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乾陵文化研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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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唐高宗研究的几个问题(3)

有人认为这是唐高宗“惧内”的典型史料,活画出高宗怕老婆的窘态,甚至说他为讨好武则天而“把上官仪出卖了”。但仔佃考察,并非如此。结合高、武二人状况和当时宫中实情便知,高宗既爱武则天,又钟情其他美女。特别是武则天的姐姐韩国夫人及其女儿魏国夫人,因是武后的亲属经常出入宫中,皆受到高宗的宠爱,这是武则天所不能容忍的。“上欲有所为,动为后所制”,就是指高宗的性放纵,受武后的限制。而当高宗得知“有道士郭行真,出入禁中”,这自然是武皇后允许的,于是便疑心武则天与郭道士有染,顿生醋意,勃然大怒。他一气之下召来宰相上官仪商议,而上官仪以为高、武之间的冲突是政治上的分歧,是高宗不满武后干预朝政,于是挑拨说:“皇后专恣,海内所不与,请废之。”武后闻知迅速赶到高宗面前自诉,使高宗疑团立即冰释,“羞缩不忍,复待之如初”。“羞缩”二字道出高宗自己配制的醋意,于是帝后联手铲除了上官仪及其同伙[45]。

《通鉴》在进述上官仪等人被处死以后,说:“自是上每视事,则后垂帘于后,政无大小,皆与闻之。天下大权,悉归中宫,黜陟、杀生,决于其口,天子拱手而已,中外谓之二圣。”[46]这段评论虽对此后武皇后的权势过于夸张,不符合《通鉴》本身记载的史实,但通过诛杀上官仪等人,武后的权力确实进一步增强,开始形成高宗、武后“二圣”共治天下的政治格局。

从此武后又经过十年的辅政,十年的磨练,政治上更加老练成熟了。上元元年(674)是高宗执政、武后辅政的重要年代。从这一年开始,武后的权力有很大的增长。

是年八月,壬辰(十五日),高宗下诏,追尊六世祖宣简公李熙为宣皇帝,妣张氏为宣庄皇后;五世祖懿王李天赐为光皇帝,妣贾氏为光懿皇后;祖父太武皇帝李渊为神尧皇帝,太穆皇后为太穆神皇后;父亲文皇帝李世民为太宗文武圣皇帝,母亲文德皇后为文德圣皇后。从此日起,“皇帝称天皇,皇后称天后,以避先帝、先后之称”[47]。高宗称天皇,皇后称天后,表明“二圣”共治天下的政治格局更加凸现出来。同年十二月,天后进言十二事,亦可称为上意见书十二条,起到了划时代的作用,从此武则天拥有参与决策权更加明显。史载:

上元元年,进号天后,建言十二事:一、劝农桑,薄赋徭;二、给复三辅地;三、息兵,以道德化天下;四、南北中尚禁浮巧;五、省功费力役;六、广言路;七、杜谗口;八、王公以降皆习《老子》;九、父在为母服齐衰三年;十、上元前勋官已给告身者无追核核;十一、京官八品以上益禀入;十二、百官任事久,材高位下者得进阶中渫。帝皆下诏略施行之。[48]

则天武后这“十二条”,包括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各方面内容,是提交给高宗的一份施政纲领。而且每条都有一定的针对性,都是切实可行的。《通鉴》说,天后上表“合十二条。诏发褒善,皆行之”[49]。就是说,高宗看到武后的上表十二条,异常兴奋,完全赞同。

立即下诏书称赞,并全部实行,并不像《新唐书》所云“略施行之”。当以《通鉴》为是。

3.高宗曾经想让武后摄政(674-675年)在武后进言十二事之后,高宗对武后可谓言听计从。上元二年(675)三月,高宗想让武后摄知国政。两《唐书》及《通鉴》所载略同,看来确有其事。高宗为何想让武后摄知国政?第一,武后进言十二事,高宗很满意,“诏书褒美”。说明武后经过14年的参政(660-674),至此政治经验丰富,办事能力很强,高宗认为“称旨”。第二,高宗“苦风眩头重,目不能视”的病日渐严重。“时帝风疹不能听朝,政事皆决于天后。”[50]“帝晚益病风不支,天下事一付后。”[51]“上苦风眩甚,议使天后摄知国政”[52]。由于病情较重又无良药可治,整日头晕,无法听政。第三,高宗想禅位于太子弘,但李弘病重,只好由武后摄政。

