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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生命中难以逾越的高度(4)

山水遐想

简贞

山之仁,在于容纳参天古木,亦环抱了任何一株愿意驻足的小草;既允许夜半狼嚎,空穴虎啸,又愿意开放枝叶,招待流浪的嘶蝉、迷路的啼鸟。山愿意合抱,让雨水注成湖泊,也愿意裂身,让瀑布发声。山裸露在天空之下,任凭雷劈暴雨;也忍住干旱季节不知从何而来的火燎。山仍然沉默,像一位仁者在希望与幻灭共生的人世上闭目养神。

水的流动多么像智慧之路。水从来不眷恋过往,流动是它唯一的宿命。水或回旋于礁石,思索如何绕身而过,轻轻地扬弃了河道的顽石,既不争辩,也毋庸和解,只派一匹青苔教导它们水的含义。至于飘落在水面的柳絮花片,水愿意负载它们,做它们的足,却在流程里教会它们,凡是离乡背井追寻更宽阔天地者必须永远是个孤独者。水不曾允许它们在河面上发芽,遂在中途,慷慨地收留了它们腐朽的体肤。就连天光云影,也无法沉淀为水的四肢,智者不宜耽溺,不宜收藏过多的身外之物。水草不断招摇,鱼群愿意繁殖以丰富水的仓廪,但水哉水哉,流动是唯一的命运,纯粹的命运。

水比山深谙随势应变的道理,暴雨只会丰沛它的力量,至于火,从来没有一场火在水面上进行。水只是它自己,千江与万川同一道宿命,朝着真理的海洋奔赴,为了呼应更辽阔的海洋的召唤,为了寻求更深沉的智慧。

雨岸桃李,是挥泪的宫女,那河腹的游鱼只是一群企图牵住水袖的童子,水回答它们,这一别就是永远了。

山与水的对话,回响在天地之间。当山以洪钟般的绿意招呼,水回应以短笛。像两位久未谋面却又不曾相忘的故友,一路寻声对答。

“为何你总是赶路,难道万顷田地不值得你献身?一塘肥鱼不值得你孕育?你口口声声要与海洋会合,如果千江万川不会聚为海,这世上的生灵岂不拥有更宽广的土地,锄出他们的家园,种植他们的米粟?”山问。“我岂能成全短暂的荣华?如果千江万川耽溺于小小的宅舍,在草树鱼粮之中慢慢耗尽血脉,谁来成全沧海谁显示给生灵,这繁花茂林的土地上有一个无法征服的海洋,像手中的繁华之钥无法开启永生的琉璃门。我多么希望微笑永远停留在子民脸上,但我更愿意海洋启示他们关于不可捉摸、无法猜测的生之奥秘。唯有幻灭能洗尽他们脸上的油脂,教他们做一个谦卑的人,做一个缄默的人!”水答。“那么,我是你的反面了。生之短暂是你我都知道的,我担忧狂啸的浪头席卷一切,把短暂生命里仅有的欢乐吞没。是故,我愿意永远固守在此,至少这世上有一座高山是狂涛追赶不到的,他们可以携带妻儿到我的怀抱里躲避;我预先准备柴薪与蔬果,让他们取火生烟。所有受苦的人看到烟,可以前来分食。如果,你执意以死亡惊吓他们,我亦执意张起绿荫,让他们在此成家、繁衍,以生命连接生命,以人造人,永远抵御你的偷袭!”

“你岂能抵挡无垠之海?如果再有一群愚公,愿意子子孙孙荷锄移山,拿你来填平海洋。就算你镇住了海,而你原来的位置也变成了海。这世上,有多少繁荣的山,便有多少幻灭之海;有多少生的贪爱,便有多少死之恐惧。你我岂是为敌的,我们一动一静,一实一虚,无非为了等待一个真正认识我们的人,他站在你的巅峰吟诵水的歌谣,他坐在我的河畔默读山的倒影。他能自你的多情中谛听我,从我的无情里注释你啊!”

