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乾陵文化研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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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乾陵文化遗产保护及文化事业发展学术研讨会专家发言纪要(4)

第二是陵园的方向。前者给人的印象是陵园的城垣和神道都是正南北方向。后者表明,陵园总体布局与作为中轴线的神道并非正南北方向,而是南偏东6°。既然乾陵是利用自然地势来营造陵园,势必要顺应地形,不可能完全按照正南北方向设计。此外,还必须考虑一些其他因素。近些年来在乾陵所作的钻探和测绘工作表明,不惟中轴线是北偏西6°,几乎所有陵园建筑遗址均为北偏西6°,如北门门址、东垣墙遗迹、下宫遗址等。根据近年对其他一些唐陵的测绘,各陵中轴线以及陵园建筑方向均不相同,如贞陵为北偏西11~14°、崇陵为北偏西3°、顺陵为北偏西8~10°、桥陵为北偏西5°(以上均为磁北)[4],但有共同的一点,均为北偏西方向。仅仅从受地形限制的角度来解释,显然很难,尤其是顺陵,地处开阔平坦的平原地带,地形的限制几乎不存在,这让我们不能不考虑其他的人为因素。

第三是前者没有标注比例或比例尺,显然只是一张示意图。

第四是陵园建筑遗迹的遗漏。

1.当时足立喜六没有注意到最南端的双阙(也就是宋代文献所说宋陵的鹊台双阙[5])。从近年的考古调查和钻探来看,乾陵以后的多数唐陵南面都发现有沿中轴线布置的三对阙,由南门向南依次为南门阙、乳台阙、鹊台阙,通常乳台阙距鹊台阙距离甚远,乾陵这两组阙的间距长达约2350米(西乳阙至鹊台西阙),所以早期探访唐陵的学者多未注意到鹊台阙的存在。现已探明,鹊台东阙夯土基础东西35.4米、南北34.2米,西阙夯土基础东西32.4米、南北23.4米,残高均8米左右。

2.没有标注出下宫遗址的位置和范围(因1995年测绘时尚不清楚下宫遗址的准确位置,故图二中也没有标注)。根据近几十年的数次调查,唐陵的下宫遗址均位于中轴线乳台阙和鹊台阙之间的西侧。2006年对乾陵下宫遗址进行了考古钻探,下宫原有内外两重宫城城垣,外城垣平面呈方形,南墙长379.7米、北墙长380米、东墙长383米、西墙长382米,内城及内外城之间发现多处建筑夯土遗迹。

3.没有标注出陵园四角的角阙遗迹位置。

第五是标注的陵园建筑遗迹名称有问题。

1.前者将乾陵陵园四门分别以四神命名(这种命名被后来的许多学者所采用),但唐代帝陵陵园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命名四门于文献无征,关于这个问题沈睿文氏曾有文章略作涉及[6]。唐代文献只出现“神门”、“司马门”、“神午门”、“丹景门”

等,其中称为“神门”的有景陵、崇陵[7];称为“司马门”的有献陵、昭陵[8];称为“神午门”的有桥陵[9];称为“丹景门”的有建陵[10];唯独没有见到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来命名帝陵陵园四门的。所以,在图二我们直接标注为东、西、南、北门。

2.陵园南门门阙被标注为“内城门址”,东、西、北三门的门址也都是标注在门阙的位置。根据几十年来对关中唐陵的调查,陵园门址均在门阙和石狮以内,距离门阙尚有20~60米不等的距离,一对门阙都是独立的建筑,门址则与城垣相接,门址与门阙应分别标示出来。