在高宗八个儿子中,他最看重的是太子李弘。龙朔二年(662)十月,高宗、武后幸骊山温汤(今西安临潼华清池),命太子李弘监国。时年弘11岁。龙朔三年(663)十月,高宗“诏太子每五日于光顺门内视诸司奏事,其事之小者,皆委太子决之”。时年太子弘才12岁。

乾封二年(667)九月,高宗因久病不愈,命太子李弘监国。时年16岁。咸亨二年(671)正月,高宗幸东都洛阳,留太子弘于京城长安监国,时年20岁。咸亨三年(672)十月,诏太子李弘监国。四年八月,高宗命太子弘于延福殿受诸司启事。上元二年(675)三月,当高宗想让武后摄政时,太子李弘因长期患肺结核加上劳累过度已病危[53]。

高宗有了让武后摄政的想法后,便同宰相们商议。如今的宰相班子,已非昔日的李积、许敬宗等组合。总章二年(669)十二月,李积病逝,陪葬昭陵,起冢象阴山、铁山、乌德鞬山,以表彰其平定东突厥、薛延陀之功,高宗为其撰书碑文。咸亨三年(672)八月,许敬宗又病故。其他宰相张文瓘、李敬玄、刘仁轨、李义琰、郝处俊、戴至德等,多为总章二年(669)以后任命的。其中刘仁轨,又多在外地领兵作战。于是,高宗和中书侍郎同三品郝处俊商量,郝回答说:“天子理外,后理内,天之道也。昔魏文(按指魏文帝曹丕)着令,虽有幼主,不许皇后临朝,所以杜祸乱之萌也。陛下奈何以高祖、太宗之天下,不传之子孙而委之天后乎!”高宗又征询中书侍郎李义琰的意见,李回答说:“处俊之言至忠,陛下宜听之!”由此高宗不再提让武后摄政之事[54]。另据《新唐书》记载,上元中李义琰由中书侍郎进同中书门下三品,兼太子右庶子。“高宗欲使武后摄国政,义琰与郝处俊固争,事得寝”[55]。此时李义琰的官职亦应是宰相。以上史实说明,有学者提出的上元二年三月,武则天“夺权”、“逼宫”事件,是根本不存在的。

同年四月,年仅24岁的太子弘病死于合璧宫(原属东都苑内,遗址在今河南宜阳境内)。五月,高宗下诏:“朕方欲禅位皇太子,而疾遽不起,宜申往命,加以尊名,可谥为孝敬皇帝。”[56]这足以证明,高宗想禅位,首选是太子李弘。因为高宗终生维护和建树的,是李唐皇朝。

4.高宗维护李唐皇朝与信任武后并重(675-683年)郝处俊等宰相的劝阻,使高宗深切追思高祖、太宗创业的艰难,使太宗的临终遗嘱又一次铭刻在心。此后八年他不再提让武后摄政一事。但高宗仍然信任武后,在他晚年病情日渐严重时,便委托武后处理更多的行政事务。武后从高宗欲让他摄政而中止的事实中,知道宰相中还有人反对她掌权。于是,从上元二年(675)以后,“后乃更为太平文治事,大集诸儒内禁殿,撰定《列女传》、《臣轨》、《百僚新戒》、《乐书》等,大抵千余篇。因令学士密裁可奏议,分宰相权”[57]。或云“天后多引文学之士着作郎元万顷、左史刘祎之等,使之撰《列女传》、《臣轨》、《百僚新戒》、《乐书》,凡千余卷。朝廷奏议及百司表疏,时密令参决,以分宰相之权,时人谓之北门学士”[58]。所谓的“北门学士”,除上引点名的元万顷、刘祎之外,还有左史范履冰、苗神客,右史周思茂、胡楚宾等[59]。这些文人皆由则天武后操控,需要时经由北门入禁中,协助武后参议朝政或着书立说,故称“北门学士”。北门学士只是武后的助手、辅佐人员而已。因为他们无权参与宰相政事堂集体议政、决策。实际上,高宗晚年经常抱病处理重大事务,史书记载甚详。仪凤元年(676)三月,高宗命黄门侍郎来恒(来济之兄)、中书侍郎薛元超(贞观时名臣薛收之子)并同中书门下三品。此二人忠于李唐皇朝,并非武后亲信。可见高宗任命宰相无需武后认可。九月,大理丞狄仁杰执法严明,高宗亲自过问并擢拔狄仁杰为侍御史。十二月,高宗以来恒为河南道大使、薛元超为河北道大使,分道巡抚,了解地方民情[60]。永淳元年(682)十月,吐蕃入侵河源军(唐屯防单位名,故治在今青海西宁市)。军使、大将娄师德率唐兵于白水涧击败吐蕃军,八战八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