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风云准噶尔2:乱世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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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争夺哈密城(3)

令马全惊讶的是,当他禀报了第二次调兵情形时,妥王居然不愠不怒。马全哪里知道,妥明出关来乌鲁木齐时,徒步走过哈密,那辽阔的地域叫他惊叹不已,太大了!据说哈密城东城西,仅戈壁荒漠就有八百多里;南北也有六七百里,幅员如此广大,镇守确属不易,何况又是刚刚夺得。再者,马全带回马忠调拨的五百兵马,足以使妥明欣喜,便生不出气来。

当马全再次提到马泰克哈密严令不许屠城时,妥明感叹地缀了句:

“嗬,马泰也知道收揽民心树立威信了,啊。”不知这是欣赏,还是讽刺?不知是挖苦,还是猜疑?

妥明这边刚刚顺过气来,那边马官遭到沈廷秀马队(其实是高四)的突袭重创,神色慌张地前来禀报。话刚开了个头,就被妥王反感地一蹾茶碗给打断了。马官欲言又止,进退两难。

妥王顿时生出气来,让马官美美碰了一鼻子灰,喝斥说:“要你们这些元帅熬胶哩吗?干啥吃的!就知道吃白米干饭、喋(放开吃)油香,莫说独挡一面,叫本王省些心。尽是报忧告急求救的。本王封你们一个个做高官,不干实事不顶逑用,当摆设哩吗?让你们做高官骑骏马,是替本王分忧解愁的。懂吗?而今倒好,反把忧愁都堆到本王这儿来啦!你们都本事得很哪!当官时,连个将军都做不了的材料,非要弄个元帅当当,芨芨棍棍子偏要争的挑大梁。现今倒好,都给我告急找麻烦。你们的松本事来?拿出来显呀!现时紧要三关不显,啥时节显?啊!”

马官被骂得狗血喷头,心惊胆颤下不了台。

白柱为其解围说:

“陛下,沈廷秀乃昌吉民团首领,有领地,有几百号人马,曾和马明为争草场交过几次兵哩,不敢小视。”

妥明火气已泄,尽量做到心平气和,他不愿再伤了军师脸面,缓缓地问马官:

“那沈廷秀在啥地方冲撞了你吗?”

“地窝堡。”

“啥!那不在咱鼻子下边吗?军师,你看如何是好?”

“把马全带回来的兵马堵上去。”

“那绥来的赵大麻子若再来了呢?”妥王忧虑地问臣僚也问自己。

白柱补充说:“那赵兴体民团仅次于徐学功部,曾驰援过东线,他仿效高四也筑了一座城,因为在西边,人称西营马桥子。”

“那可如何是好?等他杀来了再搬兵,就来不及啦。马泰靖边战事大概也差不多了吧?他去时兵马两千,听说现今拥有三千多。还是调他来,作为总帅老呆在外边也不像话。军师你看呢?”

“任凭陛下定夺。”

“那就麻烦马全元帅再走一趟。你是轻车熟路嘛。”

“大王,不是马全不愿再走一趟,只是马忠元帅叫臣转达:有要务,可派人将公文信件送他那里,他再派专人送到即可,免得千里跋涉。”

“也行。军师就将拟好的谕旨派专人送去吧。”

白柱轻声提醒妥王说:

“陛下,这等军国大事,还是直接送达为好。”

妥王对白柱的提示毫不介意,以决定的口吻说:“就那样吧。”

急件发送出去半月有余,居然不见马泰提兵奉调的消息。妥王每日掐指盘算着,焦急地等待着。因为陈兵于南山各隘口的进攻态势已久,总无兵力进剿,虚张声势的疑兵计已被南山民团识破,近日呈冲破封锁里应外合之势,不由妥王不急,不由妥王不忧,不由妥王不气。

马泰回兵的好消息尚未等到,探马却将赵兴体东进打到宁边城下的坏消息接二连三报来。慌得妥王额头渗汗,对白柱检讨说:“军师,这可如何是好?除了东边的来不了,西边的民团都已杀到。唉,悔不该当初放了徐学功。本王谋算的来他个一石多鸟,放了他一个,离间他七八个,划算!还能落个知恩图报、回汉和解的美名,叫他们美美地再上一当。谁知今日,这几只老虎都想吃本王的肉,谋本王的江山。本王即就是一头雄狮,也架不住几只饿虎的围困啊!”

