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的房子是集体宿舍,里面住的还有别人。谷子没有走进来,只是站在门口,喊李南的名字,让李南出来。
李南出来,谷子说,走,到我屋子里去。
进了谷子的房子。
谷子说,你是不是不想娶我了?
李南不说话。
谷子说,你是不是想着我的身子不干净了?
李南还不说话。
谷子说,是不是只要我的身子是干净的,你就会娶我。
李南还是没有说话。可李南的眼睛看了看谷子。那眼睛说话了,说的什么,谷子一看就看明白了。
谷子不再说什么,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现在说什么李南都不会相信。只有让李南看到一个事实,李南才会相信谷子说的是实话。
谷子脱了鞋,坐到床沿上。谷子的头发是剪发头,头上别了一个卡子。谷子先把这个卡子取下来,让头发整个地散开来。
谷子伸出手来,放在脖子下面的一个扣子上,手指轻轻一动,扣子就松开了。又解第二个扣子。随着谷子解开扣子的增多,谷子的衣襟不断地向两边敞开,透露出的内容也随着多起来,到第五颗扣子解开后,上身就没有什么遮掩了。
这些内容,李南不是头一回看到。不过,每次看到,他都无法不激动。这次看到了也一样。他不想这样,他想让自己显得无所谓一点。可他做不到。他到底还不到三十岁。他能管得住一些自己的想法,可他不可以管得住血肉和筋骨的冲动。
要是放在以前,看到了这些内容,李南就会把嘴凑上去,把手伸出去。什么也不想,让身体去做自己的主。可这一次,李南站着没有动。因为这一次,李南想看到的并不是这些内容。他想知道更重要的一点。
站着不动,等着谷子往下做。谷子知道李南在想什么,谷子按着李南的想法往下做。
这一点儿也不难,容易做得很。把手放到裤腰带上。两个扣在一起的铁环,一挤一压,两个铁环就分开了。铁环开了,腰带也就解开了。
没有腰带,裤子就在腰间呆不住了,顺着两条腿往下滑。好象嫌自已滑得不够快,谷子伸出手来帮助裤子离开两条腿。裤子在脚脖子那里堆成了一小堆,谷子把两只脚往上一提,整个人就只有身体中间那块三角形的布了。
谷子向后一倒,躺到了床上。谷子的脸上,看不出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就象是天天晚上要上床睡觉一样。她所做的不过是曾经做过了无数次的事。
看着李南还站在那里不动。谷子说,来吧,本来想到那一天再全部给你,可你好象有点等不到那一天了,反正早晚都是你的,你现在想要你就拿去吧。
谷子说着,把两条腿弯起来,她这样做,没有更多的意思,只是为了让腰和腿连接处的那块布顺利地扯下来。
这个动作让李南再也不能保持严肃的样子和直立的姿势了,在谷子腰带被解开以后,李南的想法就有些管不住藏在血里骨子里的那头越来越大的巨兽了。看到了谷子的手伸向腿间的那块布,这头巨兽就嗷地一声冲了过去。把谷子的手一下子打开了。只听呲啦一下棉布的撕裂声,替代了谷子那只手的巨兽就把那块布扔到了床下。
过去看谷子,李南只看到了上半身没有穿衣服的谷子,全身什么也没有穿的谷子,李南还是头一回看到。头一回看到,就要做他一生头一回做的事情,李南有点手忙脚乱。头一回做什么事都做不好,屋子里面和屋子外面的事都一样。李南全身都出了汗,可李南好象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去。
谷子就想笑。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太笨了。谷子拿起放在床头边的毛巾,给李南擦汗。擦脸上的汗和脊背上的汗,边擦谷子边说,不要着急,这里,在这里。谷子伸出去一只手,去帮助李南。
李南骑到了谷子身上,有点象个骑手了。
谷子闭上眼,等待那女人一生宝贵一刻的到来,谷子喃喃地说,来吧,我是你的,永远是你的,是你的妻子,来吧,来吧,这就是我们的新婚夜……
好象一个什么沉重的东西,一下子打在李南的头上,还有他的腰上。李南一下子不动了。他觉得身上的汗正在由热变冷。
谷子说,你怎么了,你快呀,快一点呀。快呀。谷子有呼吸变得急促了。
听到谷子的话,还有谷子变粗了的呼吸,李南好象又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这一次打得更厉害,不是把李南打闷了。象是在战场上两军厮杀时败下阵来一样,李南被打下了马。
打下了马的李南,好象害怕再被追杀会把命丢掉一样,李南连滚带爬地逃出了谷子的屋子。
