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风云准噶尔1:西域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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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塔山淘金(14)

徐天尧沉思了一下,忽然仰面失声笑道:

“噢!‘黑夜摸瓜’成功之后,再来个‘遍地开花’!好,好!”顿了下,若有所虑地说,“还不能高兴得太早。今晚一闹腾,明天,或后天,老毛子派兵报复咋办?古人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

延孝先缓缓补遗道:“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是该这样考虑。上次黑夜摸瓜成功后,就少了应急举措,才遭敌人报复。这次,咱们应早做防范。这洋枪队,晚上集中进攻;白天,分一半由你指挥。一旦发现敌人出兵报复,咱们跨墙蹿院,街头巷尾,利用熟悉的地形,跟他周旋,保管叫他来得多,回去得少。老毛子再胆大妄为,顶多搞一两次,他就伤亡得差不多了,守营房都困难。”

“好!就这么办。”徐天尧坚信不移地表态。

“关键还是把站岗放哨搞好。发现敌人及时,报得迅速,才能主动应对。否则,只好挨打,像上次叫人家堵在屋里,咋个还手?不死才怪哩!”孝先不厌其烦地又重申岗哨的重要。

“好!岗哨一定加强。”徐天尧对此刻骨铭心。

延孝先严肃地轻轻发话:

“单号练瞄准,双号呐喊。”一时间,震耳欲聋的呐喊声连绵不绝:

“赶走沙俄,侵略有罪!”

“沙俄滚蛋,快快滚蛋!”

“侵略有罪,侵略必败!”

延孝先则和单号枪手一样,一丝不苟,瞄准兵营的活靶。徐天尧亲眼所见被孝先瞄准的活靶:提水的,上茅厕的,栅栏内巡逻的……先后五个应声而倒。除了巡逻兵,茅房外面不再见到人走动。

孝先又对准营房的某个方位,一座营房穿一个窟窿。营房乱得一团糟。

“现在单号呐喊,双号练瞄准!”孝先高声命令。

沙俄军营一片混乱。有的叫嚷:

“喂,你胆小怕死,在房子里解手,臭死了!”

对方叫嚷:

“两个上厕所的被打死了,你聋了吗?”

有的叫嚷:

“上尉,冲出去吧!”

“笨蛋,借助天黑,你冲出去,他跑了,或是躲起来,打黑枪;你撤回来,他跟上屁股打。”

有的叫嚷:

“熄灯吧,失去灯光,他便瞄不上目标。”

“胡扯!熄灯?亏你想得出,大俄罗斯的脸都丢尽了,军营怕百姓,熄灯!再说,熄了灯,他看不见你,你也看不见他。他涌来几千老百姓,长矛大刀,十字镐铁锹,也能把这一百多号人剁成肉酱。忍耐吧,天亮了,派人向上司告急,请示了再说。坚持!”

东方发白,守了一夜山口的人们正在迷迷糊糊,耳畔传来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安玉贤一下惊醒过来,摇醒了身边的弟兄,赶快摆好了马扎。刚隐蔽起来,一骑已经飞至,一眼看出是老毛子兵。安玉贤瞅准,手一扬,跑在前头的枣红马被套住,前蹄朝天腾空,后腿立起,身边的人奋力急拽,后面的白马已尾追而至,还没明白是咋回事,只见安玉贤右手又一扬,白马也被套住,被拽得人仰马翻。其余的人不等老毛子开枪,已抢上前去,矛刺刀砍,当下结果了两个老毛子性命。他们立即清扫了战场,退入临时工事隐蔽起来,继续监视。

安玉贤派两人骑了缴获的军马,将从老毛子身上搜出的信件送往徐天尧处。徐天尧一应人等不识俄文,访来访去,饭馆里有一位伙计,跑江湖时曾在老毛子饭馆打杂,略识几字,请来一看,说是“告急文书。”