“陛下莫慌,臣下赶快再拟一道谕旨,要马泰务必二十日内带兵赶到。派专人直送哈密。如今惟有他兵强马壮、声名赫赫,能克敌制胜。”

“不提马泰便罢,一提叫本王生气。马全跑了两趟,一趟是说哈密刚刚得手,立脚不稳,缓些时日;二趟是清剿不在,他回帅帐总该知道本王的谕旨吧。这调兵急件送出半月有余,早该收到,是专人送走的。马泰他,他心里是咋想的?莫非——呃,军师,你在急件里附上一文,专传本王口谕:奉调回师之日,就把兰儿嫁给他,再不拖延。君无戏言。”

“谨遵王旨。”

不提白柱拟旨发送急件,且说徐学功经那次强烈震撼后,精神振作,斗志昂扬,食欲正常,体质也逐渐恢复起来。在各地民团跃跃欲试前来支援的大好形势鼓舞下,整日操演不辍,又是一番飒爽英姿,驰骋在南山大路小径,以至角角落落无不留下他重展英姿的踪迹。

民团乡勇为之士气大振。当识破妥军佯装进攻之假象后,民团斗志高昂,人人摩拳擦掌,个个箭拔弩张,随时准备冲出山大干一场。只盼派出联络各民团的信使归来,若能如约协作呼应,便立马冲下山去,直捣妥明郡国。

这一切均被妥军看在眼里,记在心上,逐级报告上去,增添了妥王无尽的烦恼。谁知徐学功和各地民团联系得怎样,约定什么时间合围乌鲁木齐三城?妥王心中无数,白柱也不知底细,致使妥王整日整夜惶恐不安,烦躁异常,吓得那两个小花朵尤物不敢像往日那样肆无忌惮地再去骚扰。

三马泰含冤死

又一个二十天过去了,各民团的骚扰性进攻在乌鲁木齐外围频频展开,而马泰回师的消息却仍无一星半点。如坐针毡的妥王难免种种猜测,甚至狐疑万端,可他哪里知道属下暗中做了手脚。他的上一道谕旨被马忠私自扣留;最后一道附加赏赐兰儿的谕旨虽是直接送达,但也被马忠的哨卡连人带旨强行扣下。兢兢业业、埋头苦干的忠臣马泰尚被蒙在鼓里,满以为王都解困,故而不再调遣。他若能接到最后一道谕旨,马泰恨不能插翅飞回,因为那赏赐那礼物太让他动心太能诱惑人了!那是他多年来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奉调何乐而不为?!

与此同时,那可怕的流言蜚语已通过不同的人不同的渠道传到王都乌鲁木齐,传入军师白柱耳中。白柱大吃一惊,但他不信,也不敢禀报多疑寡断的妥王。王宫外几乎人人都知道了,惟独妥王还在猜疑的梦幻中,故而郡国内部还算太平。

一个风疾月昏的夜里,那流言蜚语终于被一前一后的马全、马官报告给妥王。因为妥王事先已早有猜测,故而并不感到十分意外,只是心中的悬念得到了证实,那颗沉重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它是事实,马泰在他心中还没死。

他愣怔了许久,才愤怒无奈地冒出一句:

“果然是真的?!”随后叫马官离去,才似怨似责似诉地说:“马泰呀马泰,你一个放牛娃,跟本王念了几年经,能坐到总帅的位子上,已经是天方夜谭!你,你咋还不知足?!想与虎谋皮,跟本王争高下;想窃踞哈密称王,想与本王分庭抗礼?你想得倒美。做梦娶媳妇去吧,本王还嫌地盘小哩。伊犁、塔城还都没弄到手,你就想分灶另立了,本王岂能容你!

