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念无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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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蓝明安看了一眼木烷妖,又自顾自的道:“如今我待你是木姑娘之友,故你也不必去罚刑房,不如如此,我让安贤派人,你与其一同去修补,也是让我瞻仰姑娘的手艺,如何?”

“修门?”

玉馥一愣,抬头仰视蓝明安,见蓝明安点头后又沉默了片刻,最后竟一摊手,似在深思熟虑后得到了最便宜的结果,道:“好。”

“其实,”玉馥又再桌上寻了一个盛满清冽的“白水”的杯,而后伸手直接拿至身前,摇晃杯中的酒水,晃罢,看着沾染在杯壁淌下的酒水,仰头,一饮而下。

喝罢,玉馥的眼眸中突然浸了一层薄雾,却只是一闪而过,让木烷妖误以为错觉。

再抬头,那澄澈的眸子亮了起来,“我还认得你!”

木烷妖的思绪蓦地一顿,想要伸出扶住桌檐的手同是顿在半空,茫然的侧头向玉馥看去。

认得?认得——

似乎,也曾有人在她耳边这般轻声呢喃,木烷妖努力的回想。

在哪里?

凌霄殿,瑶池宫,封神榜,抑或是千年之后?

千年之后——

“奈何桥!”

木烷妖突然两手一拍,恍然的惊讶叫出。

似是在她沉睡于奈何桥下的一千年,她常听有人在她耳边说着些悄悄话。

那声音温柔若水,让她沉醉,却又令她的感觉无比清晰。

一句话,是那声音常常说的,似乎想要等她的回答,又似想将他的声音铭刻在她的骨子里。

——我还认得你呢,小妖……

——你,还认不认得我?……

木烷妖点点头,没错,就是这句,如此耳熟。

蓝明安被她这一声拍回过神,转头向木烷妖投去奇怪的目光。

而木烷妖,不知不觉已将视线投落在那坐在座位上不动声色小憩的玄袍红衣。

她不知道那人是谁,也未曾见过那人的模样,更不知道那人的名字。

她只能感觉到,那一千年的孤寂,除了过往的魂魄,就只有那个声音陪伴着她。

而在如今回想,那声音,竟模糊的与眼前玄袍的他的声音有许相像。

许是这个原因,才另她有时会莫名的去看他的表情。

莫名的在意。

慕容卿言未再抬眼看她。

木烷妖手扶住桌檐,转身坐在倚位上,一手杵在木椅的扶手,托着腮。

她定要将这两人的声音做个研究,以便找到陪她千年之人。

“喂!”

玉馥瞧得蓝明安出神,便毫不留情的将玄铁拍在蓝明安肩头,一张精致的小脸尽透不满,“和你说话呢!往哪看?”

蓝明安肩头被突然拍的剧痛,另一只手翻过,迅速的钳住玉馥拿玄铁的那只手的手腕,淡色双眸泛着与其一样淡淡的戾气,忍怒低声对玉馥呵斥:“你一个姑娘家,没想到竟如此暴躁!”

玉馥的手腕被他钳生疼,连忙用另一只手去掰,却不想因这动作而变得更疼。

“放开!”玉馥咬牙扭动着手腕,令一只手不甘的接过玄铁,这一次竟是向头猛击而去。

蓝明安身影一侧,便轻而易举的躲开了攻击,随即将玉馥的手翻转在身后,笑说:“玉馥姑娘,我问不记得,我记忆中有如此野蛮的女子?”

玉馥咬住嘴唇,再次挣扎着想要脱开他的钳制,可越挣扎,那双手就会攥的越紧。

“你!”玉馥再抬头时,眼中已含泪光。

“汉香草!”

汉香草?

蓝明安似乎想起了什么,手中的力道松了松,眨眼看着玉馥。

玉馥察觉到这个微妙的变化,不禁迅速用另一只手向身后的人打去,气恼地瞪着他,嗔道:“安臭!你放开!”

