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中国古都研究(第二十一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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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唐代长安城牡丹的引种与传播(2)

二、长安城内牡丹的传播

(一)唐玄宗时期牡丹的渐次扩展玄宗时期,牡丹在宫中主要种植在兴庆池沉香亭及光春馆、华清宫,甚至更广的地方。

“初有木芍药,植于沉香亭前。其花一日忽开,一枝两头,朝则深红,午则深碧,暮则深黄,夜则粉白,昼夜之内,香艳各异。”

[12]这时的牡丹已经过人工培植和挑选,艳姿撼人,赏心悦目,引得玄宗和贵妃兴高采烈。“开元中,禁中初种木芍药,即今牡丹也。

得数本红、紫、浅红、通白者,上因移植于兴庆池沉香亭前。会花开,上乘照夜白,太真妃以步辇从。诏选梨园弟子中优者,得乐一十六色。李龟年以歌擅一时,手捧檀板,押众乐前,欲歌之。上曰:‘赏名花,对妃子,焉用旧乐词?’遂命龟年持金花笺,宣赐李白,立进清平调三章。白承诏,宿醒未解,因授笔赋之,龟年歌之。”

[13]着名的诗句“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就是出自这次所作的《清平调三章》。这个故事既文雅又浪漫,流传很广,更加上后人的渲染,现在可以说是妇孺皆知。

这时的牡丹栽培已经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宫中出现了双头牡丹和变色牡丹,而且最高统治者如此喜爱牡丹,更为牡丹的传播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使牡丹成为上层阶级的追赏目标,以致影响到社会风尚的变迁。这时李白称牡丹为“名花”看来也是当之无愧的。

骊山华清宫周围也种植了大量牡丹,“明皇与贵妃幸华清宫,因宿酒初醒,凭妃子肩同看木芍药。上新折一枝,与妃子递嗅其艳。帝曰:‘不惟萱草忘忧,此花香艳尤能醒酒。’”[14]玄宗和贵妃都很喜欢牡丹,所以凡玄宗和贵妃常去的宫殿也都栽上了牡丹。就像王建在《宫词一百首》中所说:“小殿初成粉未干,贵妃姊妹自来看。为逢好日先移入,续向街西索牡丹。”从这首诗中,我们可以看出,开元末,新修的宫殿在园艺花卉的选择上,牡丹已是首选。如果说,开元以前牡丹还是在某些宫中种植的话,那开元末,几乎所有的宫殿都种上牡丹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一时期牡丹在宫外仍不多见。天宝时,杨国忠因玄宗与贵妃的特殊关系而得宠,所以恩赐他几枝牡丹,“植于家,国忠以百宝装饰栏楯,虽帝宫之内不可及也。”[15]象杨国忠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实权人物,尚且对牡丹如此珍爱,足以说明当时宫外牡丹极为稀少。杨国忠不但对牡丹爱护备至,而且还聚众赏花,在同僚面前夸耀自豪。“国忠又以沉香为阁,檀香为栏,以麝香、乳香筛土和为泥饰壁。每于春时木芍药盛开之际,聚宾友于阁上赏花焉。禁中沉香之庭远不侔此壮丽也。”[16]开元末,裴士淹在汾州众香寺无意中发现了一巢白牡丹,移植于长安的家中,“天宝中为都下奇赏。”[17]看来,这时的牡丹已开始由宫中流向社会,但数量仍很有限。

(二)唐代后期长安牡丹的大量栽培种植玄宗以后至德宗、宪宗时期,牡丹在长安城的传播很快。寺院、达官贵人的府第以至一般士人的家中都栽上了牡丹。一时间,歌颂牡丹的诗词也多了起来。从《全唐诗》的记载来看,唐代颂牡丹的诗共185首。唐玄宗及宪宗以前歌牡丹诗仅有6首,仅占总数的0.32%左右;玄宗以后至宪宗时期的约有30首,约占总数的16%左右;宪宗以后约有148首,约占81%左右[18]。而且在玄宗以后的这些诗句中,明指或暗指的多为家宅牡丹或寺庙牡丹,很少咏到宫廷牡丹了。这说明诗人们赏牡丹之处多在这些地方。这一时期,一般的“大宅”都种上了牡丹,牡丹成为达官贵人府第必不可少的园林花卉。白居易的一首《伤宅》可兹为证:“谁家起甲第,朱门大道边。丰屋中栉比,高墙外回还。累累六七堂,栋宇相连延。一堂费百万,郁郁起青烟。洞房温且清,寒暑不能干。高堂虚且回,坐卧见南山。绕廊紫藤架,夹砌红药栏。攀松摘樱桃,带花移牡丹。主人此中坐,十载为大官。”白居易在此诗中未明指为何人之大宅,可谓泛指长安许多大官之“大宅”。内云“带花移牡丹”,可见那时一般的大宅中普遍地种植着牡丹。

