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韩锦首先就为自己的将来担忧——嫡母的身份地位直接影响到女儿将来的婚事,让一个商贾之女为自己操持打算,能有什么将来?
果然是要被邵素雯说中了!韩锦闷闷的想。
“好啦!”卫曦月看她的恹恹的样子,忙劝道,“这事儿大长公主自有主张啦!你该怎么样还怎么样,难道那人进门,还能踩着你行事不成?你放心吧,三舅舅也不会依着她的。”
韩锦笑了笑,没说话。
她记得母亲临死之前跟她说了那么一句话: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当时她还小,根本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这几年她冷眼看着忠毅侯府以及大长公主府里的大小事,虽然还不是明白的多透彻,但也差不多已经感觉到她娘的话应该没错了。
被韩锦心心念念惦记着的这件事情,的确已经成了忠毅侯府和大长公主府的头等大事。
韩建元是世子,周氏去世,续弦更是理所应当。
但大长公主一心要给儿子找一个温柔贤惠的女子,绝不再让儿子受半分委屈,更何况韩建元已经有了一子一女,忠毅侯府将来的世子必定是韩钧的,所以便把目光放远,放开,不必再去计较那女子是否出身名门,是否有足够的娘家背景来为忠毅侯府增光添彩。
经过这么久的寻觅查访,大长公主终于看中了一个人——就是宁侯夫人娘家嫡姐姚氏在江南药行的合伙人的女儿。
这位江南药商姓顾,祖上是正经的读书人,只是他是旁支,且顾家在前朝是名门望族,后大云开国皇帝建国后对前朝部分名士打压的厉害,顾氏一族便迁至江南一带,男耕女织,清闲度日。
经过这百十年的发展,江南的耕织减弱,商贾之途日渐兴旺,机缘巧合,这位顾老爷子做起了药材生意,后来被姚氏看中,双方签了合作契约,二十多年来同舟共济,把药材生意做的江南独一份儿。
前阵子姚氏进京,在宁侯府小住了几日,跟韩芮闲聊的时候说起了这位顾家女儿,韩芮心里记挂着韩建元,便动了心思。回来跟大长公主一说,大长公主也觉得挺好,便叫人去了一趟江南,专门相看这位姑娘。
如今事情差不多已经定下来了,八字已经合过,聘礼回礼也都过了,只等着择了吉日,这位顾家女便乘船北上,带着丰厚的嫁妆进忠毅候府的门做世子做韩建元的新夫人兼两个孩子的后娘了。
韩锦满腹心事被卫曦月看在眼里,但却也劝不了多少,卫曦月自己都是个孩子呢,况且这种虚衔再娶的事情,她只听过没遇到过,哪里知道其中的详情?而韩芊这几天忙着跟云硕闹别扭,对韩锦的小心思自然也没顾上。
在一天比一天的纠结中,御厨遴选的事情终于画上了句号。
经过四次遴选,初次进宫来的一百二十四个厨子最终被留下了三十七名。这三十七个人里面,又十二个男厨和二十五个厨娘。
韩锦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微笑,卫曦月还只当是她自己想开了。却不知是因为韩锦在那二十五个厨娘之中看见了两个人——这两个人是邵素雯之前捎口信儿给她,请她特别照顾的五个人中的两个。
不管怎么说,回头见了邵素雯,可以更加理直气壮一些了。韩锦默默地想。
而在这个即将分开的时刻,云硕跟韩芊之间的那点小矛盾好像忽然间消散了。
晚饭的气氛相当的好,两个人谁也没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折腾对方,而是各自安静的用饭。
卫曦月和韩锦匆匆吃了两口便各自告退,因为两个人都被这份难得的安静给吓到了,谁也猜不透后面将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都聪明的选择了撤退。
“出去走走?”云硕看着对面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韩芊,轻声问。
韩芊抬头看着云硕,淡淡的反问:“吹冷风吗?”
“从后廊穿过去,几步便是花房。前些天你一直惦记的那株‘凤羽’马上要开了。”云硕说着,已经站起身来。
“好吧。”韩芊也随之起身。
两个人谁也不多说话,肩并肩的绕过屏风从后门出去,穿过悠长的后廊进了那座玻璃花房。
此时隆冬时节,为了保住花房里的温度,玻璃墙壁里面加了一层厚厚的棉帘,不但隔开了外边的严寒,而且隔开了呼啸的风声。
花房低下烧着地龙,里面花香怡人,温暖如春。
为了不让烟火气息弄坏了花香,云硕特别让人悬挂了几颗夜明珠在这花房里取光。盈盈珠辉洒满花房,仿佛溶溶月色一样温婉得笼罩着这一盆盆娇贵的兰花。
进门后,云硕便把韩芊身上的厚重斗篷取下来放在门口的衣架上,然后才抬手去解自己的紫貂大氅。
懿和宫里是一入冬就烧地龙的地方,所以韩芊贴身只穿着绵绫袄裙,在这暖气融融的花房里倒也不觉得热。
“这盆凤羽果然呀开了!”韩芊走到黄铜鎏金的花架子跟前,看着那盆粉紫色的兰花。
凤羽,是莲瓣兰花的一个品种,花瓣厚而娇嫩,呈莲花瓣儿的形状,它本是生长在西南澜江流域的一种野生兰花,花株较矮,早期的花穗也不大,但被人移至温室精心培植,渐渐地改良,成为兰花中的名品。
因为它在壮苗期几个蝶叶红白绿相间,如传说凤凰之羽毛,所以被叫做‘凤羽’,又称‘盛世凤羽’。
韩芊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美食,美人,以及美不可言的花卉。所以当她看见初初绽开的兰花时,心里的烦恼尽数抛开,一门心思沉浸在花开的喜悦里。
“喜欢吗?”云硕从背后靠近,伸手把人拢进怀里。
韩芊心头一动,这段时间的相处,她都在刻意躲着他。因为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每次跟这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总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烦躁。
好像近了不行,远了也不行。
他的靠近会给她一种压迫感,犹如被侵略,让她觉得心头不安。
可是看不见他的时候,心里却空空的,好像是一片叶子被什么咬了一个洞,怎么长都长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