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战神粟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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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一物须用一物降(2)

给粟裕这么一逼,叶飞认真起来,对这场攻坚战研究得特别细致,设想得特别周到,打得也特别认真,就唯恐哪里出现漏洞。

事实证明,逼逼是有好处的。叶飞用两个小时就攻下了古溪,新四军伤亡不到100人。

打下古溪后,新四军乘胜再攻黄桥,驻守黄桥的伪军急忙撤向泰兴。

粟裕下令叶飞继续追击,并对外宣称要打下泰兴城,在追击过程中,三分区的敌据点大部分被新四军所占领。与此同时,陶勇率领的第三旅也在第四分区大闹天宫,先后袭击多次敌据点,一个月内,作战达10余次。

屁股已经被打得够狠,但南部不为所动。

还得加点料才行,粟裕下令叶飞将泰兴城包围起来,并占领了四关。

泰兴的伪军急了,“皇军”再不来,他们就得跳海了,哪里还有信心再守下去。

南部接到了泰兴方面发来的告急电,不过这厮的定力真的不错,把电报往旁边一丢,继续对盐阜区进行“扫荡”,以便寻找和追歼新四军军部。

粟裕看出南部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家伙,那就让你见见棺材板吧:以分区的地方武装接替包围泰兴,一旅主力抽出来,向第十二旅团部所在地泰州杀去。

泰州被三面包围,这下,南部再也绷不住了,不得不从盐阜区南撤,以回援泰州,军部由此解围。

南部气势汹汹地率部南下,在他离泰州还有半天路程时,粟裕已经撤掉了泰州、泰兴之围,让南部扑了个空。

南部急于寻找一师主力决战,撵在后面不肯放松,粟裕、叶飞顺势跟他玩起“蘑菇战术”。

早在红军时期,中央苏区就出现了“蘑菇战术”的雏形,其特点是利用敌军急于寻求决战的心理,像蘑菇一样跟它躲猫猫,转圈子,最后达到攻其不备的目的。

一师主力先在分区根据地腹部隐蔽集结,等第十二旅团东进追踪过去,马上以夜间急行军的方式,相向而进,转到了该旅团背后。

这是两个正好相反的行军方向,新四军与日军只隔三五里路,甚至是擦肩而过,但日军毫无察觉。

南部扑了个空,得到的消息是,新四军对他在泰兴、黄桥之间的据点进行了奔袭,一个日军小队被打掉了。

南部气急败坏,赶紧掉转头,从东向西追击。新四军再施“转蘑菇大法”,就在日军即将迫近时,夜间急行军向南。

“蘑菇战术”就双方来说,对体力都是一次极大的考验。第十二旅团远道返回,累到口吐白沫,而新四军也是一路行军,一路睡觉,连托运辎重的牲口都是磕磕撞撞,这个时候,谁都恨不得能闭上眼睛在地上睡个十几分钟,但是谁也不敢这么干。

身为旅长的叶飞在带队“转蘑菇”时,因为实在太困,走到一座桥上时,竟然扑通一声,连人带马一起掉进了河里。

新四军到了南面后,并不停留,又重新东返至根据地腹地。

一个圆圈跑下来,让第十二旅团两次扑空,日军已是疲于奔命,再也跑不动了,无可奈何之下,南部只得收兵撤回了泰州城。

在“夏季扫荡”中,南部的头还开得很好,只是中间和结尾被粟裕给搅和了。根据新四军方面的统计,新四军各部通过“反扫荡”,打死打伤日军1100人,俘虏15人,击毙及俘虏伪军3800人,敌我伤亡为4∶1。此外缴获甚丰,战利品与弹药消耗的比为10∶1。

最重要的还是日军“夏季扫荡”的目的没有达到,新四军军部仍“巍然屹立敌后,不可动摇”。

死缠烂打

如果说前面三次大“扫荡”的不尽如人意,已经让日军见识到新四军潜力的话,“夏季扫荡”的失败,则使粟裕和苏中军区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自此以后,泽田茂和南部暂时放弃了摧毁新四军军部的计划,而将进攻重点指向苏中。

1941年8月13日,南部集中1万余日伪军,向苏中发动了报复性“扫荡”,史称“八一三大扫荡”。此次南部来势汹汹,占领了苏中地区几乎所有的乡村集镇,其意图也非常明显:不摆平苏中军区,他就不可能在苏北逞威风。

