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安邦已经失了一个女儿,他不想连小女儿也没了。
即便,他知道洪母所举,许会开罪空桑娘娘,可他不能阻止。
在开罪与希望女儿活命间,他选择后者。
他突地撩袍一磕:“请娘娘救我女儿!”
就在空桑雪犹豫之时,只见空间金光一闪,不同于下界仙人的一道金光,这是一个点突然无限放大,一个白衣男仙出现在视野中,他神色冷漠:“空桑雪,你不会真的心软给他们吧?若是真的,我就把后果告诉你,那就是数百万年内,你打不开通往中元仙界的天途。”
竹无心衣袍一挥,“就是你夺了忆儿的女娲魂血,赶紧把魂血还她。”
男仙冷声道:“还她?可笑至极,她们原不是魂血的真正拥有者,我又如何去还?是她们应该还给真正的主人。如此高贵、纯净的魂血,数百世承转,神光黯淡,这皆是受你等下界贱民所污。本神不治你大罪便是恩赐,还敢说是你们的?”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竹无心见男仙不是信口胡言,他的愤怒,他眼里莫名对空桑雪的恨都是真的,甚至还有厌娘之意。
洪母惊道:“你是说……我与女儿皆不是真正的女娲族?”
“天地间只一个女娲皇,而她只有一个女儿,一个在九重天外,一个在古遗大陆,你们是哪来的女娲后人?可叹!可悲。”
不过,古蛇、古蟒一族灵魂传承中会有半抹女娲魂血,也仅仅是掺杂了半是古蛇半是女娲血的魂血。所以,女娲在下界并未后人。
洪母是因为拥有魂血又得到灵根修炼,才能飞升上界。在下界时,所有人都说她是女娲后人,也因此,她备受尊贵,这么漫长的岁月里她也一直这样看,甚至连下元仙界的人都知道她是女娲后人,突然间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不是女娲后人。
可是,是谁又会把自己的魂血赠人,还逗留了如此漫长的岁月。
男神的气质里确实有着来自远古的沧桑气息,那如雕刻般的面容,让人不由自己地忆起神像,是的,他就像是一具巨大的神像,双目是从未有人见过的
他突地出手,气势强大,空桑雪想阻,却无法近身,在他面前,她的仙术、神术尽皆施展不开,被他强大的气势给压下。
空桑雪惊道:“你要夺女娲仙血?”
“魂血不纯,要用她们的仙血淬炼后方可恢复一些,她们守护魂血,居然让魂血连以前的一半精纯都做不到,这是她们之罪!”
他眸光冰冷如剑,动作快捷,只一息,吸出洪忆雪、洪母体内的女娲血,统共只得四成,一团烈焰焚烧后,女娲血化成了四颗闪着金光的女娲血,他又用血淬炼女娲魂血,那原本有几分黯淡的魂血,瞬间光芒陡增,化成了一枚五角状的魂血。
这,是古神魂血的形状,并非熟知的水滴状,而是一滴五角金星状的魂血。
只两息淬炼魂血便已完成,他看着手里的魂血,面露失望地道:“四缕女娲血竟不能完全淬炼魂血,只能恢复最初的七成。”
空桑雪看着痛苦趴在榻前的洪母,洪忆雪更是气若游丝,“你……怎能枉顾他人性命?”
“你心软了?”男神带着戏谑与莞尔,神木皇的妹妹真是有趣,犹记当年分别,她还是个只知道扑蝶玩乐的孩子,而今已长成风华绝代的女神,嘴角露出轻视与不屑地道:“不过是下界贱命,也敢自称女娲后人?这是给她们的教训!”
从他的话里,洪母不是女娲后人!
他对此很生气。
男神正要离开,空桑雪却先一步打出神诀阻止了他,“请救她们!当我求你。”
“你当真求我?”他扬了扬下颌,露出怪异的笑容。
“是,我求你救他们。”
“空桑雪,你身份高贵,竟为了两只蝼蚁来求我,要是你那骄傲的哥哥知晓此事,一定会气得不轻。”
男子面带莞尔。
身为古神,个个都是骄傲,他看着这里的仙人时,就如同在看卑微的蝼蚁。
他们是这样的渺小,是这样的无助……
空桑雪不该因他们而求他。
空桑雪脑海掠过那个六界最俊的男子,道:“我不求你!”
“什么?”
他面容大变。
明明听到她求了。
又不求了!
对于骄傲的他们来说,就不敢口出“求”字。
他面露:算你还识趣。
然,他却听见空桑雪道:“你救他们,当我欠你一人情,他日你若开口,只要不违道义,我为你做一件事。”
他笑,“你真要以此与我相换?”
