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不是体验生活么,不深入怎么写的好?”石磊左顾右盼,真跟刘姥姥初进大观园似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杨娇知道了怎么办?”
“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么会知道?”还是心虚,接着为自己壮胆;“而且这是我的工作,谁都不得干涉。”
我吃吃地笑,翘起二郎腿调戏他:“想学坏别拿工作当幌子啊,是不是昨晚看上哪个妹啦?小月?还是虎牙妹?我帮你说合说合。”
他胀着脸反驳:“你别胡说啊,别乱来啊。”正说着,歌女们一个个风姿绰绰地摇进来,我清清嗓子道:“认识下,我表弟啊,非要看表演,一会谁有空就陪他说会话啊。”
“他不是你男朋友么?”小月试探着道。
“傻妹子,”我上前掐她的脸蛋,“那是哄警察的,还当真啊。你不是最后上场么,这就领他去前面坐会吧?”
也不知是我手劲大还是石磊魅力折人,总之小月含羞带臊地同意了。望着他们同去的背影心里犯了嘀咕:难不成我有老鸨的才能?
上台唱《白狐》,一边唱一边看石磊与小月窃窃私语。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
一边看石磊与小月窃窃私语一边愈加悲悲戚戚地唱:“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灯火阑珊处可有人看见我跳舞?”
修行千年而不得正果,我果象极了这只白狐。到了后台心情依然沮丧,偏生虎牙妹上前火上浇油:“唉,看见没?你那表弟同小月可打得火热啊,有戏。”
“有什么戏?你别胡扯。”我瞪她。
“呀,生气啦?小月现在多红啊,人水灵,哪个男人不想上去咬一口?人家兴许看不上你表弟咧。”
我更加心烦,没好气道:“他敢有别的想法,我打断他的腿!”
虎牙妹也火了,手指点着我道:“我最看不上你这种人,自己踩自己,难怪大家都瞧不起我们。”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灯光昏暗,我趴在桌上扮死人。快散场的时候石磊终于来找我,快乐之情意于言表。“你们这挺有意思的,怪不得这么多人来玩。”
我抬起头:“玩完了吧?走人。”
“啊,这就走?那我去跟小月告别。”
“告什么别?赶快走。”更加努力地生气。
“急什么呀?”他小跑着跟上,还沉浸在兴奋中,“其实你们唱的真挺好听的,就是都是翻唱流行歌,你们要是能自己创作就更好了。”
我冷笑:“你真把我们当艺术家了?唱歌不过幌子,以后的事才是正题。”
石磊一时语塞,半晌方道:“我和小月聊了很多,她告诉我——”
我更火了,甩出一句“我没兴趣听!”大步奔向出口,刚出门一股阴风冲上来,来不及反应脸上已被结实地甩了个巴掌。我失声大叫“啊”,看见杨娇因仇恨而扭曲的脸冲着我怒吼:“不要脸!自己下作还拉着别人,你人尽可夫——”冲上来又要打,石磊闪到我身前拦住她:“你疯啦?发什么神经!回家去!”“人家说你和蒋搴华在一起,我还不信呢,你怎么对得起我?怎么对得起我爸爸?”“全是误会,回家说去!”石磊推搡着把杨娇弄上出租车,回头望来,满眼羞愧。
至始至终不发一言,这样的阵势让我没法招架。画着大花脸的是我,出入夜总会的是我,还怎么喊得出冰雪林中著此身,不与桃李混芳尘?然而杨娇的夺夫之恨下我不过是个替死鬼,就算他寻欢作乐也是同小月,凭什么我挨巴掌?
杨娇,这一切你会牢牢地记着。
我也会。
半夜三更一肚子的气不知与谁发泄,忽地记起章俊雷,狞笑着用公话拨通了他的电话。对方显然没有防备,假模假样地道:“您好,我是章俊雷,请问您是哪位?”
虽相距无数里可电话那头的孩子哭,媳妇叫震得我耳膜痛。舞台背景如此到位更加刺激着我表演的欲望:“俊雷,是我啊,你在哪里呢?怎么这么吵?”