占领集镇相对容易,因为粟裕早就将运动战退回到了游击战,可是在这之后就不容易了。

南部重新陷入粟裕所说的“占得越多,包袱越重”的怪圈,现在他不光要守城市,还要守集镇,机动兵力立刻减少,再无力量进行万人规模的“大扫荡”了。

南部能做的,只有从各大据点拼凑机动兵力,实行“局部性扫荡”,以控制两大战略要点,一为三仓,一为丰利,它们是当时粟裕和新四军活动的主要区域。

一般性集镇,粟裕就算了,唯有这两处,他决不肯轻易让给南部。

三仓镇北靠盐阜区,南与三分区、四分区接壤,战略位置很重要,而且此处有大片茂密的芦柴和茅草丛,可供新四军进行隐蔽潜伏。丰利镇的地位次之,两镇可呈互为掎角之势。

南部计划在占领三仓和丰利后,打通东西、南北两条交叉的公路,进而对苏中军区形成彻底分割和压迫,如果让他得逞,苏中根据地就完了,粟裕会连块集结主力部队的立足点都找不到。

就像“保卫军部”一样,粟裕提出了“保卫三仓”和“保卫丰利”的口号,不过他的战法不是死打硬拼,而是“死缠烂打”。

南部派出的兵力不多,新四军就在三仓镇及其外围构筑隐蔽工事,待日伪军进入火力范围后,突然开火,打它一个下马威,迫其退兵。

假如对方兵力占优,那就先打一下,然后不待日伪军合围,便用运动防御的方式迅速撤离。

撤完了,再反过来对三仓形成包围。

三仓地方贫瘠,交通不便,所有补给都需要从外部输入。粟裕就利用这个特点,一边进行围困,一边破坏桥梁和道路,以切断三仓与其他敌据点的一切联系。

这种据点,没水,没粮,没军需补充,谁待得下去?日伪军只能又撤出来。

三仓保卫战共经历7次,每次粟裕都派新四军的主力部队全力以赴,日伪军每进攻一次,也都以失败而告终,这实际上是粟裕最早的“七战七捷”。

1941年12月9日,石井大队及伪军700多人进占三仓,粟裕组织3个主力团及抗大九分校学员,将日伪军全部予以包围,这是7次三仓保卫战中的最后一次,也是战斗规模最大的一次,最后由于攻坚的火力不足,日伪军得以乘隙突围,但仍予敌以重大杀伤。

经过反复争夺,仅有20多户人家的三仓镇被夷为平地,但日军始终未能在三仓安下据点,更不用说修筑公路了。粟裕在发给新四军军部的电文中说:“我们七次保卫三仓,终于使敌人无法在三仓站住脚。”

丰利保卫战也先后打了5次,其中一次,新四军曾将进犯的日伪军予以全部歼灭,南部特派的督战代表被击毙,一名日军分队长主动举枪投降。

除了两大战略点,寻歼粟裕和苏中首脑机关,也始终是南部的重点。

对捉迷藏这一套,粟裕已经熟到不能再熟,早在三年游击战时期,“敌进我进”就不知道操练多少次了。

五次丰利保卫战结束后,已近年关,本来准备好好过个节,黄昏时得到情报,日军在几条线上都增兵了,预计到“扫荡”可能又要开始,粟裕马上率领机关及警卫部队向敌人来路出发。

第二天拂晓,机关到了一条小河边,河南岸有一条通向敌据点的小路,粟裕一想,前来“扫荡”的日军很可能要经过这条路,河边不能待。

当时大家已经走了一晚上的路,很累,但是没有休息就过了河。

机关人员刚刚过河,鬼子就来了,警卫部队跟日军乒乒乓乓打了起来。因为早有准备,部队通过交替掩护,也得以全部过河。

目标已经暴露,只能尽快北移。中午到了一个地方正埋锅造饭,饭菜还没熟,又响起枪声。

日本人也最会玩诈术,他们分路行动,前边的假装从河边走过去,后边的却紧跟着新四军追了过来。

粟裕拉起队伍就走——当然,还得把饭菜给带上,好歹得吃晚饭。

晚上到了第二个地点,刚要吃晚饭,北面又出现敌情,于是再回头向南,直到凌晨到达第三个地点,得知日军刚刚从这里袭扰而去。

日军已经“扫荡”过了,照理是没事,但这么多年来,粟裕已经养成了异常谨慎小心的习惯,他一面传令机关和警卫部队休息,一边派侦察员向几个方面进行侦察。

一名侦察员跑回来报告,说鬼子正集合在场上,由指挥官训话,而一部分鬼子兵已把抢来的东西装上车,看样子是要押回据点去。

同样的情景,粟裕的判断却完全不同:日军要返回据点,没必要天黑了还要集合训话,这不是回据点,而是要杀“回马枪”,其目标正是他们所在的第三地点!

