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乾陵文化研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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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从乾陵的营建看唐代的科技水平(4)

三出土陪葬品的使用与科学技术(一)铁伏弩的使用与陵墓防盗技术1972年考古工作者发掘清理陪葬乾陵的唐章怀太子墓,在该墓前甬道出土了一批铁箭头、铅块和机具零件[44]。所谓机具零件,实为古代的伏击工具——伏弩,是墓道中设置的机关暗器的重要部件。铅块应为机关配重,同铁箭头一起组成墓道内的机关暗器。我国早在先秦时期就已经发明了弩,汉代时军队大量配备,到唐代时军队仍在使用。

弩是由机械力射箭的弓,一般由弓、弩臂和弩机组成。弓横装于弩臂前端,弩机装于弩臂后部。弩臂用以承弓、撑弦;弩机用以扣弦、控制发射。弩机一般由牙、悬刀、牛三部分组成,牙用来勾弩弦;悬刀又称机拨,即扳机;牛,又称垫机,将牙和悬刀勾合在一起。发射时,扣扳悬刀,牛松开,牙面下落,弩弦弛开,箭即射出。弩的发明,使弓箭可以引而待发,在时间和空间上将张弓和射箭分了开来,这使得弩的变种——伏弩用作暗器成为了可能。弩中的弓和弩臂一般为竹木质,弦为皮革质,出土时多已腐朽,一般只留金属质的弩机、箭头和与之配合的铅块等物。

唐章怀太子墓因早年被盗,出土的铁伏弩残存两件,具体组合不甚明了。其一件为牙状器,另一件为钩形器。牙状器全长19厘米,宽约1.7厘米,厚约1厘米。于中部曲折,折角约150°。距一端端点3.5厘米处突起一个高约1厘米的牙突,牙突最高点与该端点间形成一个刃状斜面,距该端点5厘米处穿附一可动部件,呈柳叶形,长5.5厘米,宽2厘米,厚0.4厘米,由一个长5厘米、截面直径0.5厘米的圆柱形铁销垂直穿附于牙状器该端一侧的侧面上;另一端长10厘米,无附件,在尾端向上卷曲而形成一个直径2厘米的圆环。钩形器全长17厘米,宽2.3厘米,厚约1厘米,距一端端点1厘米处横穿一长7.5厘米、宽2.3厘米、厚0.6厘米的四棱长铁条,似为固定端,另一端为门闩形,据该端点3厘米处形成闩钩。此外,该墓还出土了一批铁箭头和总重量65公斤的铅块四块,铅块形状有圆饼形、椭圆形和长方形三种,应为机关配重,同铁箭头、铁伏弩一起配套使用。作防盗用的伏弩,装上毒箭,置于墓室并处于待发状态,用绳索连接要害部位,装配配重装置,盗墓者一触即发,成为盗墓者的天敌,在古代陵墓防盗技术中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

因该墓早年被盗,此件器物部件缺失,具体组合不甚明了,但仍可以说明当时确实使用了伏弩这种暗器机关,这也使传说中的墓葬使用暗器机关在考古发掘中得到了证实。那么,乾陵使用它的可能性也很大,加上前已述及的乾陵地宫隧道的密封技术,可以充分说明当时防盗技术的先进。(二)酒盅、酒杯、小桌与酿酒技术大多数人认为唐代尚未有蒸馏酒(酒中混有较多的酒糟,类似于现在的醪糟),论者多依《本草纲目》中蒸馏酒始于元代的说法。但是,1975年河北青龙县出土的宋代蒸馏器就已经推翻了《本草纲目》的记述,说明至迟宋时就已经有蒸馏酒了。另外,唐诗中的“烧酒初开琥珀光”(白居易)、“自到成都烧酒熟”(陶雍)等诗句以及《唐国史补》中着名烧酒品牌“剑南春”的记载,似乎说明唐代已经有了蒸馏酒[45]。笔者认为唐代已经有了蒸馏酒。

