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老罗隔三差五的造访,不是在门房里跟颜东昂瞎聊,就是拉着他去自己家里喝酒。初时,许呈鹤等人还警惕戒备,但时间长了,这两个老家伙也无非就是吹牛而已,许呈鹤又忙着找房子买院子,便把这两个人的事情抛到脑后。
半个月之后的一个雨天,邵隽文忽然造访。
许呈鹤开门就吓了个半死,还以为这厮是来砸场子的呢,愣是堵在门口站着没鞠躬没问好,真是冷着一张脸等着对方出招。
“怎么,你们家和斋就是这样待客的吗?”一身浅灰色湖绸长衫的邵隽文站在那里,身后有清秀的小厮为他撑着一柄十六骨水墨画油纸伞,任凭雨丝哗哗的落,他却点雨不沾。
“哦,邵大人,您今儿是来吃饭的吗?不过很可惜,我们的位子都已经定出去了。”
邵隽文淡然一笑,说道:“是的,你们家和斋的规矩我自然知道的!所以我提前几天就来定了位子——在浣月轩。”
许呈鹤顿时愣住——这姓邵的什么时候也变了个样儿?居然还提前好几天来定位子?
“可以进去了吗?”邵隽文淡然冷笑。
许呈鹤忙躬身道:“邵大人,请。”
邵隽文抬手理了理原本就整齐的不能再整齐的衣袖,踩着湿哒哒的青砖地面往里走。
许呈鹤叫小童把人带去了浣月轩,自己则去正厅的柜上找他娘。许氏听说邵隽文来了便焦急的埋怨许呈鹤:“办事不小心,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没提前弄清楚,知道他要来也好早些准备一下。”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啊?他是来吃饭的,而且还提前定了桌,他不找茬,我们总不能把人赶出去吧?再说,就算知道他会来,我们又能怎么样?怎么预备?”许呈鹤也冤枉的很。
“如果提前知道他要来,我们至少也能找两个可靠地人来镇场子!那现在怎么办?”许氏心里又怕又急,明知道来者不善,但却无能为力,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真是能逼死人。
许呈鹤冷笑道;“镇场子?我的亲娘唉——你真是能想啊!如今还有谁来为我们镇场子啊?白家大爷?他躲着我们还来不及呢。”
“别提他!”许氏想起白少瑜气就不打一处来,“自从那天白家二太太走了之后,他就再也没出现过,平日里甜言蜜语的哄着人开心,关键时候当缩头乌龟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信赖。”
“那还有谁?”许呈鹤无奈的遥遥头,又补了一句:“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去后面跟我爹说,浣月轩的菜色一定要上上等,我先过去照应着,那些小子们怕应付不来。”
“也只能这样了。”许氏点头答应着,收了账簿亲自往厨房去。
颜文臻听说邵隽文来吃饭,而且还是提前几天正经定了位子的,心里即便烦躁也不好怎样,怕他找到借口寻事。所以耐着性子为浣月轩做了一桌精致的菜肴。
金蒜烧鸡翅,麻辣排骨,酸辣藕片,薄荷凉粉腰花,苦瓜醸肉馅。外加一份甜点绿豆糕和一份伴了蜂蜜的薄荷甜粥。
菜肴一样一样的端上来,但只是看色闻香,邵隽文已经忍不住咂舌了,先拿了碗装了一碗薄荷粥尝了一口之后,便忍不住感叹:“不愧是颜家秘制啊!”
旁边陪坐的栾棠风笑道:“铭之兄怕是有些日子没吃到这么可口的东西了吧?”
“是啊,真是太久了……”邵隽文眯起眼睛叹了口气。
“来先尝尝这个。”栾棠风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苦瓜醸肉丸放到邵隽文面前的盘子里,“听说这个是新出的菜品,苦瓜清凉解暑,是夏天不可少的好菜。”
邵隽文冷笑了一声:“哼,爷这几天可不就是火气大么。”
栾棠风听了忍不住哈哈一笑,惹得他对面的光禄寺卿之子赵立不解:“栾爷这笑里有话嘛。干嘛欲言又止?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栾棠风拿了酒壶给邵隽文满上,又给自己也满上,方笑道:“说起这个,咱们都先敬铭之兄一杯。”
“这喝酒得有个名堂啊?铭之兄是有什么喜事了?”赵立猥琐的笑着,“莫不是咱们又有了新嫂子?”
“去你的吧。”栾棠风笑道,“是咱们邵大人要当你爹了!”
“哎呦!这可是大喜事儿啊!这必须得好好地庆祝——来来,兄弟先敬铭之兄一杯。”赵立举杯笑道。
“客气,客气!”邵隽文笑呵呵的与两个纨绔碰杯之后一口喝掉杯中之酒,又叹道:“这青梅酒还就是颜家才能酿出这个味儿!”
栾棠风点头道:“说的是,别家的都不行。也不知道颜博晏那老东西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哎呀,这个我们先不管,只是铭之兄这边可不是苦瓜醸肉就能解决的呀?兄弟亲几天刚去春香楼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小娇娘,那模样长得……啧!真是绝了,不知道铭之兄有没有兴趣?待会儿这里结束了,咱们去会那小娇娘一会?”
“不去。”邵隽文没意思的笑了笑,摇头。
“我头先去过春香楼啊,没见什么好货色,你是什么时候去的竟然遇到了好的?”栾棠风色眯眯的笑着。
赵立一脸淫笑的摆了摆手:“还别说,他们家之前是没有像样的货色。不过这次不一样啊!这个小娇娘据说是从南边来的,春香楼的老鸨花了大价钱请来镇场子的,传说这娇娘是江南名妓专门调教出来的,学艺十二年方才出师,这回春香楼是下定了决心要跟他们对面的倚翠楼挣个高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