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隽文?”韩钧的手慢慢的攥成了拳头。
“他要我以菜谱入股他的菜馆,说只要我答应,就帮我救少瑜。”颜文臻无奈的叹道,“我一听这话就来气,当时说了些气话,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后悔,如果我当时不说的那么死,或许他就不会这么着急出手了。”
“这个人阴毒无比,手段诡异,不管做什么坏事都能及时抽身把自己擦得干干净净。”韩钧皱眉道,“不过他想要逼你,你说好听的话是没用的,除非你把菜谱拱手相让。否则他是不会罢休的。”
颜文臻无奈的苦笑,她知道韩钧说的没错,也明白邵隽文图谋的不仅仅是颜氏菜谱而已。他要的是自己这个人,是想要一步一步把自己圈进他的牢笼了去。
“要不,我直接去找他吧。”颜文臻叹道。
“万万不可!”韩钧忙抬手阻拦道:“如果这事儿真的是他搞出来的,此时此刻他正等着你去自投罗网呢!跟这种小人是讲不通道理的,万一他……那你让我回来怎么跟骏璁哥交代?”
“他不敢。”颜文臻咬牙道,“大不了鱼死网破!如果我死在他家里,皇后娘娘也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是这样做不值得!难道你要用自己的命去换白少瑜的命?白少瑜如果知道了,也不会同意的!”韩钧焦急的劝道。
“我真是太累了。”颜文臻无奈的叹了口气,摇头道:“一点也不想为了这样的事情再纠缠下去了,我只想早点解脱。”
韩钧忙劝道:“别这样,想想你的祖父,他肯定不会同意你这么想的。还有我骏璁哥对你的一片痴心,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家伙肯定会疯了的。”
颜文臻稳了稳心情,也觉得自己跟人家韩钧说这样的话着实没道理,看来这段时间自己是太依赖邵骏璁了。如今他远在千里之外,自己除了焦躁还是焦躁,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对不起,我不该对世子爷发这样的牢骚。”颜文臻忙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一些话说说就好,说完就没事儿了,不能当真。”韩钧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颜文臻一急之下真的去找邵隽文拼命。
“也不知道白家的药铺现在怎么样了。”颜文臻无奈的叹道。
旁边的许呈鹤忙道:“已经查封了,白家的几位爷也急的不得了,不懂药材生意的那几个早有别的生意,日子还好过些,跟少瑜一起合伙做药材生意的白少珵,白少琛两个人也正满世界的花钱走门路呢。”
“他们都找了那位大人的门路?”颜文臻问。
“我们也没怎么在意,不过那天恍惚看见他们两个人跟王家的人在一起,好像很是着急的样子。”许呈鹤说道。
“香料王家?”颜文臻不可思议的问。
许呈鹤点了点头,又无奈的摇头,低声嘟囔道:“我猜着目的不是救人,而是救铺子。”
“救铺子?”韩钧纳闷的问:“难道他们是想草草结案,然后把白家药铺跟白少瑜剥离开来,尽快开张做生意?他们可是堂兄弟……”
颜文臻冷笑道:“别说堂兄弟了,我们父女两个为了颜家的菜谱不也会反目成仇了吗?”
听了这话,韩钧也忍不住沉声一叹,又道:“这事儿找旁人怕也没用,你呢,回去想办法跟大郡主说一声——算了,你别跟她说了,说了估计也是自讨苦吃,她不会给你好脸色的。还是我去找我大姐姐出面周旋吧。”
“宁侯世子夫人?”颜文臻眼前也是一亮,宁侯府的爷们儿都随陛下西巡去了,连卫太医也随圣驾而行,可夫人们去都留在府中,若是宁侯世子夫人出面的话,大理寺也该卖几分人情。
“如今能出面的也只有她了。”韩钧无奈的摇头,“我如今在家里守孝,外边的事情轻易不能插手。本来前阵子那些人借着祖父的丧礼就摆了我们家一道,这边上双份甚至几倍的奠仪,那边去皇上那里状告我们借机敛财,偏生陛下把那些折子都烧了,那些言官们就更加死死地咬着我们不放,好像陛下已经成了偏袒外戚的昏君一般……不得不说,这些人是玩得一手好阴谋啊!”
