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陀的使节终于到了,来的人,乃是薛延陀的一名埃斤,相当于大唐这边的一名国公,一行十多人,带着一大堆东西,赶着几峰骆驼赶到了定襄。
对于薛延陀这次的目的,其实,定襄大营这边一直都在猜测,虽然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可不到最后一刻,还是无法最终下定论。
所以,此刻的中军大帐里,不光是李靖跟老尉迟恭等人,便是赵谌,也裹了一件大衣,默默的坐在杜如晦的身侧,等待着薛延陀的使节说明此行的目的。
“可汗突然不声不响的派了三千人马,到白道驻扎,到底是何道理?”此时,李靖就坐在大帐的上首,皱眉望着下面的薛延陀使节,表情有些冷酷,语气凝然的问道。
“我猜想大总管可能误会了?”薛延陀的使节,是个跟思摩老儿一样的家伙,一张黑黝黝的面孔上,堆满了讨好的笑意,听到李靖这凝然的话后,顿时对着李靖解释道:“可汗听闻我大唐军马威武,一战便平定颉利大军,特地派老儿前来向大唐皇帝陛下庆贺!”
“庆贺?”李靖闻言,冷酷的脸上,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一个森然的笑,望着面前的使节说道:“庆贺需要带三千兵马?”
“呵呵,大总管有所不知!”使节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迎着李靖的目光,说道:“这段时间草原上不太平,这是…呵,用来护送老儿的人马!”
“哦!”一旁的老尉迟恭听到这话,顿时森然一笑,接过使节的话茬,冷声说道:“我大同军就在白道附近,为何不让我大唐军马护送呢?”
“这个…”使节听到老尉迟恭这话,微微迟疑着,望着老尉迟恭解释道:“我大唐军马连日苦战,老儿不过是些许小事,怎敢劳烦大唐军马呢!”
“那既然使节如今已经安全来了定襄,那是不是说,留在白道的三千兵马不日就会回去呢?”坐在杜如晦身旁的赵谌,一直默默的听着几人对话,直到这时候才望着薛延陀的使节问道。
“…这位少年郎,想来便是那仙人弟子,长安侯赵谌了吧!”薛延陀的使节听到赵谌这话,禁不住回过头,注视着杜如晦身旁的赵谌,却并不急着回答赵谌的话,而是,望着赵谌笑眯眯的问道。
“正是!”赵谌闻言,屁-股都没挪动一下,迎着使节的目光,继续刚才的话题,问道:“使节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呵呵,这个怕是还要耽搁上一段时间!”使节望着赵谌的目光,一张黝黑的面孔上,表情都没变一下,笑着说道:“老儿回去总还是需要护送的嘛!”
“使节是不相信大唐的军队?”自始至终都没开口的杜如晦,这时候望着笑眯眯的使节说道:“我大唐如今几十万兵马就在漠北,难道使节觉的,还有人会无视大唐的军威,冒然对大唐的客人动手?”
“大唐军威赫赫,自然是没人敢小瞧了大唐军!”杜如晦这话一出,薛延陀使节的脸上,顿时略过一道尴尬,微微犹豫了一下,这才望着杜如晦说道:“只是…”
“既然如此,那使节就该让三千兵马撤回去!”然而,不等使节开口,坐在上首的李靖,这时候冷冷的打断使节的话,语气粲然的说道。
“这个…怕是本使做不了主!”李靖这话一出,帐中几人的目光,几乎是同一时刻,望向了薛延陀的使节,就见的薛延陀的使节,低着头思索着,许久之后,这才抬起头来,望着李靖说道:“本使只是担负着出使的职责,并没有统兵之权,想要让兵马撤回去,那得需要可汗亲自下令才成!”
“再者!”薛延陀使节的话音落下,不等李靖等人开口,又接着说道:“本使这次出使大唐,是带着可汗的使命,要向大唐皇帝陛下归属,几位将军如此对待本使,似乎有点不妥吧!”