陪葬乾陵的唐永泰公主墓就出土了多件体型较小的酒器,包括耳杯、高足杯和一件小酒盅。其中三彩耳杯,敞口,平底无足,口呈椭圆形,高约4.2厘米,长径12.5厘米,短径7.5厘米;三彩高足杯,直壁,弧腹,饼形高足,通高约6.6厘米。另外,还有一件更小的三彩酒盅,酒盅直壁,弧腹,无足,口径约3厘米,高约3厘米,同今天的酒盅极为相似。其实,是否有蒸馏酒,也就是酒的浓度高低,在人们饮酒时使用的酒具上是可以得到反映的,我们知道,酒器的发展同酿酒技术密切相关,从商周时的爵、尊,到战国汉晋时的琥、钫、卮等,再到唐以后的杯、盅,酒器呈现小型化的趋势,这也充分说明了酒的浓度在逐渐提高。为唐人所钟爱的烧酒,因酒精度较高,性烈,不可多饮,小杯、小盅就应运而生。反过来,小杯、小盅的出现,足以证明酒的浓度的提高。

除这些酒器外,永泰公主墓还出土了一件造型别致的彩绘三足桌(有人称做几),桌泥质灰陶,圆面,饕餮形桌沿下折,下为三个兽形足,桌面直径约15厘米,高约8厘米。

据《中国传统文化通论》,这同唐人的饮酒习俗有关。唐人饮酒时,已经不再“坐床”,而改为“就桌”,接近于今天的饮食习惯,这种习俗使传统的酒器不方便使用,从而促使了小而精巧的瓷质酒器的产生。反过来,它们的配合使用也可以说明蒸馏酒已经产生了。

这些酒盅、酒杯同三足桌的配合使用,可以说明唐人饮酒时的习俗,并且可以说明当时酿酒技术已经趋于成熟了。(三)三彩熨斗与织物熨烫技术唐永泰公主墓还出土了一件三彩熨斗,为一个带柄的小圆盘,形状极像一把勺子,此器只是一个模型,非实用器。实用器为铜器,使用时在盘中加入烧红的木炭,就可以熨烫织物了。唐玄宗时期的宫廷画师张萱绘的《捣练图》为我们绘制了当时熨斗的使用情况。该图绘制的是宫廷中,宫女们捣练、织修、熨平等场景。旁边木炭炉旁一个小宫女手握团扇,使劲扇着炉中炭,以便及时更换熨斗中的木炭,这充分说明了当时人们已经熟练掌握了织物的熨烫技术。

综上,在唐高宗武则天统治时期,人们在石料的开采和雕琢、城墙的构筑、用冰及寒尸技术和防腐技术、鎏金及贴金工艺、壁画制作时粉本的使用、酿酒技术、陵墓防盗技术以及织物熨烫技术等方面均有很大发展和提高,并且已经懂得了许多相应的物理化学知识。因而可以说,当时是科学技术非常发达的一个时期,甚至可以与我国科技发展的黄金时期——宋代相媲美。

注释:

[1]据(后晋)刘昫《旧唐书》卷6《则天皇后纪》载,唐高宗崩于弘道元年丁巳。中华书局,1975年,同书卷5《高宗纪》载其葬于文明元年八月庚寅;查陈垣《廿二史朔闰表》(中华书局,1962年)知,以上两时间分别为公元683年12月27日和684年9月25日,其间273天。

[2]分别参见河南省博物馆:《河南汉代冶铁技术初探》,载《考古学报》1978年第1期;杨根等:

《战国两汉铁器的金相学考察初步报告》,载《考古学报》1960年第1期;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满城汉墓发掘报告》,文物出版社1980年版上册第185页;

