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伤,会变成这副模样?
谁伤的你?
摇了摇头,再度伸出手,却因女子呓语他的名字而生生僵在半空。眨了眨眼,他抿唇而笑,眼睛弯得好看。伸手将她抱在怀中,她皮肤的温度让他不适宜的蹙眉,手轻轻地探进她领口。
滚烫。
眉皱紧,他面上瞬间没了笑,一脸严肃,她中毒了。
“慕容……卿言…”
她又唤了他的名字。他愣了愣,将她抱得更紧,半晌,温凉的手捧上她的脸,薄唇轻抿,闭上眼眸,一吻落上她的唇,自行咬破舌尖,鲜血即出,舌头灵活的撬开她的唇齿。
是,他就爱偷袭。
“我一直在……”
再远处,一道黑色的身影恶狠狠的瞪着依偎的男子与女子,气没法发,便一拳砸到了树上,对身旁长得漂亮的男子不忿怒道:“他这是又要送命!”
漂亮男子一身轻装,在夜风中飘飘欲仙,闲来只是瞥了黑衣男子一眼,没轻没重的道:“你能赢他芳心?”
“我……”黑衣男子语塞,转言:“他这是糟蹋自己!”
漂亮男子轻飘飘又是一句:“你能断了那圈红线?”
黑衣男子不语,闷闷不乐的向回走。另一个男子则是又看了几眼方离去。
要是缘,也好——就怕,是劫。
木烷妖感觉,有什么抱着她,抱得很紧,让她的伤有些疼,但这个东西的温度很好,是温凉的,贴着很舒服,所以,她就很久都没有“没脸没皮”的向这个东西怀中蹦了蹭,鼻尖也碰到了温凉,让她感觉很好。
凭她自身感觉,身体中的温度下降了许,灼灼的伤痛也不那么太疼了。腰间好像被缠了绷带,有些紧。不知是背怎么了,总觉得灌进了凉风,一指手耐心的在她后背涂抹着什么。
木烷妖终于察觉不对,搂着的东西紧了紧,抓着的好像是……衣裳。
豁然睁眼,眼前是一片玄红之色。木烷妖愣了,猛地抬起头,不小心撞到了谁的下颌,那人不吭声,等等,这是个人,她抱得东西,是个人!?
松了松手,木烷妖先看了看周围,是罗帐一张床榻,大红之色很深。
不会……到了那个凡人男子家中……吧?
木烷妖一点点松开,身子从怀中挪开,张了张,又抓住这衣裳。
不能让他逃……
抬头,第一眼——墨发柔顺贴在脸庞,半边脸带着面具,与满月相反,眼前的人的面具是遮住了上半脸的。
身后的手抖抖,又伸了过来,木烷妖怒目回头,是个娇小玲珑的女童。
得,坏了。
木烷妖再次转头,第二眼,面具古怪,闭着眼睛。连忙垂头看自己的衣裳,还是破碎的那一件,腰间的布料呢?布料呢?被剪了?
脸上在她自己可以感觉到的时候烧了一片红云,身子不由得挪了挪,拽过玄色衣袍贴着身子。
“这是……哪里?”
她记得的应该在山上。
“回姑娘,是七缘阁。”
回答她的是稚嫩的孩童声,回答她后便不再说话。
木烷妖抬头,第三眼——唇角的笑,很好看,得她心,真像。
“……你,阁主?”
七缘阁,是否就是能给她查一查慕容卿言在哪里的宝阁?
这男子弯弯笑着,不答她。
“多谢。”她道,见这男子依旧笑,似乎很开心,闭着眼又没有不和谐之感。
柔和,散漫,带着慵懒。
很像,很像那个凡人的笑。
情不自禁的抬了一只手,缓缓的在这个笑的唇角外轻轻描绘,若有若无的弧度,很好看。
“能……”木烷妖清了清嗓子,“找人?”
七缘阁,听名字……应该可以帮她找人吧?
在木烷妖视线里,看见指尖还在他唇边,突然感到这样的动作不适,指尖僵了僵,却不小心碰到了唇。
软软的……
像……唇微抻动,耳边一声轻呵,木烷妖怔了怔,猛地收回手,牵动后背的伤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姑娘找人?”女婢则是松了口气,回过她的话,在身后喏喏问道。
脸色差的垂下头,两指在一起搓了搓,“嗯。”
头上的下颌顺势抵了上来,她微愣。
“姑娘……找谁?”女婢追问,有些犹豫。
木烷妖不适的动了动头,企图错开这人亲昵的动作,暂时自是没心情理他,皱眉道:“慕容卿言。”
女婢惊呼了一声。
她错开的头因女婢这声惊呼僵住了,手中握衣服的力气不由得加紧。
这样的语气,会让她误会。
“找不到?”因为……不在了,所以找不到?孟婆分明同她说未见,如果找不到,那还会在哪里……
是否还在佛仙台之巅?她可以去找。
“七缘阁不能找?”顿了顿,她竟感觉到自己有丝卑色,“麻烦了,我将重金答谢,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想要保护的人,梦里梦见的人,经常想起的人。如果不见了,她会变成什么模样?
