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盎走了,赵谌将冯盎送出刺史府外,看着冯盎一脸铁青的离去,忽然得意的站在大门口,张嘴大笑了起来。
这几年因为南抚州的发展,带动了高州的经济,让老家伙着实赚了一大笔,结果,便有点得意忘形,甚而,滋生了更大的贪婪之心。
南抚州如今有一个很大的盐厂,这是支撑南抚州的支柱产业,再加上,其他的如同纸厂、琉璃以及其他小型的作坊产业,共同支撑起了南抚州跟高州的繁荣。
可以说,而今的南抚州,就是岭南的一台制造机器,每天制造出来的商品,源源不断的输送到高州,再经由高州的那些海上客们,运送到不同的地方去。
比如,新罗、高句丽以及倭国和马六甲对面的遥远国度,南抚州如果说是制造机器,那么高州就是高速运转的运输带,迎来送往间,顺便吃肥了自己。
可惜,即便如此,冯盎却还是不满足,巨大的利益,使得冯盎的野心,也变得巨大起来,他想要从南抚州这块大蛋糕上,生生的切一块下来。
所以,便在冯喧叛军来时,还没等双方交战,冯盎就不敌冯喧叛军,急急忙忙的撤走了高州的人马,使得冯喧叛军,直接长驱直入,将南抚州都整整围了四十天。
可惜啊,老家伙原本的算盘珠子打的不错,以为等到叛军几万人,围困南抚州,赵谌一从长安赶来,立刻就会过来求他。
而他便可以趁机向赵谌开出条件,从而达到,利益的最大化!
老家伙的算盘,的确打的不错,若是按照正常的逻辑,遇上冯喧几万的叛军,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求助冯盎了。
可惜,老家伙所要谋划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赵谌!
一个人,一个热气球,再加上一千飞虎军,就将几万叛军,一鼓作气赶进了十万大山,三天的‘雷声隆隆’,几万大军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讯息。
这是冯盎从没想到过的事情,所以,几乎是满盘皆输,所有的美梦,都在冯喧被赵谌赶进十万大山那一刻,便宣告破灭了。
而且,冯盎更没想到的是,赵谌竟然还准备,重新调整南抚州商业,将货运码头,从高州移到广州!
看得出来,冯盎总算是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他已经习惯了高州,每日里繁忙的场景,因为,那是代表着源源不断的金钱,在每时每刻的流进他的腰包。
不敢想象,万一高州真的被赵谌荒废,没了日进斗金的萧条,高州会变成什么样子,那些下面的族人又会什么样子。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早就已经习惯了,每日里繁忙景象地族人,一旦真没了码头的营生,这些人,又该怎么想。
很可怕的事情,然而,冯盎心里明知道,高州码头不能荒废,却对此无可奈何。
因为,这一切都是属于赵谌,赵谌说可以给他,他就能得到,而赵谌若说不给他,那他便什么也得不到。
只是很可悲的是,冯盎似乎才后知后觉般的反应过来,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侯爷真愿意保留高州的码头?”送走了冯盎,马周陪着赵谌站在府门口,想着刚刚赵谌在里面,给冯盎承诺的,绝不搬走高州码头,禁不住疑惑的问道。
“当然!”听到马周的话,赵谌脸上顿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偏过头望着马周说道:“高州乃冯盎的地盘,咱们有什么理由去搬迁高州码头呢!”
不等马周说话,赵谌忽然得意的笑笑,望着马周说道:“咱们只管兴建广州码头才是,至于高州的,是保留着,还是拆除了,那都是冯郡公的权力,不是吗?”
“呃…”听到赵谌前面的话,马周还紧紧皱着眉头,可听到后半句话时,马周的目光里,便出现了一丝惊讶之色。
“别愣着了!”赵谌看着马周已经反应过来,顿时一下子板起面孔,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望着马周说道:“赶快通知广州府余刺史,你们抓紧时间,将码头尽快兴建起来!”
说完这句话,看到马周答应,赵谌连刺史府都没进,便撑着一把伞,冒着淅淅沥沥的细雨,沿着南抚州湿漉漉的宽阔街道,出城去了。
只不过,还没走出多远,马周便听到,细雨笼罩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了赵谌得意的大笑声,在四周安静的情形下,这笑声便显得十分清晰。
已经是八月,天气就跟娃娃脸一样,刚刚还是大艳阳的晴天,可转眼的功夫,便已经是乌云密布,片刻间便是大雨倾盆,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大片雨幕中。
前几天的一场阴雨过后,整个南抚州,便都是连续几天的高温,日头高高的挂在天际。
炽热的阳光,火辣辣的洒下,将刚刚才被一场阴雨淋湿的地皮,晒的炸了口子,像龟裂一样。
这几天,余荣海已经亲自带人来了一趟南抚州,跟赵谌和马周两人,认真的商讨了下,广州兴建码头的事情。
正是下午的时光,赵谌从外面回来,还没进到学宫,就远远的看到姬凝儿的身影,正站在学宫的一栋楼顶上,正望着从船上下来的他,微微笑着。
看到这一幕,赵谌顿时无奈的叹了口气,因为,这已经不是姬凝儿第一次上到那栋楼顶了。
从这几天,姬凝儿慢慢开始吃一点东西后,只要赵谌一不留神,她就独自个儿,跑到那栋楼顶上去。
一开始的时候,赵谌发现姬凝儿上到楼顶后,的确是吓坏了。
结果,就在他心惊肉颤的准备冲上楼顶时,刘虎儿却告诉他,姬凝儿从长安回来后,便会隔三差五的爬到楼顶上去。
因为,根据姬凝儿说,只有爬到楼顶时,才能看到更远更多的风景,久而久之,学宫里的人,便已经习惯了姬凝儿这样的癖好。
人字形的楼顶,上面盖了一层石瓦,不过,却因为上面宽敞的缘故,倒也不显得那么危险。
进到学宫,赵谌先到自己屋子里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袍,这才顺着姬凝儿放好的梯子,爬到了楼顶。
“办完了?”刚刚在下面时,姬凝儿还在楼顶上站着,等到赵谌此时爬上楼顶时,姬凝儿已经屈膝坐在那里,脑袋枕在并拢的膝盖上,微微偏过头,望着上来的赵谌,笑着问道。
“嗯,算是办完了,剩下的马周会处理好的!”赵谌闻言,冲着姬凝儿轻笑一下,说话时已经来到姬凝儿身旁,低头凝视着姬凝儿问道:“多久上来的?”
