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建元兄弟几个人只是微微笑了笑,端起酒碗来浅浅的喝了一口,没说话。
卫家兄弟们也只是含笑点头,没吭声。
倒是韩卫两家身后站着的副将,亲卫等人稀稀落落的给了几下掌声,却没人欢呼。
而至始至终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的,只有皇上一个。
卫曦月和萧姚二位姑娘跟着拍手,忽然又反应过来,收回手,扭头抱怨韩芊:“小姨妈,是你带头叫好的哦!这可不赖我!我是听你叫好才跟着叫的。”
韩芊这才想到赌约的问题,于是忙转头看云硕,见云硕纹丝不动的坐在那里,单手挑着一块羊肉放到嘴里慢慢的嚼着,仿佛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眸看过来时,嘴角轻轻一勾,带出一个极淡的微笑。
“呼——”韩芊长出一口气,只要他坐在上面不动声色,自己就不用喝那碗酒。
欢呼声下去,果然云贺就酸溜溜的朝着韩芊拱了拱手:“小四的剑术入不得陛下的眼也就罢了,连韩家的几位兄弟也护着小郡主不肯叫个好。唉!这碗酒我也只能喝了。”
“世子爷承让了!”韩芊得意的笑了笑,朝着云贺还礼。
云贺端起酒碗,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然后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嘴上的残酒,笑道:“好!既然韩家的几位爷都瞧不上我家小四的剑术,那就请赐教一下吧!”说着,他朝着韩建元拱了拱手。
韩建元回头看韩建示。
“我”韩建示可有可无的笑了笑,刚要起身上前,却被云贺拦住:“三爷的剑术狂放不羁,据说在江湖上都有排名,咱们早就听说过了。倒是忠毅候的剑只在沙场饮血,却还没给咱们见识过。”
云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韩建元不用想也知道——韩家兄弟们上场,就算卫家的兄弟们不好意思淡然视之,也还有老一辈儿的将军们可以顶着,若是自己的老父亲上去舞剑,这些人谁也不好意思不去叫一声好。那样,韩芊就得去喝那碗酒了。
韩建元刚要说话,韩熵戟已经起身走到了中间,腰间的佩剑嘡啷一声出鞘,老将军凛然朝着上位端坐的皇上一躬身:“请陛下恕罪,老臣御前献丑了。”
皇上抬了抬手,轻笑道:“侯爷,请。”
韩熵戟有拱手答应了一声,手中长剑一指,剑气舞动,连旁边的火苗也随着剑气压低了几分。
顿时,四周的欢呼声和谈笑声都如那火苗一样被压了下去,大家谁也不再废话,而屏息凝神,关注着韩熵戟手里的那把剑。
朝中文武都知道韩家的老哥儿几个都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武将。‘
韩熵戈自然不用说了,十几岁开始随父亲上战场杀敌,后来也亲自领兵数十万,先先后后打过二十几场仗。韩熵戉身为韩熵戈的亲弟弟,这几十年来一直跟着兄长走,大哥的剑指向哪儿,他就打到哪儿。兄弟二人一帅一将,配合的天衣无缝。
唯独韩熵戟,这个镇国公的堂弟,老镇国公的侄子,却从来没上过战场,在别人的眼里,好像他是凭借着大长公主的裙带关系才在先帝跟前讨了个见不得光的差事,又借着韩家的盖世功勋才得以封侯。
却极少有人知道,其实论武艺工夫,韩熵戟从来不在那两个堂哥之下,甚至更胜他们一筹。只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替景隆皇帝暗中做一些事情,他的才华武艺鲜少有人见到罢了。
我有昆吾剑,求趋夫子庭。
白虹时切玉,紫气夜干星。
锷上芙蓉动,匣中霜雪明。
倚天持报国,画地取雄名。
浑厚的剑气随着老将一个利索的收势而华光敛尽,原本汹涌的肃杀之气消于无形,一切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温暖的火烤着钢叉上的羔羊,红泥小炉上暖着酒,酒气肉香随夜风散开,飘进每个人的心肺之中,勾引着大家的蠢蠢欲动。
“好!”宁侯卫章第一个叫好。
随之,被那霸气凌厉的剑气逼得忘却身在何处的人们随着这一声‘好’苏醒过来,一个跟着欢呼起来,叫好声绵延不断。
韩建元上前去接过韩熵戟手里的剑,躬身道:“父亲辛苦了。”
韩建开韩建示两兄弟一人递上一杯酒,另一人则把韩熵戟的大氅给老父亲披在了肩上。
“爹!”韩芊直接踩着面前的矮桌跳出去,蝴蝶一样穿过中间的空地,飞进韩熵戟的怀里。
韩熵戟惊讶之余抬手把飞奔而来的女儿抱住,低声嗔怪道:“多大了,还跟孩子一样。”
“爹你好厉害哦!”韩芊是第一次看她爹舞剑。在她的心目中一直是三哥的剑最厉害的,大哥二哥也只是骑射工夫了得,之余她爹——她跟其他人一样,也一直以为是凭着她娘亲才有今天的地位(要不然为什么在家里爹爹总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处处都让着娘亲?)
韩熵戟把娇软可爱的女儿放在地上,又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儿,笑道:“乖,这回只怕你要喝酒喽。”
“呃!”韩芊这才反应过来,于是忙转身看云硕。
云硕在她求救的目光中缓缓起身,抬起双手轻轻地拍着:“侯爷端得是老当益壮,好,好啊!”
“皇上都叫好了!”云贺得意的吼了一嗓子,“好啊!”
本来就跟着他起哄的皇室子弟们都跟着欢呼:“好!好啊!”
“来来来!”云贺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酒走上前来,朝着韩芊笑道:“小郡主,这碗酒你若水不喝可就说不过去啦!”
韩熵戟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呵呵一笑:“芊儿,不过是一碗酒而已,喝了它,大不了一醉,又能如何?”
“好!”韩芊听了她老爹的话,抬手接过酒碗来,回头看了云硕一眼,低头就喝。
云硕却一伸手把那碗酒夺了过来:“给我。”
“呃?”韩芊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云硕。
“朕替你喝。”云硕说着,一仰头咕咚咕咚,几口把那碗酒一滴不剩的喝进了肚子里,然后把碗反过来朝着众人一晾,淡然笑问:“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