一分钟都不能停留,赶快走。

继续往南,来到了公路边。在公路上会不会遇到敌人,谁都没有把握。

粟裕对周围进行仔细观察,他发现路边有一堆人的粪便,用树枝一挑,还是软的。再看过去,马路上尚有许多皮鞋印。

根据这些迹象,粟裕估计日军以黑夜为掩护,偷偷地向“扫荡”区域增兵了,一股日本兵刚刚从马路上通过,粪便和鞋印就是明证。

如此说来,后面还有跟进的鬼子兵,暂时不能通过。听完粟裕的分析,众人就都屏住呼吸,伏卧在了公路边。

果然,有后续日军来了,假使机关员急于穿越马路,就可能与日军碰个正着,那是极其危险的。

这股后续日军通过后,粟裕抓紧间隙率部越过马路,并于第二天清晨全部跳出了日军的合击圈。他这时得知,从第三个地点通过的日军如他所料,真的杀了个“回马枪”,当然是扑了空。

一天两夜,反复行程200多里,有的临时转移来的人员还多走了一天,这样的艰苦行军,野战军也许不算什么,但对于机关人员来说,实在是非常了不起,表明粟裕所领导的指挥机关已经完全实现战斗化和游击化。

粟裕和苏中军区机关始终是南部寻歼的主要目标,但在整个抗战过程中,他们一次都没有遭遇到日军袭击。

1941年12月上旬,南部对苏中实施“冬季大扫荡”,粟裕为确保两大战略点,也调动10个团,向日军守备薄弱的据点主动出击,称为“十团大战”。

事后,中共华中局书记***在一份大会报告上总结道:“在我全军(新四军)中,以第一师部队作战最多,战果最大。”

智力的较量

1941年12月8日,太平洋战争爆发。从这时候起,中国的敌后抗日战场开始进入困难时期,而苏中的困难时期比全国还要长一些,这是因为日军为支持其太平洋战争,更加紧了对苏中地区的控制和掠夺。

粟裕的直接对手还是第十二旅团长南部襄吉。

南部最大的苦恼就是兵力不足。兵少,机动性就要好,南部在交通上打起了主意。

苏中一带主要为水网、半水网地区,在很多地方,缺了船就哪里也去不了。南部便把河流当成他的水上公路,大量使用装甲汽艇。

这些汽艇的速度比普通木船要快得多,当“敌进我退”时,难以摆脱其追击,轮到“敌退我追”,就是坐着木船也撵不上它。南部突袭盐城新四军军部,就利用了汽艇之便,以后的历次“扫荡”,汽艇也都给新四军和根据地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在智力的较量上,粟裕从来不会落于下风,他发动军民对地形进行改造,在河道上构筑了或明或暗的各种堤坝。

木船吃水浅,船底平,可以从坝上一拖而过,汽艇却做不到,而如果舍汽艇上岸的话,条条河流又反过来成了日军前进中的障碍。

交通也不行,南部再思良策。当时针对游击战,一南一北的日伪军都在试用新战术,苏南是“清乡”;华北是“铁壁合围”。

“清乡”吸取了曾国藩、蒋介石的经验,对农村根据地实行逐段的分片压迫。此前日伪军已在苏南实施“清乡”,苏南新四军也因此蒙受了很大损失。

“铁壁合围”又名铁桶阵,即用“铁桶”将对手围住,处于“铁桶”之中,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的游击战术往往难以发挥,八路军副参谋长左权便战死于日军的“铁壁合围”之中。

南部要是单用“清乡”,条件尚不具备;单用“铁壁合围”,兵力也凑不齐,于是他就将两个战术合二为一,名之为“清剿”(又名“机动清乡”)。

第一期“清剿”的对象是第四分区。“清剿”开始之前,南部准备修筑一条横穿公路,以便将第四分区的根据地一分为二。粟裕自然不能等闲视之,第三旅第七团奉命出征。

第七团有“老虎团”之称,曾参加过三仓保卫战,是一师的核心主力,粟裕经常亲自予以调度和指挥。团长严昌荣则是粟裕的得意爱将,他原来是延安支援新四军的军事干部,属红二方面军系统,曾给贺龙当过警卫员,打仗非常骁勇。

严昌荣率七团对公路据点上的日军警备队进行了夜袭,警备队据险固守,七团没有平射炮,其他武器弹药又少,战至天亮就不得不撤了出来。

作战中,七团打死打伤日伪军六七十人,应该说打得还可以,但粟裕觉得很不划算:既未抓住俘虏,也没能缴获枪支弹药,而且自身弹药消耗还不小。

新四军的军需供应很困难,子弹除了通过伪军关系花钱购买外,主要就靠缴获。即便是像七团这样的主力部队,士兵一般也只配几发子弹,子弹袋看上去鼓鼓囊囊,其实塞满了芦柴秆。

粟裕对严昌荣说:“我们打仗,不能单同敌人拼消耗,要争取多打歼灭战,做到既大量消耗敌人,又大量补充自己。”

接着他告诉严昌荣,不一定要攻坚,也可以想办法将日军诱出来打。

粟裕不会大包大揽,他会在适当的时候“逼”一下,提醒一声,同时也会给麾下战将充分的自主权和想象空间。

以前“逼”成功了叶飞,现在是把严昌荣的聪明细胞全部调动起来,回到军营后,严昌荣就制订了一个“引蛇出洞”的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