“从你离开时,就上来了呢!”姬凝儿听到赵谌的话,突然俏皮的冲着赵谌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说道。
“呃…那就是根本没睡啊!”赵谌闻言,脸上的表情,顿时微微一怔,望着姬凝儿道。
“骗你的啦!”姬凝儿听到赵谌的话,冲着赵谌调皮的一笑,而后,回过头来,目光望向远处南抚州的大片风景,说道:“刚刚醒来时,看到你不在,就跑到这里来了!”
说话时的姬凝儿,下巴依旧枕在并拢的膝盖上,目光幽幽的望着远处,语气中,带着一种落寞之感!
此时,站在他们这个位置,整个南抚州的面貌,都尽收眼底,城池、大片的稻田,以及稻田里,正抓紧时间抢收稻子的僚人们。
而在更远处的地方,苍山洱海都在蔚蓝色天空下,显得郁郁葱葱,天空中白云悠悠,一副宛如花卷般的美景。
一缕微风轻轻吹过,吹起一缕秀发,胡乱的贴在姬凝儿的脸上,伸手将秀发,捋到耳后时,赵谌的声音,忽然神秘兮兮的从头顶传来:“眼睛闭上,送你一样东西!”
“啊?什么?”突然听到赵谌这神秘兮兮的话,姬凝儿脸上的表情,禁不住微微一怔,不过,话虽这样,却还是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姬凝儿闭上眼眸的时候,赵谌嘴角微微一翘,随后,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垂在了姬凝儿的面前,说道:“睁开眼!”
“这是…”睁开眼的时候,姬凝儿就见的眼前,不停的晃着一块白色的玉佩,上面用一根绳子吊着,来回左右的在她眼前晃动。
“是你当初,从热气球上扔下去的!”赵谌无奈的叹了口气,这玉佩当初就是姬凝儿在长安,坐热气球时,从上面扔下来的,后来又被他发动众人,高价回收回来的。?
只不过,他原本是想留个纪念的,可现在看到姬凝儿的这副落寞样子,只好忍痛割爱一样,拿了出来。
而姬凝儿听到赵谌这话,刚刚还好好的人,忽然嘴巴一点点扁起,下一刻,便‘哇’的一声,像个孩子似的,坐在那里大哭了起来。
此时的学宫院子里,还有很多的人,骤然听到姬凝儿在楼顶上传来的哭声,一个个顿时伸长了脖子,踮着脚望向楼顶。
结果,就看到姬凝儿像个孩子似的,坐在那里张嘴大哭,而在一旁的赵谌,则是一脸的苦笑,冲着他们不停的摆手,示意没什么事情。
看到这一幕,下面的人,顿时无奈的一笑,干脆都纷纷进了屋子,将空间,都让给了楼顶上的两个年轻人。
“都丢了,你还找来^干嘛啊!”扁嘴还在哭着,姬凝儿却已经抬起头,一边哭一边望着赵谌说道。
“随身携带的玉佩,怎能说丢就能丢的!”赵谌已经坐到了姬凝儿身旁,拿着手帕,给姬凝儿擦拭眼泪,轻笑着说道。
“…那是我娘就给我的!”姬凝儿闻言,使劲的抽搐着,从赵谌手里接过玉佩,托在掌心里看着,忽然开口说道。
“……”听到姬凝儿这突如其来的话,赵谌脸上的表情,禁不住微微一怔,他还真没想过,这丫头扔掉的玉佩,居然会如此珍贵。
“戴着它!”而就在赵谌还在发愣的时候,原本低着头,望着掌心里玉佩的姬凝儿,忽然抬起头来,将玉佩的红绳打开,近乎与霸道的往赵谌脖子里一挂。
而后,微微皱着一对细柳似的双眉,望着赵谌,认真的说道:“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理由,都不准摘下来,知道吗?”
“…好!”听到姬凝儿这凝重的语气,赵谌在心里重重叹息一声,而后,同样认真的望着姬凝儿道:“一辈子都不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