“呵!”听到薛延陀使者这话,坐在那里的赵谌,禁不住冷笑了一声。
冷笑过后,赵谌随即便站起身来,转身便向着帐外走去,帐中的几人,李靖、杜如晦等人望着赵谌转身离去,俱都叹了一口气。
先前他们还无法完全肯定薛延陀的真实意图,而今,听着薛延陀使节的话,已经再是明白不过了,这帮无-耻的家伙,派出使节归属是假,真正图的乃是阴山那块草场。
正如赵谌之前一直强调的,廉耻这样的词汇,放在这些人身上,根本就不合适,他们在乎的只是实际的利益,哪怕为此向大唐俯首称臣,也在所不惜。
俯首称臣这样的事情,对于中原这个受儒家文化熏陶的汉民族而言,那是不可接受的一件事。
然而,对于草原上这些信奉既得利益的人而言,尊严,不过是吃饱了肚子,闲得没事做考虑的事。
对于这些人,他今天可以对你俯首称臣,那是因为,他能从你这里,得到他们需要的东西,待到他日,你无法满足他们的需求后,那就该轮到他们拿刀来抢了。
薛延陀的目的,已经非常的明确,那便是向大唐俯首称臣,但条件是,大唐将阴山那块草场,可以划归薛延陀。
那三千薛延陀的人马,并非使节嘴里扯的护送军队,而是,薛延陀先期派到草场地军队,从离开薛延陀部落开始,这三千人马,就没打算要回薛延陀去。
再待在军帐中,也是毫无意义,无非都是些废话而已,薛延陀不会改变主意,所以,赵谌懒得再听那些废话。
“回头在外面帮我搭建一个帐篷!”
回到自己的住处时,程处默正坐在火炉旁,烘烤着红薯,赵谌将身上的大衣脱下,坐到程处默的对面,双手拄着膝盖,沉默了很久,这才抬起头望着程处默说道。
“怎么了?”程处默跟赵谌相处时间久了,基本已经摸清了赵谌的脾气,这时候听到赵谌这话,顿时微微皱起眉头,望着赵谌奇怪的问道。
“我有用处!”赵谌闻言,忽然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暗中咬了咬牙,望着程处默声音低沉的说道。
“谌哥儿又想制造火药?”程处默一听赵谌这话,几乎是不假思索般,望着赵谌问道。
有好好的屋子不住,住到外面的帐篷里,这显然不可能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赵谌又想制造火药了!
听到程处默的话,赵谌冲着程处默轻吸了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薛延陀的三千兵马不会退去,赵谌已经想好了,李二如果改变主意,那就万事大吉,他可以提供给火药,直接将薛延陀三千兵马留在白道。
假如,李二到了这种时候,依旧不肯改变主意,那就没什么说的了。
李二不去打,那他就去打,带着一百多僚人亲卫,相信以他手里的东西,薛延陀三千人马,必然也会留下的。
“可你的风寒还没好透呢!”程处默听到赵谌果然是要制造火药,也不问制造火药干嘛,而是,望着赵谌,只关心赵谌的病。
“没事!”赵谌闻言,冲着程处默笑了笑,轻叹口气说道:“到时,我会把火药教给亲卫去做的!”
火药这种事,在这时代并非人人都能掌握,而僚人亲卫乃是自己的人,终生也只效忠自己,教会了他们,也算是赵谌的一种计划。
而就在程处默忙着开始给赵谌搭建帐篷的时候,薛延陀的使节,也带着人从定襄出发,向着大唐长安而去。
不管薛延陀是归属,还是怎么,真正能够决定的人,只有远在长安的李二,所以,薛延陀想要阴山那块草场,必须要去长安见到李二才行。
薛延陀的使节,此去长安至少也需要十多天的时间,赵谌不知道,到时李二见了李二,李二会是什么反应。
虽然,心里面已经决定,不管李二改不改变主意,到时都会去将薛延陀这三千人马留在白道,可实际上,内心里还是希望李二能改变主意。
搭建一个帐篷,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半天时间,程处默就在赵谌住处的外面,搭建了一个巨大的帐篷。
等到帐篷搭建完成,赵谌立刻便从僚人中间,挑选了十名机灵一些的僚人,开始在帐篷里,耐心的讲解火药的配方。
而在赵谌在帐篷里,给几名僚人讲解时,帐篷外面,俱都被其余的僚人,全部把守起来,没有赵谌的命令,别说是其他人了,便是程处默都很难靠近半步。
“长安侯,陛下来消息了!”次日,赵谌正在帐篷里,给僚人讲解火药时,外面忽然传来杜如晦明显兴奋的声音。
“消息?”帐篷里的赵谌,一听到杜如晦这话,微微愣了一下,旋即便吩咐了僚人几句,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快快随老夫去大帐!”刚一走出帐篷,就见的杜如晦离着帐篷远远的站着,一见赵谌出来,立刻便兴奋的对着赵谌招了招手,一脸兴奋的叫道。
李二来消息了,赵谌听到这话,心里顿时高高悬了起来,不过,看到杜如晦一脸兴奋的样子,赵谌大概已经能猜出李二什么消息了。
果然,随同杜如晦一进入中军大帐,李靖在见到赵谌瞬间,便一脸兴奋的说道:“陛下有旨,即日起准备在定襄,对颉利公开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