山仍然盘坐,为了环抱;水仍然奔赴,为了幻灭。仁者以身为泥,种植希望;智者只是冷冷地观照。

感悟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读山,远远地读其苍茫,近近的读其清幽;精读其豪放,细读其深沉。读出了仁爱与包容。读水,远远的读其绵远,近近的读其灵动;精读其坚劲,细读其柔韧。读出了智慧和灵动。山和水是相互对立的事物的两个方面。山与水永远相互依存,不可分割。多读些山水吧,去吸收智慧,走向发展,走向完美。

戈壁有我

郭保林

大草原的尾声便是戈壁滩。戈壁滩是死亡的草原。

这是纯种的戈壁,没有一点杂质,旷达的蓝天,缥缈的白云,一目荒旷的沉寂,一目宏阔的悲壮,粗莽零乱的线条,浮躁忧郁的色彩,构成浩瀚、壮美、沉郁、苍凉和富有野性的大写意,一种摄人心魄的大写意。成片成片灰褐色的砾石,面孔严肃,严肃得令人惊惶,令人悚然。这是大戈壁面靥上的痔瘤,还是层层叠叠的老年斑?

沉重的时间压满大戈壁。戈壁滩太苍老了,苍老得难以寻觅一缕青丝,难以撷到一缕年轻的记忆,仿佛历史就蹲在这里不再走了,昨天,今天,还有明天都凝固在一起。

据说,我们的车行路线是古丝绸之路。在人类历史上,影响最深、持续时间最长的四大文化体系——中国文化体系、印度文化体系、伊斯兰文化体系、希腊罗马西欧文化体系——的交汇点,就是这条古丝绸之路。它是历史的通道和罗盘,它导引过心灵史、文明史以至于生物史,至今,敦煌宝窟的画壁上还生活着两千年前用骆驼贩运丝绸、茶叶和陶瓷的商人。想当年,这路上骆驼成列,驼铃叮咚,牛马喧闹,驿站如珠,该是一片多么繁华的景象啊!而今丝绸之路荒芜了,湮灭了,罗盘生锈了。

我放飞思绪的小鸟,穿越时间的屏障——我看见飞将军李广,汉家大将军霍去病的萧萧战马,猎猎大旗,迎风踏踏而去;我看见汉武帝的使臣张骞,大唐一代佛宗玄奘的驼队,昂首行进在戈壁荒漠,风沙浩浩,星路遥遥。一曲折杨柳的哀吟,三两声阳关三叠的古韵,使这寂寞的氛围更添一抹凄凉,几缕悲怆……生命的旋涡,人类的梦幻,而今都化为一种历史的难堪,和风沙卷逝而去又卷来的喟叹。

这里原是一个古战场,战争的悲剧曾轰轰烈烈地演出一幕又一幕,目睹这漫漫戈壁。谁说这里是不毛之地?戈壁滩曾长出二十四史一页页辉煌,曾长出唐诗宋词的悲壮,曾长出阳关三叠的凄怆,也长出过“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黯然神伤……一切都被风沙埋没了,被时间的巨浪吞噬了。人类是难以征服宇宙的。人类只是在宇宙的缝隙中默讨着生活的偶然幸存。在宇宙面前,人类是孤独的。

几千年来,人类在这里播种的文明和文化、繁荣和繁华、恩爱和仇恨、美丽和丑恶、善良和罪孽……都化为了乌有。只留下这类似月球地貌的灰褐色宣言,只留下太阳孤独的鸣唱,只留下漠风唱给死亡的挽歌!

