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和二个男人喝酒,这酒很难喝得好。老关让我说的话,我没有说。我不想说我不想说的话。本来还喊了王子川,开始让小桃去喊他。可王子川说他不会喝酒,不来。我一听有些不高兴,我就亲自去了,我说不喝酒,坐一会就可以吧。没想到他说,我要写东西,没空闲。这个人也有些太不懂事了,让他白住白吃,请他喝酒坐一会他都不来。早知道他是这么个人,就不答应让他住在红房子了。
老关和孙开平都有点喝多了。老关说,这酒杯太小,换成碗过瘾。孙开平说,其实我一直是用碗喝酒。青树说,酒已经喝得够多了。老关说,我还没有喝呢,你怎么就说喝得多了。孙开平说,是的,要么不喝,要喝就喝个痛快。青树说,你们用碗,我也用碗。孙开平和老关同时说,你不要用碗。青树说,为什么?孙开平和老关同时说,你是女人。青树说,男女都一样。换成了碗,老关和孙开平举起了碗。青树知道他们只要把这碗酒喝下了,都会醉成一团泥。男人醉了是件很麻烦的事。青树不想有那么多麻烦。也就不想让他们喝醉。青树说,你们要是这把碗酒喝下了。我就会喝两碗。孙开平说,你疯了。老关说,你不要命了。青树说,想让我不喝也行,只要你们把这碗酒放下。我就不喝了。孙开平和老关把手里的一碗酒放下了。
碗放下了,眼睛还在对视。眼睛好象在说,要是不心疼青树,我非把你喝死不可。
喝再多的酒,睡一觉酒就没有了。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好象全不记得了。早上起来,老关和孙开平遇到了,相互还打了个招呼,问睡得怎么样,还坐在一起把早饭吃了。青树没有喝多,昨天的事全记得,看到王子川去胡杨林拍照回来,看了他一眼,没有象往常一样打招呼。王子川觉得有点怪,看出青树有点生气,不知为什么。问青树怎么了?青树不回答,却问王子川什么时候能把活干完。王子川说,还早着呢,至少还得干一个月。青树说,还要干这么久啊。王子川说,搞一本书,是挺麻烦。王子川一点儿了没有听出青树的话外音。还问青树什么时候有空,他要采访她。青树说,我有什么可采访的。王子川说,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独特的故事。青树说,我的故事,凭什么要告诉你。王子川说,我给你的红房子做广告,你不给我说,我没法做。青树说,要听我的故事,得有个条件。王子川说,什么条件?青树说,你要先喝掉一大杯酒。王子川说,我真的不会喝酒。青树说,酒就是水,会喝水,就会喝酒。再说了,男人不喝酒,算什么男人。王子川说,我从不喝酒。青树说,那你就别来采访我。王子川有点不相信青树的话是真的,他认识的女人,好象全都讨厌男人喝酒。不过,看青树的样子,一点儿也不象开玩笑。王子川不得不用另一种目光打量青树,看到王子川的有点被吓住了,青树不那么生气了。
看青树要去胡杨林,孙开平也要跟着去。去胡杨林要走一阵子,孙开平说开车去。青树说不能开车去,说没有路。孙开平说,他的车是沙漠王,没有路的地方也能去。青树说,不是路的事。孙开平说,那为什么?青树说,车子的声音太吵。孙开平说,胡杨林里没有人,不会吵到谁。青树说,可胡杨林里有树,还有好多鸟儿,好多动物,它们也需要宁静,再说了,还有纪明。一听青树这么说,孙开平不说话了。青树说,我们骑马去吧。
两个人骑一匹马,孙开平不太会骑马,青树坐在前边,指挥着马。孙开平坐在后边,坐在青树身后,遇到上坡下坡,孙开平身子有些晃,怕晃下来,不由得伸手去抓青树。有时抓住了胳膊,有时抓住了腰,不管抓到了什么地方,青树都不说什么,让孙开平抓。
走近胡杨林时,青树问孙开平,发现胡杨林有什么变化没有。孙开平说,树多了,草多了,鸟多了,还有野兔子也多了。青树说,还有黄羊和野驴。孙开平说,这是你的功劳。青树说,不是我的,是纪明的。孙开平说,小时候,我们常来胡杨林砍柴。青树说,你还记得吧,有一次,纪明说,再不能这么砍了,把树砍光了,我们的房子就会被沙漠埋住,我们就会没有家了。孙开平说,是啊,纪明从小就和们不一样。我还说,没事,这么多树,砍不完。青树说,所以,纪明一参加工作,就要求来当护林员。孙开平说,我那会儿,还劝他不要干这个。青树说,他心好,不想让树,让草,让小动物受到伤害。孙开平说,你也一样。青树说,我不如他,不是他,我也不会来当这个义务护林员。孙开平说,纪明真的很了不起,是个英雄。