天尧听后,脸上禁不住浮上一丝丝笑容。

十七、巷战自卫

沙俄兵营见信使不归,知道途中出事,只得再派信使,马蹄上裹了布,趁黑夜出发,一连三天仍然杳无音讯。短短几天,兵营内被工友护矿洋枪队撂倒了十几个士兵,为取水受伤七八个,派出信使两批,无一生还。兵营惶惶不可终日。上尉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应付眼下窘迫的局面,最终采纳了少尉的意见。

这是控制水源、扰乱军营的第五天。黄昏时分,徐天尧仍在掩体工事里观察瞄准,奇怪!没见打水的黑影,连灯也未点燃一盏。天尧急急来找孝先,孝先也正为此沉思闷想。徐天尧模棱两可地猜测说:“是不是一连几天把老毛子折腾乏了,干脆不掌灯,叫咱瞄不准?”

“不。真要这样,没啥奇怪的,恐怕重大的突然行动就在明天。这是为了养精蓄锐。”孝先思虑再三做出了判断。

“那咋办?通知备战?要没重大行动,咱们不成了放羊娃喊‘狼来了’,下次说话就没人肯信了。”天尧把握不住地道。

“人命关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通知各厂工友、居民,明天别出门乱跑,得组织起来。老毛子队伍来了,别硬碰,等他见不上可杀的人,分散乱闯时,一个一个收拾。那时节,老毛子兵便成了过街老鼠。洋枪队已练了五天,可以发给子弹,你带一队,我带一队,在街头巷尾,拐弯处隐蔽起来,拦截打击。徐哥,大家只要心齐听话,哪怕是手无寸铁,躲在门后边,也能敲碎老毛子的脑袋或砸折他的腿;谁若不听,难免横尸街头,或是全家遭殃。”孝先预料若定地道。

“好!我马上召集人碰个头,说明事项,叫他们挨家挨户通知。”

说着,徐天尧向门外走去。

“越快越好。”孝先追补了一句。

话说工友、居民们听了通知后,起初,半信半疑;后来,一联想上次死的那几个放哨人,便不敢轻敌大意,便纷纷准备起来,连睡觉的心思也没有了。

第二天,早饭之后,按常规,是人们纷纷出门活动的时候。监视敌人的岗哨传来话:

“老毛子兵营在整队集合。”

过了会儿,又传来口信:

“老毛子兵分三路出了营房。”

“老毛子兵过河了。”

老毛子兵营只留了一个排看守,上工地的岗哨也在突袭兵力之内,几乎是倾巢而动。上尉下了最大的决心,孤注一掷,要血腥镇压矿工们的反抗。九十名士兵,分三路侵入矿区,气势汹汹,目的是见人就杀,要杀得矿工人人害怕,个个俯首帖耳听话。不料,他们深入矿区以后惊奇地发现:街巷并无一人走动,连鸡狗的影子都见不到,心里一下空虚了好多,尽管荷枪实弹,随时都可扣动扳机,却无人可杀,只有皮靴发出的嘎嘎声。不时有几户人家的院门开个缝,探出人头来,不等开枪,门“咣”地关上了。集中一排兵力对付某户人家,未免牛刀宰鸡。面对几千户人家,沙俄兵不得已分散成零星班组,分头杀戮。

一股老毛子兵来到一家红漆门前,领头的一脚踹去,破门而入,踹出的脚尚未落地,从门后边砍下一刀,顿时血溅腿断。其余人不敢深入,只好朝院门内放一阵子枪走人。

另一股沙俄侵略军,扑到黑漆院门前,用脚踹门,踹不开,便双人用肩膀撞击。不料,凶猛的撞击力刚触及门板,那门倏地分为两扇,两个老毛子兵同时跌进院中,门后边飞出一矛一叉,戳进胸口,不待后继者跨入,那矛那叉已随血星拔出,在门后等待。老毛子也只能朝门内放上几枪,可丝毫伤不了躲在门后的人。

又一路老毛子兵,吸取血的教训,不敢破门而入,见一家院墙不高,门口留两个士兵用枪托砸门喊叫,另几个踩人梯而上,刚一露头,一个被铁叉戳的脑袋穿洞,仰面栽地,一个被铁锹击得骨裂脑破。