3.乳峰双阙被标注为“朱雀门址”也是一个错误,现已探明,乾陵陵园南门遗址位于南门阙以北的石狮北侧,东西两侧与陵园的南城垣遗迹相接。

说起图一的来源,可能有些人并不清楚。20世纪初,有个日本人,叫作足立喜六(1871-1949),原籍日本静冈县,1898年东京高等师范学校毕业,1906年应清朝政府聘请,到西安的陕西高等学堂任教习职,一直到1910年春回国。在西安4年间,足立喜六在授课之余对西安及周围的历代文物古迹做了大量调查,足迹遍及长安、咸阳、三原、高陵、临潼、泾阳、户县、周至、兴平、礼泉、乾县等地,1907年曾得到日本来华考察的东西交通史学者桑原隲藏、宇野哲人博士的鼓励和指导。回日本后,足立喜六执教于爱知县立第一高等女校、一宫高等女校,业余时间专心整理研究西安及附近的调查资料,参阅大量历史文献,撰写了《长安史迹研究》一书,1933年由东洋文库出版[11]。后来足立喜六潜心东西交流史,着有《法显传——中亚、印度、南海纪行研究》等着作,成为日本研究中国史的着名学者。

来中国以前,足立喜六专门学习了一些测绘方面的知识,在调查过程中对不少遗址和陵墓做了简单的绘图,大多属于示意图。调查过的唐陵有高祖献陵、太宗昭陵、高宗乾陵、德宗崇陵、武宗端陵以及武则天母亲杨氏的顺陵,其中昭陵、乾陵着墨最多。这本书的二五七页是“唐高宗乾陵平面图”,没有比例尺,显然也是一张示意图。受当时条件的限制和当时对唐陵陵园遗址认识的限制,在图中出现种种遗漏和错误在所难免,足立喜六本人在《长安史迹研究》出版之前已经感觉到了,“惟着者归国后,因研究之进展,往往发现实地调查之不足处,而深悔其脱漏焉”[12]。但不管怎么说,足立喜六是第一位对乾陵和其他唐陵进行考古调查的学者,在唐帝陵研究的学术史上有着开拓者的地位。

20世纪50年代至90年代,陕西省的文物考古工作者曾对乾陵做过多次调查,但始终没有做过大范围的实测图。近闻2005年乾陵博物馆专门组织专业测绘人员,对乾陵陵园及陪葬墓区进行了详细测绘,形成1∶1000的总体平面图和数幅1∶500陵园局部平面图,各类遗迹皆标注清楚。这是我们期待已久的一份地图。

基于以上原因,笔者建议以后不要再使用足立喜六的这张老图了。在最新的大比例实测图没有公布前,可以暂时使用陕西省考古研究所1995年测绘的这份图。

注释:

[1]陕西省文物管理委员会:《唐乾陵勘查记》,《文物》1960年第4期。

[2]杨宽:《中国古代陵寝制度史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刘庆柱、李毓芳:《陕西唐陵调查报告》,《考古学集刊》第5集;国家文物局:《中国文物地图集·陕西分册》上卷,西安地图出版社1998年;王双怀:《荒冢残阳》,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2000年;陈安利:《唐十八陵》,中国青年出版社2001年;刘向阳:《唐代帝王陵墓》,三秦出版社2006年;樊英峰、雒长安、张永祥:《乾陵》,陕西旅游出版社1999年……(以上只是一些关于唐陵或乾陵的主要书籍。文章利用这张图的更多,恕不一一列举)。

[3]樊英峰主编:《乾陵文化研究》创刊号,三秦出版社2005年,第6页。

[4]贞陵、崇陵测绘图为2007年测绘,资料尚未发表;顺陵测绘图见赵荣、权东计:《唐顺陵遗址现状与形制探讨》,《考古与文物》2004年第4期;桥陵测绘图见巩启明、阿历克山大·考赫:《唐睿宗桥陵》,(德)达尔马斯德特,2002年。

[5]《宋史》卷122。

[6]沈睿文:《唐陵结构名称考》,《文博》2001年第1期。

[7]《旧唐书》卷18下、《旧唐书》卷37。

[8]《封氏闻见记》卷6、《旧唐书》卷25。

[9]《唐会要》卷20、《新唐书》卷14。

[10]《唐会要》卷17。

[11]足立喜六:《长安史蹟の研究》,1933年东洋文库版。汉译本见足立喜六着,杨炼译:《长安史迹考》,商务印书馆,1935年版;足立喜六着,王双怀、淡懿成、贾云译:《长安史迹研究》,三秦出版社,2003年版。

[12]足立喜六着,杨炼译:《长安史迹考》,商务印书馆,1935年版。见“小引”第1页。

[作者:张建林,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副院长、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