我在戈壁滩上漫步。太阳已西斜,热浪开始退潮。四维空间只剩下一维。不,还有我!有我在,大戈壁便增加成了二维。我和宇宙之神肩并肩地站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四周弥漫着“古从军”乐曲的那种迂回悲壮。此时此刻,只有我和宇宙之神在谈心、聊天。宇宙之神伏在我的肩头,悄声说:“大戈壁最美的风景是晚霞,不信,你等着瞧——”

宇宙之神并未说假话。当大戈壁的黄昏降临之时,的确是一幅美丽悲怆的大风景。且看,远处那一道道起伏跌宕的沙梁,那是夕阳点燃的一条条火龙,火龙在晚风中飞跃腾动,给戈壁滩增添无限的生机和壮观。而遍地的砾石,红光灼灼,热烈动人。那骆驼刺和红柳也开出星星点点的红花,结满星星点点的红果,更添一抹斑驳富丽的景观,给人以庄严、神秘的感觉。

夕阳沉去了。我站在暮色中,只觉得自己也化为一朵花,向大戈壁倾吐着爱恋之曲;化为一棵草,一棵树,向宇宙颂扬着生命之歌!

感悟

一切的繁华、荣辱,在历史与时间这不可抗拒的力量面前,都会变得无比渺小和无奈。人类无力抗争宇宙,在宇宙面前,人类孤立无援。也许,只有想到这些,我们人类才会少一些狂妄自大的征服欲,多一分谦卑。我们要想生活得美好,就要学会谦卑地面对时间与宇宙,敬畏自然,热爱生命。

夜读岳飞

李元洛

窗外,江南的春雨潇潇。远处高楼上五彩霓虹灯明灭不定,近处有流行音乐在卡拉OK 泛滥新潮。我独坐书房,像独守汪洋大海中的一座孤岛,挑灯夜读八百年前的岳飞。

我读岳飞手书的诸葛亮前后《出师表》。丞相祠堂何处寻?多年前有缘去四川成都,刚刚从杜甫《蜀相》诗中走进去,便在武侯祠的回廊上被镇住了。回廊壁上嵌着两块硕大的青色石碑,镌刻的正是诸葛亮的前后《出师表》。我平日也读过不少碑帖,最令我五内如沸的莫过于这一方了。那道劲奔放的行草,喷自一管八千里路云和月中的凌云健笔,涌自一位英雄待从头收拾旧山河的激烈壮怀。巴山楚水,万叠千重,我无法将那碑文搬回家去,只能将它藏在心中。数年之后,我专程拜谒谭嗣同的家乡浏阳,竟然在浏阳的书店买到新出版的《岳飞书前后〈出师表〉》。谭嗣同是封建末世的奇男子,岳飞是名垂青史的伟丈夫,我的遇合冥冥之中有什么天意吗?我庆幸我的夙愿于斯时斯地如愿以偿。

今夜,窗外是潇潇的江南春雨。我没有去凭栏,我耽读岳飞书于《出师表》之后的“跋”:“绍兴戊午秋八月望前,过南阳,谒武侯祠,遇雨,遂宿于祠内。更深秉烛,细观壁间昔贤所赞先生文词、诗赋及祠前石刻二表,不觉泪下如雨。是夜,竟不成眠,坐以待旦。道士献茶毕,出纸索字,挥涕走笔,不计工拙,稍舒胸中抑郁耳。”我的耳边,敲响岳飞八百年前在南阳武侯祠听到的雨声;我的眼前,亮起岳飞当年夜深不寐时点燃的烛光。岳飞他瞻仰武侯祠而泪下如雨,而坐以待旦,而挥涕走笔,这不是一种精神人格上深刻的领悟、沟通和激动吗?一位少年时母亲就在他背上刺下了“精忠报国”的叮咛;一位在危急存亡之秋向历史和苍生作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表白,虽然异代而不同时,这却是一个心忧天下的灵魂和另一个心忧天下的灵魂的隔代相呼,是一颗高贵的心和另一颗高贵的心的遥相感应。八百年后的今日春夜,我侧耳倾听的是江南夜雨,更是那英雄二重奏的铿然和鸣。