谷子呆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李南为什么会这样。她一点儿也不明白,自己给李南的不正是李南想要的东西,为什么眼看就能拿到手了,他却跑了。
谷子睡不着了,谷子在想。
李南也睡不着,也在想。
谷子脱裤子是一点儿也不害羞,一个姑娘怎么可能这么大方。
谷子躺在那里把腿分开时是那么自然,一点儿也不象是头一次。
谷子还要帮他的忙,看得出她已经有了这方面的经验。
用不着用别的方法了,这样的表现已经说明谷子被男人碰过了,而且很有可能不是被一个男人碰过了。很有可能让很多男人都碰过了。
谷子说她永远是他的了,是她的妻子了,就是说只要他一碰她,那他就非得娶她了。
谷子说这是新婚夜,就是说他和她的关系就这样定了,再也变不了了。
谷子让他碰她,他只要一碰她,他就是谷子的男人了。就算是他发现谷子已经被别的男人碰过了,也没有用了。因为只要谷子说他碰过了她,那他就不敢不娶谷子了。
谷子知道他只要碰了她,他就得娶她,他要是不娶她,她就去给组织说,组织要是知道了他碰过了谷子,还不娶她。那他就成了玩弄女性耍流氓了。就成了道德败坏的大恶棍了。别说让他当干部,当教导员了,怕是连党籍也要开除了。连送到劳改队的可能性都有啊。
真是太可怕了,一想,让人出一身冷汗。差一点,差一点这一生就毁了,差一点他的政治前途没有了,差一点就后悔莫及了。差一点就一失足成了千古恨了。
很多事的结果,就是被这差一点决定的。
算了,和谷子吹了。这么一想,心里也挺难受。说真的,一想到谷子,一看到谷子,血就象火一样烧起来了。他还没有碰到一个女人,能让他的血象火一样烧起来。
那就不想那么多了,和谷子把婚结了。那也不行,万一结了婚,发现谷子真的已经被别的男人碰过了。那他还不后悔死啊。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怎么办。想来想去,不进也不退,倒是个办法。这样,主动权就在他手上。
还要继续对谷子观察观察考验考验,婚姻大事,一定要慎重,不能有一点草率。
李南真的是个聪明的男人,读过一点书,和一点书没有读过的男人真的不一样。荒野上的男人,粗野得很,对女人,不可能想那么多那么细。说真的,也就是李南,换一个人,和谷子到了这个份上,不知把谷子睡过多少回了。
现在要是对别人说,李南还没有睡过谷子,莫索湾的男人和女人,没有一个人相信。
月亮斜过屋顶了。李南还没有睡着。还在想谷子。李南知道自己为什么睡不着。每回从谷子那里回来,李南都睡不着。脑子里全是谷子的身影,那些被李南亲过摸过的部位。光是上半身,就让李南睡不着了,这回又看到了谷子的下半身,李南就更睡不着了。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李南睡着。这个办法不好。李南也知道不好。可没有办法。有时明明知道不是个好办法,也得按这个办法给办了。
李南只能自己把自己给办了。想着谷子,想着谷子的身体,想着谷子的那些部位,李南疯了一样的撒着野。
撒完野,就完全瘫了。一会儿,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早上,起了好大雾。
大家在大操场上集合,曹营长让各个队清点来的人数。二队的队长发现穗子没有来。四队的队长也说刘付全没有来。一听是两口子都没有来,有人马上在下面低声说,夜里加班了,太累了,起不来了。这种话,声音再小,好多人也能听见,马上有好多人笑起来。
曹营长挥了一下手,不让大家笑了。曹营长让二队的队长派个人去把穗子和刘付全喊来。知道谷子和穗子熟,队长就让谷子去。谷子就去了。
不可能让全营的人等谷子把那两个人喊来再开会。只能边开会边等了。曹营长说,有个事向大家宣布一下,从今天开始,李南同志就是咱们开荒营的副教导员了。
大家一齐鼓起掌来。
李南就站到了队伍的前边,站到了曹营长的旁边。
打穗子打得有些累,又喝了一点酒,睡得很死。过去,早上睡死了,穗子会喊他起床。起床后,桌子上已经摆好早上的饭。可这天早上,没有听到喊声,醒过来一看窗子,知道睡过点了。起身一看,屋子里空空的,桌子上不见饭菜,也不见穗子。大声喊穗子,也听不到回应。
正奇怪,穗子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想拉开门看看,却看到门板的后面,用锅底黑灰写了几个字:不想让你再打我了,我走了。
大雾里,谷子出现了。谷子身后跟着一个人,是刘付全。没有穗子。
谷子和刘付全走到了曹营长跟前,谷子说,出事了。曹营长说,咋了?谷子看了一眼刘付全说,问他。
刘付全脸色灰白,说,穗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