:“没姓没名,也总该有个家乡住处吧。”道人一挥手中的拂尘:“天上的白云,山中的野鹤,便是道家的家乡住处。”
“哦,”杨广颔首,说:“既然来去没有定所,朕赐你一座道观聊避风雨,怎么样?”
道人说:“好是好,只怕是不能长久。”“哎,朕钦赐的道观,你的徒子徒孙都可以终身享用,怎么会不长久?”
道人呵呵一笑:“陛下,莫说子孙,即便是千秋万代也算不得什么长久。况且,陛下的性命尚不知能有几日,怎么能盘算子孙的终身?依贫道之见,陛下倒不如随贫道一起,乘鹤踏云,游历深山旷野,才是长久永远。”
杨广哈哈大笑:“你这个道士,看着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就说起疯话来了。朕以万乘之尊,有无数锦绣宫殿,万千佳丽可供享用。振臂一呼,天下无不响应。放下这样的富贵威仪,跟你出家去云游四方,岂不让世人笑朕也疯了!”
道人说:“这正是陛下目光短浅之处。陛下仔细看看,那些明眸皓齿的粉黛佳丽不过是一堆白骨,这些飞檐拱顶的画栋雕梁,不过是明天烧火煮饭的干柴,真是没有什么好留恋的。眼前的世面,看似活生生的,其实如同陛下观赏百戏,来来去去,进进出出全是何稠制作的木偶。等锣鼓一停,弦笙住了,木偶傀儡纷纷退下,满满灌输却空空如也,陛下也不知道哪里是自己的去处。还不如趁早醒悟,跟贫道走了,免得后来难堪。”
杨广说:“你说的这一套,人人都明白。只可惜这世间哪有不死的仙方、长生的妙药?朕已经筑五湖起三山,又有琼宫瑶室,也算是仙境;整日丝竹管弦相伴,听的是仙乐;运河畅通,千里巡幸江南,便是仙游。身在其中,朕已经是个神仙了。如像你身在山野,身不知有锦绣,耳不知有五音,目不知有美色,纵然千年长寿,也是枉活了。”
道人长叹一声:“唉,陛下既然不肯醒悟,贫道毫无办法,告辞了。”道人踩动白云,飘飘离去,眼看着快没了身影的时候,他又大喊了一句:
“只怕白龙缠绕之时,叫苦也来不及了!”杨广一下从梦中醒来,他转转眼珠儿,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看看窗外,天已经大亮,那个月清还躺在任意车里睡得香甜,心里就有些恼火:让你来伺候朕的,朕都醒了,你还在死睡。刚要喊叫,才想起她的手脚还被绑缚着。就走过去按动机关,把她手脚松开,说:“起来到御榻上去,陪朕再睡一会儿。”
却见月清的头歪向一边,没有动静。杨广气哼哼地说:“大胆的奴才,连朕也不理了!”又伸手在月清一个粉嘟嘟的乳头上狠狠拧了一把。乳头是女人身上最敏感的地方,无论老妇少女,若经这样一拧,都会疼痛地蹦起来。可是,月清依旧动也不动。杨广心说,不好!探过头去仔细看了看,月清早已死了。
杨广召唤内侍来把月清的尸首弄了出去。他心里很不自在:竟在一个死人边上睡了半夜。这任意车试验过了多少女人,都很快活,轮到这个月清偏偏就死了,朕还赐了她名字,这名字也没用了。又联想起做的那个梦,杨广觉得晦气,就想提前动身返回东京。恰在这时,何稠将新制的仪仗官服全部送到。
知朕心思者,太府卿何稠!大业三年四月末,大业皇帝率后妃、亲王及文武百官由扬州启程,从陆路返回东京。上至帝王后妃,下到禁卫士卒,所有都分别不同等级,不同身份,穿着不同的服饰,乘着不同的车辇,还有不同的护卫和仪仗。有一处相同,那就是全部的车辇仪仗服饰都是崭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