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风云准噶尔2:乱世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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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清真王之争(9)

“唉,索大人,如此煞费苦心地请马某一场,该不会是有求于我吧?”

“嗨!还真叫你说着了。马大人,索某真有点不好启齿。你看我都四十冒头的人了,还——”

“还想娶嫩环环?一个一朵梅还不够你消受!”

“嗳,你不会不知道,我想你早也瞄出七八分了。自妥阿訇住进索府起,三年来,兰儿一直跟我习武,天长日久,哎,不好意思。总之,她有情,我也有意。如今妥大人称王,若嫁了兰儿与我,翁婿相依相傍,两家合一,岂不更美?”

马升听了不由一惊。虽见他师徒习武亲密无间的样子,已见怪不怪,却每每见了总滋生一股因妒忌不平而欲鸣的暗气。而后常叹常怨自己没那个机遇和福气。又想那只是他短暂的艳福,师徒年龄悬殊那么大,加之妥大人与索大人常闹分歧,暗自怄气,相互都在提防着什么,结亲肯定没戏。

可自索将军当众劝进以来,气氛明显改善,加之索将军隆冬那次出征后,妥大人又有倚重索将军的意向。听说兰儿誓死不愿嫁马泰,而马泰接王子至今未归,谁知咋回事?这时提亲,兴许有门。

可从心底里讲,他怎么也不情愿叫花苞似的兰儿嫁给索焕章。

那是委屈兰儿,那太可惜!为何这种心态?还在妒忌,抱不平?或许种种情绪兼而有之,连马升也实在说不清楚,反正心里总不是个味。于是马升很不自然地笑了笑,说:

“索大人,即使兰儿愿意,你这把年纪,不比毛头小伙子,炕头上的事,你能陪得起吗?”

“嘿,半斤八两,自个儿心里还不清楚?”

马升不甘心地予以假设:

“若是兰儿不乐意呢?”

“嘿!只要王爷吐了口,那就由不得她了。师傅收拾徒弟,不就小菜一碟!”

“哎哟!索帅,眼下乌鲁木齐的大美人都叫你一人收了,不免太黑了吧!若要马某做媒,你得把一朵梅让、让给马某。否则,我不担那个风险。弄不好,劈头盖脸的臭骂在等着哩。”

索焕章听了也不由一惊。好事成双多美!好你个满拉娃马升,索某把你当贵宾请来,你倒谋算起受我宠爱的美人,真不是个东西!若不是取迪化给你带来机遇,你哪能为帅?你哪有资格跟我说这话!嗨,罢罢罢,为了长久之计,念你是受宠新贵,还是再来一次舍痛割爱吧。索焕章兼权熟计、皱眉咬牙的同时,答词也组织好了,佯装痛快地说:

“行,只要马帅出马,把兰儿说成,一朵梅就让给你。”

“此话当真?”马升意外欢喜地质问。

“好汉一言,快马一鞭,那还有假?不信立个字据。”

“好了好了,不信你信谁!索帅,那兰儿如今贵为公主,会甘心做小?”

“这——你尽可放心。夫人早在前些天——兵荒马乱时完掉了。”其实,索夫人是昨日登红山时,不明不白地坠地身亡,给悄悄送走的。

马升听了又是一惊,诧异地问:

“咋没听说?”

“我也是东征回来才知道的。那时节乱糟糟的,哪顾上张扬。听管家说,心口痛了好几天,早上完的,傍晚送的。”

马升疑惑地应了声:“噢——”。

马升有了索焕章的亲口承诺,美滋滋地异常兴奋,仗着他跟妥明的特殊关系,径直来到妥明的后堂,当着妥明夫妇把为索焕章提亲的事说了一遍。

妥明不由惊讶地“嗯”了一声。他前思后想,左谋右虑,即使儿子将来掌了江山,也得有人保呀!结了亲,总比不结亲要好。可事先毕竟没结亲的思想准备,加之称王以来的兴奋及索焕章近来令他满意的表现,他也不好明确推诿。但对索焕章他仍然吃不准,心存或多或少的疑虑。答应吧,显得过于草率;不答应吧,清真郡国刚刚成立,担心伤了和气。这一熟虑这一犹豫,便不直接表态,说出如下一段话来:

“唉,只要他好好保本王坐稳江山,嘿,女儿家生来就是脸朝外的嘛,有啥舍不得的。不急,不急。”