颜文臻深深地叹了口气,此时此刻她从没有过这么深的渴望,渴望自己强大,可以掌握更多,成为让人不可忽视的存在。让他们不敢在这么肆无忌惮的算计她,欺负她。
既然是有心人做局,那么这个局就不会轻而易举的被破解。
即便韩钧叫人送信给韩芮,托她想办法关照一下牢狱里的白少瑜,但结果却不怎么理想。
一来,白少瑜本身就是假药案,御药房和国医馆算是原告,若是韩芮过多的插手,极容易引起一些误会,有人会说卫家依仗自己的医术翻云覆雨,把大理寺甚至陛下和皇后娘娘玩弄于鼓掌之间,云云。二来,韩芮虽然手段灵巧八面玲珑,但对假药案也义愤填膺,白少瑜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人,韩钧也不好把白少瑜跟颜文臻以及邵骏璁的关系说的那么明白,所以她本来也没对这件事情如何上心。
颜文臻在宫里忐忑度日,晚上做梦都是白少瑜被推向菜市口砍头。再加上卫大郡主对她冷眼相加,每回遇见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冷嘲热讽说她脚踏两只船,颜文臻有时候真想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孤独一生。
值得庆幸的是邵骏璁居然回来了!
他回来的理由也光明正大,是替皇上做信使给皇后娘娘送回信来的。然而颜文臻也知道,皇上身边那么多人,之所以让他回来送这封信,肯定是他竭力争取了的。
办完了正事儿,邵骏璁径自到颜文臻的房里找她。颜文臻看见他之后心里的难过顿时被放大了数倍,一时没忍住,眼泪居然掉了下来。邵骏璁上前盯着她看了半晌,方抬手拭去她腮边的泪珠,说道:“白少瑜的事情我听说了,你放心,我明天就去大理寺。”
“我真的不想这样!之前还只是猜测,可现如今已经很明确了!不管是王牧青还是邵隽文,他们把白少瑜弄进牢房里,原因和目的都是我!”颜文臻忽的一下扑进邵骏璁的怀里,把眼泪和委屈都擦在他的衣襟上。
其实邵骏璁原本是一肚子怒火的,刚刚在凤章殿外边见到颜文臻,他甚至还朝着她甩了脸色,对于她为白少瑜跑前跑后担惊受怕殚精竭虑的事情邵骏璁十分恼火。正如许呈鹤说的,这世上就没有一个男人会大度到容忍自己喜欢的女人为了别的男人寝食不安。
就在他刚刚进门的时候,还想着如果颜文臻对自己不闻不问上来就说白少瑜的事情,他转身就走。可此时此刻,她伏在他的怀里哭泣,把他当做唯一的依靠,邵骏璁又忽然觉得其他的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白少瑜又怎么样?青梅竹马山盟海誓又如何?现在能让让她依靠为她遮风挡雨的人也只能是自己。
邵骏璁回来了,颜文臻一颗在北风里飘摇的心也终于安稳下来了。
皇后娘娘好像对两个人的事情洞悉明了,还专门留邵骏璁住了两日,说要再写一封书信给陛下带去。邵骏璁便趁着这两日的工夫先去了一趟大理寺,又跟他的母亲卫大郡主深谈了一次。
他走的时候,只对颜文臻说了一句话:“把心放到肚子里,一切麻烦都有我。”莫名其妙的颜文臻就因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真的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接下来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颜文臻每日都把大部分的心思放在皇后和大公主的饮食上,另外分了一分的心思去想邵骏璁,还有一分的心思关注着牢里的白少瑜。
之后她又抽了个空去牢房里看过白少瑜一次,白少瑜受了很多,脸上也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然而颜文臻已经很满足了——至少他还活着,没病,没伤残,没有被严刑拷打。
知足了。很知足了!颜文臻从牢房里出来的时候,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万木凋零的时节,连天空中偶尔飞过的鸟雀都带着无限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