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罪妾
363200000013

第13章

璃落螓首微垂,给他斟酒:“今日不能为少主舞一曲了,刚才以为你不会来,便先让舞伶们随我舞了几个时辰,现在只怕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凌弈轩眸子清澈明亮,接过她递过来的酒杯:“我现在留下,就是为了与你在此小酌,载歌载舞的事,等你身子好一些再说。”

“嗯。”璃落点点头。

稍后,鸢儿便捧着一双崭新的用金线镶龙角麒麟的银靴笑眯眯走过来,脆声道:“爷,这是主子用三日三夜的功夫为您做的,为这双鞋,主子的一双纤纤玉手都被扎得没法见人了呢。”

凌弈轩听着,眸色即刻深沉起来,看向腆着秀目黛眉的璃落,抓起她那双果然被扎得千疮百孔的小手,沉声道:“这些东西自有下人打理,我要的,只是你给我的那份宁静。”

“少主。”璃落秋波一荡,取过那双靴子,蹲在他面前:“璃落为你试鞋,是按袜子的尺寸来做的,不知合不合适。”

凌弈轩望着璃落白净的脸,剑眉微微皱了一下,并未抬脚。

“少主?”璃落等待片刻,终是站起身,笑道:“少主别听鸢儿乱说,其实这银靴靴底是璃落找齐夫人要来的,而后照着绣样绣出了这缎面,针脚歪歪扭扭的上不了大雅之堂,让少主见笑了。”

她这样一说,男人眸子中的墨色更深了,眸光一闪,陡然站起身:“璃落,你只需做本少主的宠妾就好,其他的,莫要再费心思。”

璃落水灵灵的眸子立即黯了一下,却云淡风轻笑道:“少主,你多想了,璃落只是闲得慌为少主做了双鞋。”

娇音刚落,陡见得乔莫钊急匆匆赶上楼来,瞧了揽着单衫的娇媚女子一眼,禀告道:“少主,白杨那边出事了!”

凌弈轩的脸色马上一沉,利眸眯成一条缝:“他借潘阳城办事之行离开洛城了?”

“嗯。”乔莫钊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果然!”他深潭似的双眸瞬息闪过一抹失望,似早料到般带着乔莫钊大步踏下木梯,却在穿过那片琼花林时,脚步顿了一下:“新房那边情况怎么样?”

乔莫钊额头滴下一滴冷汗:“二夫人可能已经歇下了。”

凌弈轩转过头,敏锐盯着这个衷心管事:“你确定迎娶路上没有出岔子?”

乔莫钊的头皮又麻了一下:“回少主,莫钊确定从画浼院到御敕府,二夫人都没有离开过一步。”

“莫钊!”凌弈轩却是要笑不笑唤了他一声,双眸狡黠而又深邃:“倘若你是知情不报,本少主不会看在你忠心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你!毕竟,功归功,忠归忠,不是同一档子事,你可不要让本少主失望!”

“莫钊不敢!”

凌弈轩望着他的发顶,薄唇抿紧,黑眸中的狡黠一点一点散去,换成寒冰似的犀利。而后,大步走向新房方向。

因为信任乔莫钊,所以将迎娶的事全权交他办理,并在大婚这几日借公事之便遣走白杨,却不曾想,这两个人始终还是选择了那条他最不想看到的路。

他的府上,已经养了一头笑面虎,他可不想看到有更多的豺狼。

走进南院的文殊兰,再次看到那个高高撅着裂唇的女子蹲在廊下打盹,头颅一低一低的,极是困乏。这个女子,该是翩若的陪嫁丫鬟吧。

他冷冷瞥了一眼,一掌将那木门推开。

“谁?”躺在帐子内的人儿立即惊坐而起,甚至算是如惊弓之鸟般弹跳而起,隔着藕色的纱帐紧紧盯着门口的他。

“呵!”他缓步走进来,对跟在后面的乔莫钊侧目而视:“乔大管事,帮本少主认一认这位到底是云府的大小姐还是二小姐?”

乔莫钊与同样被惊醒的云浅对视一眼,低着头走上前来:“少主,老奴也是刚才才得知白杨携翩若私奔的事,都怪老奴没有管教好翩若,让她做出这等事……少主,不如依老奴之见,先将白杨与翩若追回来吧。”

“好主意!”冷峻男子陡然朗朗笑了一声,回眸,挑眉,利眸却不见一丝笑意与温度,“不如委派你去追这两人怎么样?将功补过?”

“少主,莫钊确实不知白杨会做出这档事。迎娶的路上,莫钊一直守在翩若身边,不曾离开一步……”

“噢,那可奇了。”男人仿若好奇起来,高深莫测望向帐子内:“既然莫钊你寸步不离,这人,难不成是变幻出来的?”淡淡勾唇,嗓音一沉,突然厉呵:“给本少出来!”

陡然这一声,吓坏了屋子里所有的人,垂首屏息,不敢出声。

少主发怒了!而且火气还不小!

半晌,薄帐内一只手背被蜡油烫红一大片的红酥手帐帘轻掀,探出一双小巧玲珑的玉足,而后——艳红喜服,修长玲珑的身段,被放下的墨黑柔亮的及腰青丝,以及一张丝毫不见睡意与怯意的鹅蛋脸。

帐外男子的心,一下子让那张脸扎了下。

他沉眸,掀唇:“你就是当日被白杨当场退婚的云轻雪?”这是他第一次看清这个女子的样子,如枝头绽放的洁白雪梅,清冷的美,秀眸淌过冷冷的水色,没有翩若来得美艳夺目,清丽可人,却让他眸中猛的一黯。

轻雪垂着眸,不做声,心头却为男人眸中刚才一闪而过的鄙夷暴跳如雷。她刚才在他眼中看到的是鄙夷与另一抹复杂情绪吧,却只能忍,忍。

“你就这么想嫁给本少主?”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而不是将代嫁的她挫骨扬灰。

她抬起头,故意将带斑的左脸微微偏向他的视线:“凌府家大势大,任何一个女子都想嫁进来。”而且还是她这样一个遭人退婚生得丑陋的女人。

男人的眸光即刻闪烁了一下,陡然想起这个女子当日在堂上对白杨的一巴掌。宣城之行他对这个安静的女子什么都没记住,就是记住了那一巴掌,因为曾经也有人敢这样甩他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