“这……这,姑娘找…”
女婢说的吞吞吐吐,像是忌讳什么般,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卡住似的忽然无音。
木烷妖皱眉不展,不说了吗?是无能为力?
都说了很重要啊,不能帮帮她吗。
罢了吧,不如她自己找吧。虽然来的要慢一些,心里会烦乱一些。
“……呵…”
头上抵的下颌突然动了动,张嘴呵出一口气,隐现的笑声似乎在嘲笑她后知后觉的挽回。
嘲笑吗?也没办法。
是她让人家为自己生死,她本来没那个资格。
木烷妖松开了手,动了动腿,准备下去。
她要离开,就算是天涯海角碧落黄泉,她也要找到他。
方才伸出一条腿搭下床沿,上身微离,又被一双有力的胳臂环了回去,贴着一身玄色衣,有一股淡淡的药香,不知是她身后传出的,还是这个人的身上香。
薄怒抬头,额间突然承下软软的东西,轻轻的、温柔的、深情的贴着。
她愣了,眼前这个人是谁?
半晌传来的是一声戏谑,她听眼前带着半边面具的人淡淡出声:“你可是忘了我?不过是面具就掩去了我独特的特点?你都不知我是谁么,小妖。”
——别忘了我。
等等——
木烷妖蓦地睁大了眼眸,一丝不拉的将眼前的人看了一遍——玄衣红纹袖,衣着毫不正经,墨发不加束缚,隐隐约约的药香,还有这几近无赖张狂的笑。
所有的形象都在与眼前之人重叠。
她想要找的人,竟是天涯咫尺近在眼前?她不过是昏迷后醒了过来,就这样白白的达成了自己的愿望?这么简单?
木烷妖慎思片刻,想起她睡梦中感到的温凉,想起他唤的那一声“小妖”。
“慕容卿言!”
她毫无形象的惊疑喊出,眼前人郁闷的一手掩住耳朵,笑着睁开金色的眼眸。
“好凶悍啊……喊这么大声,可是因暗恋我?”
果真是他!
木烷妖平复惊喜,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转而沉思,伸手摘下了他的面具,盯着这张脸,旋即又陷入沉思。
慕容卿言任她看着,招过了手,然后一点沁凉的药膏,低了低头,面不改色的揉到她背上。
于是,她的身子在他怀中轻微的颤栗。
“别乱动啊。”他轻声道,感觉到怀中的人儿极力的忍,不禁笑出声音。
“原话奉回!”木烷妖声音微冷,不满的握住拳。
他满意的笑弯了眼眸,接过药膏,一点一点为她涂抹。背上的伤很大,很难看,在他眼中却别有一番模样,让他笑的很开心。
木烷妖想要离开,无奈他还有一只手臂环着自己,想罢也是背,自己抓不到,也不能让他看着什么,便一拉他衣袍遮住脸,很不高兴地将她方才沉思筛选出的结果问出。
“你怎么出了佛仙台的?不是死了吗?”
他手下不停,指尖温凉的温度被她适应,却不回她,反而笑道:“我还想你能说什么,七年不见,第一句话这么无情啊。”
七年不见。
木烷妖愣了愣,“是挺久的。”想了想,转换成一个委婉的口气,埋头问他:“你七年前怎么样?”
他沉默了会儿,依旧笑道:“……很好。”
可疑的沉默。
“我当时去找你,没找到。”木烷妖半转头,他不说实话了,是怕她担心么?
五脏六腑百骨四肢都会疼,那该有多疼?怎样的凡人才能忍受?
一滩摊鲜血,似乎历历在目。
“被蛟龙拖走的。”他淡淡笑道,笑的好无所谓。
笑的让她空荡荡的胸腔发疼。
“五脏六腑…”木烷妖抿唇,她想知道,她都知道,“百骨四肢。”
这是在提醒他,不要隐藏了。
又是沉默了一阵后,头上多了一只手,轻轻揉着她的发,似在宽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