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莹站在那里却不走,欲言又止。
“你还有什么话说?”云硕皱眉问。
“皇兄,我……我,我有一事相求。”嘉莹说着,又跪在了云硕跟前。
“什么事?”云硕看着嘉莹,眼神里有难以掩饰的厌弃。
做事情便求回报,这边是她们母女的一向风格。不过也好,有所求就行,若是无所求,他反而要多番猜测怀疑了。
“我想,我想参加几日后的接风宴。”嘉莹叩头回道。
“你怎么知道会有接风宴?”云硕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啊?难道没有吗?”嘉莹惊讶的抬头看着云硕,“我,我,我听说皇兄打了大胜仗,所以觉得礼部应该举办一次国宴为皇兄接风洗尘并庆功的吧?”
“即便有庆功宴,也跟后宫无关。你为何想要参加?”云硕冷声问,“朕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你想清楚了再说。”
“是……我,我想见一个人。”
“你想见谁?”
“我,我,我相见礼部尚书家的大公子——”嘉莹说到这里,干脆豁出去了,膝行两步上前去抱住云硕的腿,激动个的说道:“我喜欢他,我想要嫁给他。皇兄,你成全我吧!求你开恩,成全我吧!”
“邵锡兰的儿子……”云硕需要想一想才能把邵锡兰的长子邵隽文从记忆力巴拉出来,大致想起这人是个什么样子,嗯,勉强算得上清秀,只是长了一副薄情的眉眼,一看便是惹桃花的人。
“是的,皇兄也知道他吧?我很喜欢他,皇兄你替我做主,让我嫁给他,好不好?”嘉莹抱着云硕的腿,哀求。
“再说吧。你愿意嫁,也要人家愿意娶才行。”云硕淡淡的说道。
“皇兄下旨,他还敢抗旨不尊么?皇兄,我求求你,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答应我这件事……”
“你有什么能为朕做的?”云硕淡然冷笑,低头看着一脸期待的嘉莹,“放手,这事儿容朕想一想再说。”
“是……”嘉莹被云硕看得心里胆怯,一时也不敢坚持,只得缓缓地放开了手,又重重的磕了个头:“还求皇兄成全!”
云硕皱眉刚要说什么,抬头看见站在旁边梅树低下的吴缈,遂怒声骂道:“该死的奴才!朕交给的事情办好了没有?!”
“是是,办好了,办好了!”吴缈忙上前来,躬身回道。
“那还不走?还等着领赏呢?”云硕转身就走,完全不想多看嘉莹一眼。
“是,是……”吴缈赶紧的跟上云硕的脚步,高声喊了一句:“陛下起驾回宫!”
嘉莹跪在地上,跟旁边的宫女们一起恭送皇上,直到皇上没了踪影才抬起头来,愤愤的嘟囔了一句:“到底还是没给一句痛快话啊!”
“长公主,我们回吧?”
“回什么回?兰花儿都浇好了吗?”嘉莹怒叱道。
“……皇上不是说,不许我们再插手了吗?”宫女怯怯的说道。
“叫你浇水就去浇水,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嘉莹愤愤的从地上爬起来,转身看了一眼皇上离去的方向,又朝着宫女吼道:“皇上怪罪下来有我呢!赶紧的去!”
宫女赶紧的答应着转身去花房浇花。
嘉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又愤愤的瞪了花房一眼——若不是有求于人,她才懒得动这番心思!想想当初自己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何曾费过这样的心神!如今她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能给自己谋一个好的夫家,能够不被皇上拿去跟西回鹘或者暹罗去和亲,她不得不如此费尽心机的去讨好皇上了!
关于韩芊被霍安看上向皇上讨要而引发西疆开战一事,在女眷们尤其是公主们之间引起了另外一番言论——她们说,这也就是韩芊,若是换了别的姑娘,被霍安一眼看中,肯定就被皇上顺手送人情了。
虽然这些话知道的人不多,但嘉莹郡主却把字字句句都听进了心里。
别人怎么想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就算是那些番邦王看不上自己,只要他们提出来和亲,自己也会被皇兄第一个扔出去。她在皇兄的眼里就是一根刺,若不是因为身体里流的是先皇的血,自己早就死了多少回了。
而且她本身也已经十五岁,到了出嫁的年龄,再蹉跎下去终究也会误了终身。所以当她的母妃跟她提及礼部尚书的嫡长子时,她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决不能去和亲番邦,更何况邵家的公子她之前见过一面,也算是一表人才。像自己这样一个失宠的长公主能嫁给礼部尚书之子,也算是好归宿了。
一定要嫁给邵隽文。
嘉莹默默地想着,这事儿靠皇帝赐婚怕是等不起,回头还是要自己想办法。
皇上自然是对这件事情没怎么上心,他所关心的则是礼部尚书邵锡兰什么时候跟密太妃走的这么近了?以至于嘉莹会自求下嫁给他的儿子?
“千夜。”云硕靠在马车内,对着车窗外低声吩咐:“去查一查邵锡兰这阵子跟谁走得近。”
“是。”紧随在马车旁边的千夜应了一声,站住了脚步。
一辆看上去与寻常有钱人家一般无二的马车停在大长公主府的门口,门口当值的人正要往前面来询问,却见皇上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长衫缓缓地下车,于是赶紧的跪拜请安。
“朕是来瞧忠毅候的。带路吧。”云硕说着,便径自往里面走。
门上的下人也不敢多说,赶紧的跟着往里跑,亦有人急匆匆的跑进去报信。
大长公主带着韩建示和韩芊以及两个儿媳从里面迎接出来,跪拜请安,云硕上前把大长公主拉了起来。一时错愕——不过几个月没见,大长公主的双鬓已经花白,以前那么美丽华贵的妇人,如今竟也是双鬓如霜!由此可见忠毅候受伤一事对她的打击有多大。
云硕心里涌起几分内疚,因问:“姑母一向身体可好?侯爷的伤还有无大碍?”
“多谢陛下关怀,本宫身体还好,侯爷的伤也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元气大伤,以后怕是拉不开工也挥不动剑了。”大长公主说着,沉沉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