[3]据(南朝宋)范晔:《后汉书》卷23《郡国志》引《华阳国志》言:“(李冰父子凿岩时)其岩峻不可凿,乃积薪烧之。”中华书局,1965年。

[4]据郭荣章:《褒斜道石门的历史地位及其开凿之法探述》,载《陕西历史博物馆馆刊》第13辑,页210-212。

[5]据(唐)高彦林:《唐阙史》卷上之“贞陵开山”条。

[6]李商隐诗《韩碑》有“长绳百尺拽碑倒,粗沙大石相磨治”之句,载[清]蘅塘退士:《唐诗三百首》,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年8月版;刻好的石碑要重新撰文勒石,要磨平原文,先以粗沙大石,最后还要用细石细磨。

[7]参《埃及的胡子女王》,见《发现之美》,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2年。

[8]参孙机:《中国古舆服论丛》,文物出版社2001年增订本。

[9]见《考古》1974年第3期。

[10][33]见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满城汉墓发掘报告》,文物出版社,1980年。

[11]据刘向阳:《唐代帝王陵墓》,三秦出版社2003年。

[12]参《资治通鉴新注》卷199,陕西人民出版社,1998年。

[13]参《周礼·春官·鬯人》及《周礼·春官·女巫》卷26,《十三经注疏》上册,中华书局1979年影印本。

[14][26][28]参(西汉)司马迁:《史记》卷6《秦始皇本纪》,中华书局,1959年。

[15]参见朱启新:《古人的藏冰和用冰》,载《中国文物报》2000年11月29日第4版。

[16]见郭伯南:《古代是如何藏冰的》、《古代冷藏保鲜有妙方》,载《文物纵横谈》,文物出版社1990年。

[17]参见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汉长安城长乐宫发现凌室遗址》,载《考古》2005年第9期。

[18]参(宋)欧阳修、宋祁:《新唐书》卷48《百官志》,中华书局,1975年。

[19]分别见《全唐文》卷375,中华书局,1983年;和孟晖《潘金莲的发型》(为中国古代服饰、饮食、起居等的随笔集)之第34节《冰块的遭际(1)》,江苏人民出版社,2005年。

[20]见《古代冰井与冰厨》,载《饮食考古初集》,中国商业出版社,1994年。

[21]见(五代)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冰山避暑》。

[22]见(五代)王定保:《唐摭言》卷12《自负》之袁参上中书姚令公元崇书段。

[23][25]见(南朝宋)范晔:《后汉书》卷6《礼仪下》。

[24]转引自刘春华等:《从“以水银为百川湖海”看我国东周秦汉时期墓葬之内的防腐措施》,载《秦文化论丛》第8辑。

[27][29][30]参湖南省博物馆等编:《马王堆一号汉墓》,文物出版社1973年。

[31]参杨正兴《乾陵》,见《武则天与乾陵》,三秦出版社1986年。

[32]《唐摭言·矛盾》有“假金方用真金镀,若是真金不镀金”。

[34]见常秉义:《周易参同契解读》,光明日报出版社2004年。

[35](明)李时珍:《本草纲目·水银条》引梁陶弘景的话“(水银)能销化金银使成泥,人以镀物是也”。

[36]见《方以智全书》第1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并见方中通等编:《四库提要》子部杂家类六。

[37][43]见侯晓斌:《乾陵永泰章怀两墓壁画〈天体图〉探究》,载《乾陵文化研究》(二),三秦出版社2006年。

[38](明)宋应星:《天工开物·五金第十四·黄金》。

[39]见(清)王概:《芥子园画传》,吉林摄影出版社2003年。

[40]见宋迪生等:《文物与化学》,四川教育出版社1992年。

[41](元)夏文彦:《图绘宝鉴》,据中国书店出版社1983年《书法正传·图绘宝鉴》。

[42]见(宋)李昉等:《太平广记·画三》卷212吴道玄条,中华书局,1961年。

[44]陕西历史博物馆:《唐章怀太子墓发掘简报》,《文物》1972年第7期。

[45]赵文润主编:《隋唐文化史》,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第112-113页。

[作者:穆兴平,陕西省乾陵博物馆助理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