当然,仅从《全唐诗》的资料来说明玄宗以后牡丹在长安的栽种情况,似乎略显单薄,其实关于这一点,其他资料中也有记载。

据舒元舆《牡丹赋》云:“今自禁闼洎官署外延士庶之家,弥漫如四渎之流,不知其止息之地。”舒元舆为宪宗元和八年(813)进士,至文宗太和九年(836)为宦官所害。从此可推知《牡丹赋》所说之“今”约在元和至太和(806-836)之间,在那时,牡丹之种植,已经普及到长安禁闼、官署、士庶之家了。又《酉阳杂俎》云:“元和初犹少,今与戎葵角多少矣。”[19]段成式为文宗时人,所指的“今”,约即文宗时候,那时牡丹已与戎葵差不多那么多了。再《唐国史补》卷中“京师尚牡丹条”云:“京师贵游,尚牡丹三十余年矣。每春暮车马若狂,以不耽玩为耻。”[20]《唐国史补》之作成,约在文宗太和年间(827-836),自太和上溯三十余年,约在德宗贞元年间(785-805),再与段成式所言“元和初犹少”相对证,可知由德宗贞元、宪宗元和,牡丹之栽培日渐普遍,至文宗太和时,牡丹已象戎葵那样普及了。

这时的牡丹幻化出更多的色彩和花型,令诗人们赞叹不已。

徐寅《牡丹花》诗云:“看遍花无胜此花,剪云披雪蘸丹砂。”“万万花中第一流,浅霞轻染嫩银瓯。能狂绮陌千金子,也惑朱门万户侯。”这时的文人对牡丹可谓是情有独钟,“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在刘禹锡眼中,牡丹妖艳而有格,国色天香而多情,怎么看都是顺眼的。这一时期长安的牡丹不仅吸引了长安的士庶赏之,而且外地有很多人在牡丹花开的季节也来到京城,“三十年持一钓竿,偶随书荐入长安。由来不是求名者,唯待春风看牡丹”。这样不仅使京城长安的牡丹文化日渐成熟而且使牡丹文化向全国各地传播,带动全国其他地方牡丹文化的发展。

[1]《名医别录》所谓“巴郡山谷及汉中”即今四川省绵阳、莘潼、剑阁、南充和重庆市一带及陕西省西南部的汉中、南郑周围山区。

[2]《洛阳牡丹记》所说的丹州,州治在今陕西省宜川县;延州,州治在今陕西省延安市;青州,州治在今山东省益都县;越州,州治在今浙江省绍兴市。

[3]中国牡丹全书编纂委员会《中国牡丹全书》,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2003年3月,页78-79。

[4](唐)舒元舆《牡丹赋》,(宋)李昉等编《文苑英华》,巻一百四十九《草木七》。“西河”是县名,河东道汾州治所,即今山西省汾阳县。这里与武则天的老家并州天水(山西省文水县)毗邻。

[5]李树桐《唐人喜爱牡丹考》,《大陆杂志》第三十九卷第一、二期合刊,页252-276。

[6]郭绍林《说唐代牡丹》,《洛阳工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年3月,页12-13。

[7]《旧唐书》卷六,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版。

[8](清)徐松《唐两京城坊考》卷一,中华书局1985年8月版,页27-32。

[9](唐)柳宗元《龙城录》,《唐五代笔记小说大观》,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3月,页148。

[10](清)徐松撰,张穆校补《唐两京城坊考》卷一,中华书局1985年8月,页18。

[11]拜根兴《永泰公主与永泰公主墓》,三秦出版社,2004年4月。

[12][14][15][16](五代)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唐五代笔记小说大观》,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3月,1721页。

[13](唐)李濬撰《松窗杂录》,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035册,中华书局1983年版。

[17](唐)段成式《酉阳杂俎》前集卷19,广动植之四《草篇》,《唐五代笔记小说大观》,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3月,701-702页。

[18]这里有关诗歌的时代划分是结合文学界公认的四段式:初唐、盛唐、中唐、晚唐,同时考虑牡丹在唐代的具体发展情况而定。关于某一诗具体属于哪个时段,是以作者盛年的大致生活年代来推测的,不一定很准确,但它至少可为我们提供一个大致的趋向。

[19](唐)段成式《酉阳杂俎》,《唐五代笔记小说大观》,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3月,702页。

[20](唐)李肇《唐国史补》,《唐五代笔记小说大观》,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3月,18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