今天夜半我挑灯仔细看的,是十分亲近的岳飞的事迹。

有一回,岳飞和一群文人学士谈及纷乱的时局,有人提出“天下纷纷,不知几时才可太平”,岳飞有名的回答传于后世,直到今天仍然掷地作金石之声而振聋发聩“只要文官不爱钱,武将不怕死,天下自然就会太平!”当今之世,钱潮动地,欲浪拍天,芸芸众生对财神的尊敬不是远远超过了对其他所有的神明?岳飞登坛拜将,身居高位,但自俸仍然甚俭,全家仍然是布衣粗食,他无论平时或战时也仍然和士卒同甘共苦,这样,岳飞的部队上下一心,真正是“战无不胜”,连强敌也无可奈何地惊呼“撼山易,撼岳家军难”!今天,人欲与物欲一起横流,穷乡僻壤仍然饥肠辘辘,酒楼宾馆有的人却挥公款如挥泥土。

窗外,今夜已潇潇雨歇。在商品狂潮的惊涛拍岸声里,在现代的滚滚红尘之中,我再一次夜读八百年前的岳飞。我读人的傲然脊梁,读民族的浩然正气,读历史的巍然丰碑。

感悟

“在商品狂潮的惊涛拍岸声里,在现代的滚滚红尘之中”,独坐书房,夜读岳飞手书的诸葛亮前后《出师表》,抚今追昔,对这两位古人——特别是精忠报国的岳飞——有无限的敬意。这就是《夜读岳飞》的“情”,它的主题。作者把岳飞这个历史人物放在当今时代来考察,以“我读人的傲然脊梁,读民族的浩然正气,读历史的巍然丰碑”铿然收结,可为文中“岳飞是名垂青史的伟丈夫”一语增效。细读本文,看作者的结论从何而来,不妨对这个结论作一番评说。

本文在写作手法上也有颇多值得借鉴之处。如李元洛擅长运用比喻、夸张、对偶、引用等各种修辞手法,使其作品俊健多姿、文采飞扬。本文有一句子,混集上述诸法,令人拍案叫绝——“那遒劲奔放的行草,喷自一管八千里路云和月中的凌云健笔,涌自一位英雄待从头收拾旧山河的激烈壮怀”。这是广义的对偶句,自不必多说。“喷”“涌”属于夸张,“凌云健笔”属于比喻兼夸张,殆无疑义。“八千里路云和月”“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激烈壮怀”(岳飞《满江红》原文作“壮怀激烈”)则为引用。

没有宋词的年代

冰雪儿

青藤静静攀在漆迹斑驳的旧墙边,空气里漂浮着不知名的清香,一个罗衫淡淡的女子,提一盏小小的荷花灯,循着词人的韵脚婉约地走来。

那是多雨季、多忧愁的《雨霖铃》,是被落花和笙箫包围的《满庭芳》,是精致不可临摹的《钗头凤》,是蘼丽凄婉,让我伤感的——宋王朝。

整个下午,我素手为桨,宣纸为舟,泛波于千年前宋词的烟波浩渺中。

当江南的细雨霏霏飘洒,秦淮两岸香拥翠绕,是谁轻舞罗扇扑流萤,黯然伤怀于碧水秋云间的舴艋小舟?当渭城的轻尘沾上衣襟,塞外的羌笛悠悠吹响,又是谁身披蓑笠狂歌大江东去,挑灯醉看吴钩犹利?

回眸之间,万千繁华已落尽。曾经,想做羽扇纶巾间穿行的女子,在西子湖畔独品晓风残月,绿柳如烟中墨笔添香,做那宋朝华美锦缎上韵短而味长的一笔。曾经,想学娴雅清丽的同叔,凄婉优柔的易安,随手从词里斟杯清酒,便能盛满离人的眼泪;书页间点曲轻歌,便能唱尽万古的痴情。

只是,这是一个没有宋词的年代。人类文明的进步,数字时代的到来,那个精致玲珑的朝代,早已浓缩成淡淡的身影,在墨香古卷的文字中沉淀下去。

在那本该丝弦弄音,霓裳轻舞的七夕之夜,没有谁肯对着秋月伤情悲怀。素笺成灰,相思成灾,赤裸裸的爱恨恩仇随意抛出,还有哪家女子“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