徐天尧见一队老毛子兵四处寻人,开了一枪便跑。老毛子兵穷追不舍。三折两拐,徐天尧将老毛子引入死胡同,头撞南墙无路可走。老毛子正欲撤出,退路已被截断,子弹擦肩而过。天尧越过死胡同墙后,瞄准射击,一连撂翻三个老毛子兵。如此前后夹击,老毛子兵被堵在死胡同里,来回奔命,无路可走。最后,还是因为护矿队枪手命中率不高,老毛子兵撂下五六具尸体跑了。受伤跑不快的几个老毛子也做了爱国工友的刀下鬼。

徐天尧带领工友狠打猛追。老毛子兵被追得魂飞魄散,溃不成兵。

孝先带领的枪手们压在主要街道边的房顶上,居高临下,攻击力强,老毛子兵处处挨打。为了改变劣势,老毛子兵几次登墙上房,都被孝先一一击落。老毛子兵一路杀来,子弹打光了。孝先见状,为了省下最后三粒子弹,纵身下房,端起带有明晃晃刺刀的洋枪冲入敌群,房顶上的工友见了纷纷下房,奋不顾身。只见孝先左捅右挑,前刺后挫,刀刀不空,枪枪溅血,好一阵穷追猛杀,杀得敌人抱头鼠窜夺路而逃。居民们见机行事纷纷开门,加入到追杀沙俄侵略军的行列。

控制水源的掩体工事里,三杆枪不停地瞄准射击,搞得本来空虚的营房更加空虚,更加恐慌,只怕护矿队前来劫营端老窝。

一场血腥屠杀和反屠杀、侵略和反侵略的混战,不知不觉延续到偏午时分,此伏彼起的喊杀声中,侵略者路路败退,宛若猛虎追逐下的狐狸,四散飞奔,狼狈得无言形容。

一群溃散的沙俄兵慌不择路,聚在一起,跑入一条极偏僻的小胡同。胡同末尾的一户人家,从早晨到中午,一直也在警惕戒备,只听见枪声喊杀声,可就没见侵略军的影子,误认为战斗结束,放松了警惕,开了院门,正在抱柴做饭,被这伙散兵游勇闯了进来,一家老少五口,被刺刀、枪托结果了性命,无一幸存。除此不幸,利用有利地物、地形坚持巷战的,只有二十多人受了轻伤,不是擦破了皮肉,就是在匆忙中给摔伤碰伤的。

清扫战场,结果打死侵略军五十一名,缴获洋枪五十四杆,和黑夜摸瓜那一次合计一百杆,再加安玉贤哨卡缴获的四杆,延孝先窑洞的五杆,已拥有洋枪一百零九杆。

老毛子兵营空前空虚,进驻时二百多,现今死伤过半。那位上尉受了少尉的蛊惑,本想用老本摆脱困境,扬威邀功,万万没想到,竟一败涂地,不可收拾,反倒长了矿工们斗争的士气,提高了反抗侵略的勇气。

上尉失魂落魄,疲惫不堪地奔回军营,大口大口地喝着凉开水,心神不定,怒气冲冲地吼叫:

“少尉,少尉,该死的少尉!听你的话我赌输了!我咋办?兵困矿山,和上司的联系中断,咋办!”可惜少尉听不到了,他已横尸街头。

矿山又一次沸腾了!人们把喜悦挂在脸上;人们把高兴挂在嘴上;人们把欢快抛在天上。笑声、歌声、赞叹声重三迭四,反反复复。

这发自内心深处的欢喜,比起过年的热闹景象不知要胜过多少倍!

