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锦只报了个名字,就被押进了大牢,这会子清醒过来,便开始动起了脑子。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开眼运气好,虽然同是牢房,她的这间比起别的那几间干净许多。
当然,这不是她最关注的一点。
她现在算是想清楚了,钱权自古两相宜,有钱就有权,有权就有钱。
如果她现在有钱有势有声望,那郡守敢这么草率的将她一个弱质女流给关押起来么?
昆城新郡守这般草率的把她关押起来,明摆着就是要找替罪羔羊!
罗锦冷冷一笑!
她没有后台,将她关起来,就是软化她的意志,最好能吓出个好歹来,下次再提审的时候,她只要答错一句,再来个屈打成招,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将反贼内应的帽子扣她头上。
然而,她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这么大的案子,郡守总得再审才能定罪,再审的时候,她可得好好的翻咬翻咬。
那郡守不是想吓磨她吗?她偏不!罗锦该吃吃,该喝喝,怡然自得,不似在牢笼,倒像是在自个儿家里一般自在悠闲。
可是,对面那个才被抓进来的那个浓眉大眼的少年,她怎么就觉得那么怪呢。
好像,总在打量她?然而,等她看过去,他却是闭着眼睛的。妹的!到了牢房,还能走桃花运?
天色暗沉,乌压中透着闷,空气中凝结着水气,似有一场磅礴大雨倾盆而来。暗黑的昆城依然高耸,大雨即将来临,它无依无靠,只能在旷野中孤苦无依的挣扎。
府衙,大牢。
一青衣人,踩着闷,踏着坚决,迎面而来,却停在了大牢对面隐蔽的巷口。
早有人从巷子出来,是宁十三,“爷,您怎么亲自来了?”
“丫头怎么样了?”
“罗姑娘看样子没被吓着,能吃能喝,怡然自得。”
邵洛抬头,看向牢门,这丫头平时胆小如鼠,不想到了关健时刻,却并不劣。
垂眸低声问,“安排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了,宁九刚刚在街头闹了事,被抓进了牢里,就关在罗姑娘对面……”
邵洛只看着那牢门,并不答话,周身早被冰冷笼罩。
宁十三又道,“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自会想办法往外递消息,罗姑娘不会有事的。你还是先回去吧!”
“你下去吧。”
宁十三知道劝不动主子,领了命走了,出了巷口就叹了口气……
罗三娘是在半夜里醒来的,她虽醒来,然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也不出声,任那泪默默的往外流。难道,她真的是不详之人?锦儿才刚开始过上了好日子,就突来横祸!
罗锦不在家,罗三娘病着,王氏自然没敢回去,通宵守着。屋里就点了盏昏黄的灯,这夜半三更的,便打起了瞌睡,自然没发现罗三娘的异常。
罗家院子里,还有一个人也睡不着,那就是柳烟。
暗黑之中,她睁着双眼,两手捂着胸口。
那里,有一个名册,还有个帐本,她记得,名册里,就有一个叫做李光的人,他可是帐本里用钱的大头……爹就是因为这本帐死的。她家的所有人都是因为这本帐死的。有谁知道,这本帐,一直贴身放在她的胸前……
她要将这本帐交出去吗?她交出去了,就能保小姐的平安吗?这本帐如果真的交给郡守大人,真的会让皇上看到吗?
爹说过,只能交给太子,或者是……,若是她拿出来,会不会不但不能为家族报仇,还为小姐招来大祸。
柳烟咬着唇,一遍一遍的在心里说着对不起!
*
牢内的人一夜安睡,牢外的人中夜立通宵。
东方泛着微红,一夜,忽然而过。
罗家村。
咳咳……
“三姐!你醒啦……”
王氏听到咳嗽的声音,‘噌’的一下子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脸的紧张!
说实话,虽然张郎中说罗三娘只是急火攻心,吃了药就会醒,可是罗三娘一晚上都没醒,她早吓得六神无主。
要是罗三娘出了什么事,罗锦又在大牢里,那可怎么办才好?
怕罗三娘会想不开再做出什么啥事儿来,锦儿出来,她可是要怎么交代啊!
邵姑爷可是昨晚就让人传了口信,说锦儿没事,大概就是有些疑问郡守没弄清楚,想再问一问。
罗三娘两眼红肿,人却是异常的镇定,并没有泪,也没有要死要活,看了一眼王氏,说道:“放心,我没事儿。你也累了一晚上了,回去休息吧。”
王氏狐疑着不肯走,然后就将邵洛的话转告给了罗三娘。
不想罗三娘脸上亦无喜色,仍是坚持让她走。王氏有些慌,这罗三娘一向都是个绵软的,这会不会是要支走她,想不开做傻事,摇摇头,“家里没甚事,娇娇他爹让我在这里陪你。”
罗三娘悲笑,“你以为我是想不开吗?没有,锦儿都没回来,我又怎么自轻自贱!你回去吧,我要进城。”此话一出,一脸坚定。
进城?那是要探监?去看罗锦?王氏悬着的心落了地,却又提起,这探监哪里那么容易的,“那,我陪你去?”难,也得试试。
“不用了,有柳烟陪我就行了。”
王氏一想,有些事情,她还真不好插手,只要罗三娘不是寻短见想不开就好,再说了,城里还有邵姑爷在那,应该没事。想开了,帮着罗三娘收拾准备了一下,叮嘱了柳烟好好照顾罗三娘,目送着罗三娘带着柳烟出了村了,才回了家!
牛车晃晃悠悠的出了村,赶车的仍是老赵。
坐在牛车上,除了说了一句,让老赵将车赶得快些后,罗三娘便一直咬着帕子,当年的一幕幕都在她眼前回放。
那是二十年前的一个冬天,那年村外不远的小溪还没干涸,她去挑水,正好遇见他……
曾经,她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去找他,多少困难多少艰苦多少耻辱,她都咬牙忍着,硬撑了过来。
可是如今,锦儿被关了起来,邵姑爷就算有心,也不过一个外来猎户,又能顶多少事,万一错判,那便是悔恨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