“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哪!马泰呀,本王把国色天香的兰儿公主赏赐了你,你拥有绝代佳人,本王拥有千里江山,各有所得,各有其乐,那不挺好吗?!你,你竟要背叛本王而去!一山岂容二虎?

“马泰呀,你原本本分厚道忠诚牢靠之人,怎么官位一高,就不知天高地厚姓马名泰了?你走得太远,怨不得本王呀!到时节,本王会亲自为你诵经祈祷的。胡达呀!连我最亲近最信赖最可靠最能干的满拉咋都这样?!为了名利地位,一个个伤透了我的心,竟忍心叛我而去。我妥明倒底咋了吗?难道是我错了!唉……”妥王诉到末了,不禁伤感地落下泪来。

马全见妥王仅留自己一人于左右,并将肺腑之言对自己毫无保留地公开了,必有大事相托,心中充满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欢喜,这连妥王的大红人高参白柱都是无法比拟的。此刻的马全,仿佛他已成为清真郡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红人!

马全何许人?自十七岁起,做迪化直隶州的署衙皂役。由于为人勤快机灵,又善于察言观色,奉迎上司种种,几年后做了衙役班头。小人得志,便原形毕露,趋炎附势,为虎作伥,鱼肉百姓至南山,横行市井于迪化,官吏不问,百姓侧目,一直为非作歹,不见收敛,把那官民饱饭直吃到同治三年春夏交替之际。

当时(库车渭干河工地农夫起义),“乌鲁木齐都统平瑞藉防饷为名,加征粮捐。奇台与绥来知县均力言不可。平瑞不听,派员勒括之。州役马全等仗势横敛。汉民怨愤,结团自卫。马全亦结回众抗之。”(以上为史料所载)

马全战败后,逃往奇台南山。待妥明占领迪化后,投奔了妥明,当时马全仅一句“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的溢美之词,就把妥明激动得无以言表,只是如愿以偿地哂笑。虽说马全带来的人马不足一哨,但他为清廷官吏何去何从带了个头,故而妥明建郡国称王时,马全轻易地得到了元帅头衔。这是马全做三辈子梦也不曾想到的。倘若不是妥明起义,他来个浑水摸鱼,任他再做二十年班头,也未必能混个把总千总的,更何况元帅哩。为此,他特别卖力。但他为人奸滑、吝啬,光想占别人便宜,又好见利忘义。兼之手段毒辣,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倾轧同伙,故而口碑不佳。树立帅旗之后,没有多少民勇愿集合于他的麾下。久而久之,已投营在册者,也寻机觅隙一走了之,为此,至今兵员不足三百,总负不起独挡一面的重任。虽名为元帅,但实际上被妥王和军师当偏将参将使,总挺不起胸来,总威风不起来,无名小卒似的。

眼下他明显地感觉到机遇来啦!他虽然两次搬兵无功而返,垂头丧气,令妥王失望不堪,但这次他心领神会,有了用武之地。他要借足妥王的名义,又可随心所欲狐假虎威了。于是,他既恳切又体贴地轻声说:

“大王,效忠您的臣下多得是。大王,您大可不必为失去一个叛您而去的逆臣而烦心。是马泰他对不住您,您把总帅印绶让他挂,您把绝代佳人赏了他,他还不知足,能怨谁呢?大王别生气,气大伤身。您要保重玉体,千万别为那些乱臣贼子伤心动气。不值,大王,确实不值。”

妥王把马全的这番话当作顺气丸悄悄服下,心里顿觉舒坦宁静多了,便伏案亲笔写下一道密旨,当面封了,交给马全。随后说:“明早你就动身,天机不可泄漏。去吧,马忠会帮你的,他可称得上老谋深算哩。”

三日后,马全把密旨交给了马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