蓝明安怔的迎面回头,紧紧盯着那双眼泪打转的澄澈眼睛,脑海中突然闪现儿时打他一巴掌还不忘踹一脚的小女孩儿,两者的眼眸巧妙的合并在一起……

蓝明安豁然开朗,却因这一个开朗,挡不住那迎面而来的一掌……“啪——”

玉馥成功的被蓝明安松绑,同时感受着另一只手火辣辣的疼。

这一次,她可不再是单方面的用自己的肉打,在抬手的那一瞬,她另外添加了一些修道的法力。

玉馥揉着被扣了一个红手镯的手腕,冷哼一声,得意洋洋的转过头——

那是一把断扇。

断的七零八碎的江山扇。

一袭玄袍的慕容卿言侧身面对她,墨发在空中还未全部落下,他一只手臂向前伸出,手中持着江山扇尾,另一只手按在蓝明安头上,轻轻地拍了拍,浅浅的笑。

玉馥被看得窘了脸,双眼躲闪着慕容卿言温和的眸子,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腿却撞到了一个东西。

玉馥小腿顿了顿,向后猛地踢去,未想却在瞬间落了个空,身子向后倾倒而去。

“啊!”

玉馥方摔在地上,感受着臀部传来的寒气,不由得大惊,如兔子一般的跳起。

再看那地面,分明是被覆了一层薄冰。

玉馥双目燃火,寻木烷妖所坐的位子看去,眼前却又被一人挡住了视线。

那人头顶的发丝胡乱缠绕在一起,淡色眸子惊奇的盯着她从上倒下看了好几遍,方才颇有气质的甩了甩衣袖,干咳一声,半信半疑的问。

“你是鬼魂?”

据说几年前,京城唯一一处住鬼神的客栈,被龙王一怒之下化为乌有。

他还忙追去了客栈,可他看到的仅是一地残骸……

“鬼?鬼你个大头鬼啊!”

玉馥转头恶狠狠的瞪着蓝明安,“本小姐是人!”玉馥伸手指着慕容卿言,“和你们一样,是实实在在的人!”

“人……”

蓝明安的手突然握紧,“这么说,当年,你……没死?”

玉馥甩给他一个白眼,两手插腰,不屑哼道,“我凭什么要死?哼,本小姐活下来,你不满?”

“没有。”

蓝明安顿了顿,垂下头,任那团乱糟糟的发丝从头顶滑落至前额,握紧的拳头又松开,再握紧,如此重复了许多次。

玉馥也顿了顿,那嬉皮笑脸的模样突然变得有些许严肃,似乎在想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良久,玉馥做了一次深呼吸,定定看着蓝明安。

“你当初怎么不和我说,你是蓝王。”

蓝明安不出声。

玉馥半垂眼帘,抿唇,想说什么似的,而后又将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以后别骗我了。”

玉馥转过身,轻叹唤道:“安臭。”

当夜,木烷妖为蓝明安留了下来。

她被请置在西房,房中大而宽敞无比,设有琴筝笛萧,剑棋书画。从窗向外一眼便可望见蓝王府的山后林,山中不免有些散放的野兔鸟儿,夜中不时的鸣叫。

木烷妖有好久未曾安心的睡一觉了,虽说她每每度夜,都只是弹弦勾勒一夜,弹的好了,满月守着,弹的差了,满月听着。如今满月不在,她也无心再弹。

夜,对她来说,大是一种没有用的东西。

木烷妖趴在桌上,手中时不时翻出一片冰凌,而后做出自己想象中的形状,是她千年栖息的地方。

她做了一个奈何桥,晶莹剔透的桥上站着一名女子,桥下有着一些花枝,细细看去,便是彼岸。

木烷妖想了想,又在花枝下覆了一层薄冰。

“奈何桥……曼珠沙华,忘川河,孟太婆……哈啊——”

木烷妖打了一个哈欠,厌倦的用冰凌幻化出一个人形,冰尖在人形上随心所欲的刻着。

脸,鼻,耳……

衣着,青丝……

木烷妖忽的停下手中的冰尖,一动不动的看着手下的冰人,冰人好似也有了生命,温和的面对她,相似在凝望她眼眸,而她同这手下冰人,就像好久不见得故人……

她胸前中忽然紧缩,倏地一疼。

愣了许久,她方才启齿喃喃自语,不知在问着谁,明知问后也知道不会得到答案。

“……这,是谁……?”

她记忆中,会有这样让她看起来就面熟,胸腔空荡荡的疼的人?

她从断肠崖下艰难的爬着,她一抬头,看见了一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