妥明的这种答复,是出于礼节性的考虑,还是因为不宜当即回绝的应付?是模棱两可的回避,耍滑头拖延时日,还是别有用心的诱惑?对此,心存异想的马升并不用心去辨识,竟如获至宝,好生得意,仿佛吃了仙丹,从此长生不老、永葆青春似的;俨然勾他魂魄的一朵梅已坐入他的怀中。于是兴冲冲去给索焕章报喜,借机再瞄一朵梅几眼,先解个眼馋。

马升前脚一走,白柱便闪了出来。

“有事吗?白大人。”

“王爷,吐鲁番、哈密乃古丝绸之路重镇,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若夺之,一可堵住关内东来之兵,二可挡住南边干扰之师。去年八月、十二月热西丁部两度翻越东天山,几乎造成危局。如今国立帅封,当是出师夺塞之时。请王爷定夺。”

妥明心照不宣,得意地一笑,说:

“白军师,你乃诸葛再生,请命、断大事总在关键时刻,时机、火候把握得极准又好,又善借东风,真有你的。你看派谁去好?”

“自古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自然非提亲者莫属。”

“正合吾意。亲好提,这聘礼么——就不那么好出。金银珠宝本王已不稀罕。唉,白大人,索帅能旗开得胜吗?”

“依卑职看,可。索帅手下虽不敢誉之为虎狼之师,但他的兵勇一直在受正规训练,能拉得出,攻得上,去扫荡孤军民勇不在话下。而马升、马忠等部,仗着人多势众,围城可以,攻坚不足。目下尚欠缺严格训练。一旦遇上虎狼之师,势必稀里哗啦。”

“好,拟诏命吧,请索帅东征,三日内出师,不必辞行。本王身体不适,也不便送行。另命马升、马忠等部加紧操练,待索帅归来,同本王一道检阅。”

不叙妥明和白柱议论军国大事,且说那哈姐有事来求王妃,把马升如何提亲、妥王怎样对答之事听个一清二楚,急匆匆返回闺房,呼叫:

“小姐,大事不好!”

妥兰不以为然地随口问:

“莫承是马泰回来了?”她见哈姐直摇头,又说:“啥大事不好嘛?莫承清真郡国又要倒灶?看把你慌的,慢慢说。”

“慢慢说?把我都急得下气不接上气,把你还安生地没觉来哩。”

“到底啥事吗?!”

“有人向王爷提亲哩。”

“啥!谁提亲呢?”

“马升。”

“马升!嘿嘿嘿,他也配提亲?凭他那张大红脸、眯缝眼,二茬子,快快快到哪里擤鼻子去,快浪(游玩)去。”

“是马升替旁人做媒提亲哩。”

“替谁?”

“你猜。”

“一下急得不行行了,一下又慢腾腾地叫人猜哩,瞎猜个啥嘛!除了徐学功那样的人,我谁也不嫁。快说,我倒想听听,是哪个吃了豹子胆的?”

“索、索大将军,噢,如今是大帅么。”

“啊!咋个是他?没来头(没意思)的人么。我把他只当救命恩人当师父地看,敬重他,他、他竟想到一旁个去了。咳!真是人心隔肚皮,难测呀!想占我的便宜,怪不得——”妥兰不由勾起对往事细节的追忆,练武中那耳厮鬓磨、那轻拢徐捻……“哼,原来如此!”

兰儿突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朝哈姐发话:

“从今往后,永不见他!”

哈姐安慰兰儿说:

“小姐,你别生气。我不告知你吧,怕他们不知不觉把你卖了。王爷也真——一个女儿,两家子许哩么。”

“哈姐,你给我细心打听,万万不可叫他们订亲!”

“唉!”哈姐应对着出去了。

再说索焕章经马升添枝加叶地把妥王的口风那么一传达,心花顿时怒放,兴奋、激动得难以自持,怀着满心的热望,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抱着如此痴心幻想心态的索焕章,此刻岂能识别真伪?!

索焕章正在兴头儿上,经白柱当面宣旨,便毫无戒心毫不计较,高高兴兴地披挂上马,率队出征东去。

妥兰正在闺房为索焕章提亲一事忧虑生闷气,哈姐汗津津地从府外归来,解开手帕,边亮现买的彩色丝线,边对兰儿说:“小姐,不知是谁放的风,大街小巷都在谈论你的事。”

“啥事?”

“明知故问哩。有的说‘妥王爷的千金快要嫁人哩’;有的说‘索帅若凯旋归来,定娶王爷千金无疑。朝朝代代,坐江山的,咋能不叫人保呢?’”