对方显然也精通此道立码提高声音道:“喂,你谁呀?我听不见,你大点声——”依稀旁边有一女子不满道:“谁呀,大半夜的给你打电话——”
我不理他们两口子将会很热闹的二人转,努力把我的台词说完:“不管你听不听得见我都要告诉你,我想你了,每一分每一秒,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保重呀。”挂掉电话心情立刻阳光灿烂,至少从现在开始有一个人会比我更倒霉。
第二天一大早,确切的说应该是章俊雷一离开媳妇的视线就打电话给我:“搴华,我现在刚从北京回来。你还好么?”
“不好。你这男朋友不够格啊,昨晚打电话给你怎么那么急着就挂了?你就是这么与女朋友相处的?”我故意加重“女朋友”的音量,看他如何收场。
章先生本就心生退意,见我主动发难心中大喜,改变戏情:“我喜欢你,你是个好女孩,我真的打算同你长相厮守。但我爱的是另一个女孩子,虽然也许永远不得相守。这些天总梦到她,梦到大学时一个飘完雪的冬日,我和她在校园的操场上,只有我和她,我用脚印在雪地上踩出三个字:我爱你。原来一切不曾改变。原谅我。”
我险些笑出声来,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爱时?虽说情深意重的男人让人敬怜,可加上一段求欢未遂未免层色大减。大方回问:“好事来着,你联系到她了么?”
“没有,也许一辈子就这样错失了。”对方走苦情路线。
别介啊,有我在你想错失都难。“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她,祝有情人终成眷属。”天地是个大看台,呵,好戏要上演了。
“你当真帮我?你为什么这么好?”我这活雷锋把他吓坏了。
“句句为真。本来长的就不如人家美好,心灵再不美好那怎么成?记得么,我信佛,这是功德无量的事。”
“你,真的没关系?”八成十分不安,为自己的男性魅力。不管男人爱没爱过,看到对方举重若轻心中定有阴影。
我大力安慰他,能否些许减轻他良心上的罪恶感?“没关系。三十年来都是一个人撑过来的,估计再挺个三十年也没问题。等我的好消息吧。”
第二天我把程露的号码发给了章俊雷。第一,我还是怀疑他是否有胆量去骚扰程露;第二,程露有权利知道她曾经的两小无猜已经退化到何等程度;第三,《婚后男人外遇大揭密》当会卖个好价钱。
呵,青春都一饷,但愿在死前谁都有脸这样评说:这辈子我没干过缺德的事儿!
石磊来找我,为另一半赤面请罪:“杨娇不懂事,无理取闹,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同她一般见识啊。”
我冷笑:“她可不是无理取闹,只不过是找错了人罢了。”
“你什么意思啊?”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懂?作为师父,我也没教你如何奉承女人啊,看来你是自学成才。瞧小月姑娘被你哄的笑逐颜开,按照行话这就算得手了呗?”理想着是我和蔼可亲的声音,象大姐姐逗弄小弟弟似的。然而石磊的回应让我明显感觉设计与现实有差。
“你怎么跟杨娇一样啊,无理取闹!”说完重重喘息以示身心受创。
我反倒释然了,既然形象已毁,不如让行动与之同步。往地上啐了一口道:“谁跟杨娇一样啊?人家是社长的千金,我是一天涯歌女,你也太抬举我了。不过我告诉你,别看小月不大,也是从男人堆里混出来的妖精,你明哲保身是正经。”
“你想到哪去了?我同小月聊天是为了工作!这个给你!”他义愤填膺地拍过来一张纸条:“阿花老家的地址,小月告诉我的。”
我立码换了副嘴脸拍大腿赞道:“好徒弟!智慧与美貌并用,强将手下无弱兵啊!”
石磊被我气得笑出来:“我若败了那是自甘堕落,若成了是你教导有方。我看你才是人堆里混出来的妖精。”
我谦虚千年修练,小有道行。接着计划去阿花的行程,石磊要跟着去被我一口回绝:“不行。你这简直是借刀杀人,我这边脸还肿着呢。”
“我保证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这文章最终是我写,二手材料怎么写得好?况且山村荒僻你一个人也不安全。”
我想了想道:“好吧,不过你得保证一切听命与我。”
“这真是多此一举,你想想,哪件事不是你说我做?”石磊苦大仇深地接着道:“我都怀疑你跟希特勒是亲戚。”
我心里偷笑,老娘成日价受人欺负,不找个撒气的怎么能活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