十八、全歼岗哨

巷战自卫大获全胜,有人提议庆祝一下,天尧不同意,说:“不赶走侵略兵,不庆祝。”

孝先也不赞成庆祝,并且说:

“高兴归高兴,别闹,晚上乖乖睡好觉,明天天亮前集合。”

众人走了,天尧小声问:

“兄弟,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是瞒你,军事机密,有时不能叫众人知道,以防泄密。咱们有了百人洋枪队,应当趁热打铁,争取明早打掉工地岗哨,你看呢?”孝先望着天尧。

“好,好,好!正对我心思。”天尧诚挚不二地赞同。

“知道秘密的只有你我。”孝先神秘地微微一笑。

鉴于昨日的胜利,枪手们兴奋地早早就来到平日的集合点。孝先、乜开怀一行来到时,枪手们已经到齐。孝先挺满意地集合了队伍,对枪手们说:

“昨日打败了沙俄兵的突袭,有人提议庆祝一下。自打沙俄兵占领金矿以来,咱矿工百姓受尽了洋罪。打胜了,是该庆祝一下,这个庆祝就是趁热打铁。咱们今天来他个一鼓作气,把占领矿区工地的岗哨给他拾掇了,逼老毛子早日滚蛋,咱早日复工采金,不就是最好的庆祝吗?”枪手们异常兴奋,不断地雀跃欢呼。

孝先继续说:

“拾掇岗哨不用硬拼。咱来早点就是为了早早隐蔽在各厂工地的坑道里,不能发出一点响声。等老毛子兵进入岗位后,我朝天放一枪,大家齐动手,一下子都给拾掇了。切不可乱来,惊跑了敌人。得手后,先别忙撤离,等把老毛子侦察兵援兵拾掇了再撤。好,现在分头隐蔽。”

话说沙俄兵营,昨日一战,伤亡太大,加上平日的伤亡,仅白日站岗放哨一项,已感兵力不足。加之和上司联系中断,军需紧张,援兵无望,官兵涣散,毫无斗志。他们上岗时松松垮垮,犹如惊弓之鸟,东张张西望望,迟迟来到工地,那么松弛地一站,眼睛里全是疲惫、虚弱、怯懦,全然失去往日傲慢、霸道的凶光,只盼时光早逝,到点回营。

辰时已至,稀稀拉拉的哨兵才纷纷勉强上岗。一声枪响,炸破晴空,惊得哨兵茫然四顾,魂飞天外,不等回过神来,早被埋伏在坑道里的护矿枪手同时击毙。一处工地两个哨兵,每处埋伏了十名枪手,每个老毛子兵至少吃了两三颗子弹。

枪声频仍,惊动了不明真相的百姓,吓得不敢出门,守门以待;更惊动了兵营,一会儿,果然派出一小股士兵前来探视虚实。他们先到刘记工地,一眼就看出岗哨全无,吓得慌忙掉头飞跑。

孝先等岂肯放过!击倒几个,其余四散逃命。

孝先等持枪追赶,务求全歼,势如暴风扫落叶,疾飞狂旋。

孝先只顾追击,忽然“嗖”地一声,子弹穿肩擦脸而过。待孝先回过头时,那个伤而未死的老毛子兵未来及放第二枪,已被赶来的乜开怀用刺刀结果了性命。这一犹豫的工夫,剩下的几个老毛子兵仗着腿快,已逃之夭夭。

徐天尧听到枪声后,从掩体工事赶来,见孝先肩膀只是棉衣被穿了个洞,长嘘一口气,庆幸地拍了下孝先的肩膀说:“兄弟,算你命大。”

大家伙儿高高兴兴地一清点,又缴获了三十一杆洋枪,击毙老毛子兵三十名,逃脱四名。

徐天尧兴奋地说:

“我看沙俄兵营明日拉不出站岗的哨兵了。”

孝先兴致勃勃地说:

“他就是有兵也不敢来站岗了。子弹太少,要不,咱趁势端了他的老营。”

“别急,咱还是坚持虚张声势,不想一镢头挖出个井来的美事。洋枪这玩艺儿,好是好,一旦子弹打光了,真不如打狗棍好使。一杆洋枪不配上十粒子弹,这营房不好端。走,随我吃饭去,给兄弟庆功压惊。”

天尧说着拉了孝先就走。灭了岗哨,打跑了巡逻兵,胜利的喜讯一传开,矿山又是连日沸腾,万千欢呼。老毛子兵营从此不再出兵站岗,龟缩在营房里度日如年,犹如不敢出洞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