“是。”
他沉默了一下,“给他们添上同等量仙血,施仙术重新淬血淬骨。”
“换仙血易,可……我不会淬炼仙术。”
她不会!
一句“我不会淬炼仙术”,他们离开时,她不到五岁,一个那么小的孩子,能学到多少神通神术。当年离开的孩子,个个修为高深,神通广大,即便是后来出生的孩子,个个都比她修为高。
他们还有同伴,他们还有长辈,他们还有同族,唯独她,孤独地长大。
他很是意外,却莫名一阵心软。“我授你心法,你再看我施展,学不会我不会教第二遍。”语调之中却多了一分心软。
他恨她,但看到她时,却又恨不起来。
他一指洪母,再一指洪忆雪,昏迷的洪忆雪似着魔般坐起,自己走到中央盘腿坐,而洪母也是如此,与洪忆雪背对背盘腿坐下,他再施一计,其他人都只以为他是一指一点,可在那指点之间,却是上百个手诀的变化,因为手速之快,快得如同电灯泡的闪耀速度,据说电灯泡发光是不停地闪烁,一闪一熄,一熄一闪,因其闪熄的频率太快,快得远远超过了眼睛的反应速度,所以我们就看到了未曾闪熄的光芒。
他的快便是如此,快得让竹无心、洪安邦看不到他的手诀,只能看到他伸手一指,其在这一指间已经是几百个手诀闪过,这是一种用意念操控的手诀,而那一点之间也有数百个仙符,这也是由意念发出的仙符,这种用意念来完成繁复手诀的神通,寻常仙人要用,没有数百万年很难做到,但若是古神后裔却更容易,因为古神的意念凌驾在仙人之上。
“玉帝,快将仙血输入二人体内,你掌管此方仙界,有随意赐人仙骨、魂血之能。小的一人量,大的半人量,快!”
竹无心双臂一伸,左手将一人量的仙血输入洪忆雪体内,右手则半半人量仙血输入洪母体内。
母女俩不停地旋转中,洪忆雪、洪母,洪母、洪忆雪,就像是黑白分明的太极八卦图,过了十息,他停了下来,神色无异。
“空桑雪,别将你的古神魂血给任何人,贱等仙民他们——不配!”他看向竹无心,全都是冷漠,就如同玉帝看着下界的蚂蚁一般,原来在古神的眼里,即便是此方的玉帝,也只是一只蚂蚁。
空桑雪正要开口,他亦化成光点消失不见。
声声空桑雪,令她忆起那些久远而深埋的记忆,她依稀能猜到他的身份。
竹无心令人取来仙露,着仙娥各喂了洪母、洪忆雪母女。
洪母很快醒转,望向空桑雪时,空桑雪眼里神色淡漠。
她是空桑雪,曾一度是空桑雪,就如尘世的沧海桑田。
她欲唤雪儿,却在这一刻凝住。
洪安邦跪拜在地:“下仙磕谢空桑娘娘救妻女之恩!”
从今往后,她们再无女娲血脉,关于女娲后人的事早晚也会被人识破。
“千般变化,沉沉浮浮,我曾一梦,化作凡人,成祭品、做修士、扶父母家人位入仙班,一梦警醒,沧海桑田,不过入世感悟千般变化的意境而已。昆虚大仙、昆虚圣母,好自为之!”
落音时,她化作一道流光消失。
洪安邦知道,他们与空桑雪的尘缘到今日为止已真的了结。
从空桑雪拿出仙血救洪忆雪,从空桑雪求古神出手相助却欠古神一次人情,在古神眼里,他们如蝼蚁般存在,就像他们看着下界的凡人如蝼蚁一般,这感觉很不好。
空桑娘娘宫。
一声“娘娘”红衣手捧果点而至,后面跟着抱了一大束仙花的碧衣。
空桑雪道:“我要修炼,记得提醒我明日辰时出门。”
碧衣应声“是。”
空桑雪脑海里记下了他教她的神诀,但所花时间会极长,而用意念催动,却只需要几息时间。
她要学会开启自己的意念之力,意念神力是强大的,尤其是古神的意念神力更为强大。
时间禁制仙术下,空桑雪修炼了百年,而外界只过去两个天。
次日辰时,在碧衣提醒下,她迈出修炼宫。
青帝已经备好了仙舟,空桑雪携红衣、碧衣登上仙舟。
刚出中央仙国,几艘仙舟又到。
“拜见空桑娘娘!”
“去东方仙国!”
东方仙国因拥有四百颗星球大陆,与西方仙国并列为疆域最广的仙国,最广不意味富有,也不意味着一定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