“放他娘的屁。”兰儿气得猛扭转身去。

半月之后,索焕章春风得意地凯旋归来。妥明不得不率领文武众臣去犒赏欢迎。

次日一早,马升便深入后宫提出订亲的事,逼得妥明只得许诺:

“待择吉日而订。”

王妃则特别提醒说:

“那索帅咋个安置我的兰儿?她可是公主呀!若做了小,王爷的脸面往哪里放?!”

马升当即回道:

“没事。第一夫人的位子早就空着哩。”

“那索夫人呢?”王妃不敢置信地询问。

“早些日子兵荒马乱时节,完掉了。”

妥明惊得双目圆睁,口中猛地长吁:

“咦——”接上紧问:

“咋没听说?!”

任马升怎样解释,仍不能打消妥明的疑虑。

哈姐风风火火地报告了“待择吉日而订”的消息后,紧问:“咋办?小姐,一订亲,你就成了人家的人了!徒弟能折腾过师傅吗?”

兰儿从床上一蹦而起,毫不迟疑地说:

“走,悄悄收拾东西。离他远远的。”

七排除异己

马升讨了“待择吉日而订”的口风匆匆去后,殿前侍卫官慌忙进宫禀报:

“王爷,马泰护驾归来,殿外候旨哩。”

惊得妥明夫妇喜出望外,连颠带跑地奔下九级台阶,喘着大气赶至车驾前。

只见人瘦马乏,车破衣烂,马泰昔日精明粗壮的英武之气已消磨殆尽。仅此一斑,妥明已略知几个月颠沛流离的艰苦和预料之外的磨难。怜惜马泰的同时,顿觉许婚、悔婚的唐突和尴尬。

不待马泰整装参拜,妥明已急不可待地扑至车边,掀起车后帘子一看,惊得倒退三步。除了长相,并坐在车内的兄弟俩,哪里是他朝夕期待的王储啊!全然呆子一般,既不知呼达叫娘,又不懂礼仪参拜,一个还脖歪头偏。

妥明抢至马泰面前,一把揪住马泰衣领,不再顾及王者风范,声嘶力竭地呼喊:

“宰了你,剐了你!算我瞎了眼。”

王妃也不顾一切体面地嚎叫着:

“还我穆哈,还我尔萨!”王府内外的人闻风赶来,门内门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白柱赶来,劝解说:

“王爷,进府细细问来,如何?”啼哭的妥明夫妇这才被侍从搀扶入内。

近似麻木的马泰,直到妥明夫妇发泄一通后,方清醒了许多。

他从怀中掏出妥明师父的亲笔信,白柱双手接了,呈给半靠在宝座里的妥明。

看了信,妥明方知马泰到达之前,两位王子已神志失常,由此改变了刚才的疯狠。

当马泰报告了兰州丢药及再求医不得的经过后,妥明愤愤地说:

“果真是蓄意谋害我的王儿。马泰,你接上说。”

当马泰叙说了焉支山横遭马群飞祸后,妥明泪汪汪地说:“歹毒啊,摧残了神志不算,还想要我王儿的命哩。唉!早知如此,叫你多带些人去,抓住了飞贼,知道了后台,非剥了他的皮,剜了他的心不可。王儿啊,都怪父王谋事不周,以至让恶人步步得逞,作害了你们。”说罢,用衣袖抹泪不止。

王妃则边啼哭边嚷叫:

“都着了你乱杀的活了。从前咋就没人谋害?穆哈和尔萨活得旺旺的。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么,唉,胡达呀!”

“你给我闭嘴!不杀他们,能有今日的荣华富贵吗?有病看病,尽心尽力也就是了。你责怪我,我心里好受吗?唉!马泰,你继续说。”

马泰将此后沿途求医问药情形禀告一遍,特别详尽地陈述了玉门买药被诈骗的情景。

妥明听后,沉思良久不语,也被这扑朔迷离的情节给弄糊涂了,拈须自语:

“若是处心积虑害我王儿,咋个又把药卖给你呢?即使为诈更多银子,也不及害人一命呀!‘唏——’,几处的贼人不是一伙的,是为谋财巧遇的?若真要害我儿性命,那三千多里的走廊,下手的机会多得是,仅凭马泰三人,哪能防得住?!”如此分析的结果,妥明不敢断定是政治谋害,沉痛、愤怒的心境减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