孙开平和青树坐在沙丘上。他们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孙开平说,青树,问你一句话,你得说实话。青树说,我要么不说,要说,说的全是实话。孙开平说,那个老关,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你。青树说,是的。孙开平说,可你并不很喜欢他。青树说,你怎么知道?孙开平说,我从你的眼睛里能看出来。青树说,不,你说错了,我一点儿也不讨厌他。孙开平说,不讨厌不等于喜欢。青树说,我觉得他真的挺好的。孙开平说,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但我要对你说,你不能和他好。青树说,为什么?孙开平说,他配不上你。青树说,为什么?孙开平说,一个司机。你知道人们怎么说司机的吗?说的可难听了。什么十个司机九个贼了,尤其是开大车的司机。整天在野外跑,住野店打野食。青树说,你这一说,司机都要打光棍了。孙开平说,打不打光棍咱管不了,反正你不能嫁给这个老关。青树说,你比我妈还厉害。我妈见了老关,都没有说不让我嫁。孙开平说,别人可以不说,我不能不说。青树说,其实你说也没有什么用。我想嫁,谁也拦不着。我不想嫁,十头牛也拉不动我。孙开平说,没有用我也得说。青树说,说吧,不过,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袁丽的面前放着一块彩色的石头。这样的石头,在新疆的大戈壁滩上很容易找到。但在南方的都市乡村绝对找不到。看了一会。袁丽站了起来。袁丽站在窗子前,透过窗子,可以看到不远处的胡杨林。她看到孙开平和青树从胡杨林里走出来。他们好象在说着什么事,离得听不见。但可以肯定,他们在说一件高兴的事,因为,他一边说,还一边笑着。
孙开平刚一走进房子,袁丽就进来了。孙开平说,有什么事吗?袁丽说,没有事,就不可以进来吗?孙开平说,当然可以进。袁丽说,你好象很高兴,是不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孙开平说,好象每件事情都挺高兴。袁丽说,可我有点不高兴。孙开平说,你有什么不高兴的。袁丽说,我觉得你好象不需要我这个助手了,我想我是不是该从你的身边走开了。孙开平说,这两天,有点忙,对你照顾不周,别生气。袁丽说,过去在城里,你比这还忙,可你总是会机会和我呆在一起。孙开平说,好了,别耍孩子脾气了。孙开平过去抱住袁丽。袁丽把脸贴在孙开平的胸上。
没有客人。许小桃和服务员没有事干。马东军也没事干。许小桃坐在那里,拿出镜子,照着画口红。马东军有点发呆,不知在想什么。许小桃把嘴唇描得很红。许小桃画好了,让马东军看。许小桃说,马东军,你看,好看不好看。马东军说,不好看。许小桃说,怎么不好看。马东军说,象鬼。许小桃说,你个老土,啥也不懂。马东军说,象青树那样多好,自自然然的多好看。许小桃说,青树是比我好看,可我比她年轻啊。马东军说,光年轻有什么用呀。许小桃说,那你的意思说是我长得很难看呀。马东军说,我可没有这样说。许小桃说,你就是这个意思。许小桃走过去,用拳头去打马东军。象擂鼓一样在马东军背上擂。擂了一阵,马东军受不了了。抓住了许小桃的手,不让她擂。被马东军抓住了手后,许小桃不动了。让马东军抓着她的手。马东军赶紧把手松开了。马东军说,我去干活了,不和你们闹了。马东军走出了餐厅。许小桃看着马东军走出去。
孙开平开着车,正走在公路上。一个大油罐车追上来,并超过去,横在了它的面前。孙开平把车停下来,嘴里骂了一句。孙开平从车上下来。看到大油罐车上跳下来一个司机,竟是老关。孙开平没有想到是老关。但孙开平并没有停下来,他还是朝老关走了过去。孙开平说,你要干什么?老关说,想给你说几句话。孙开平说,正好,我也想有几句话告诉你。
孙开平和老关同时举起了拳头,朝对方的脸打过去,同时打在对方的脸上。两个人向相反的方向倒下来。滚下了沙丘。
那一年,孙开平和纪明为了我在胡杨林里打了一架,这一次,孙开平和老关也是为了我,在沙丘上又打了一架。是不是我这个女人什么地方没有做好,惹得这些男人老是为我打架。
两个人从不同的方向爬上沙丘。老关说,八年前,第一次到红房子,看到青树,我就喜欢上她了。孙开平说,你这算个啥,青树还是个小姑娘时,我喜欢上她了。如果不是因我的兄弟也喜欢上了她,我是不会让青树嫁给别人的。老关说,为了青树,我已经和原先的老婆离了婚了。孙开平说,你知道不知道,我到现在还没有结婚,是为了什么。老关说,我不管你为了什么,反正现在你最好离青树远一点。我下了决心要娶青树。孙开平说,这个事可不是你说了算。老关说,也同样不能是你说了算。孙开平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有我在,我决不会让青树嫁给你这个开车的司机。老关说,我也告诉你,有我在,我也不会让青树嫁给你这样掉在钱眼子里的的生意人。孙开平说,你们这些司机全是贼。老关说,你们这些生意人是黑心狼。两个人又举起了拳头,又打在对方的脸上。
两个人又滚下了沙丘。两个人再爬起来时,全是鼻青脸肿。孙开平说,我劝你不要再纠缠青树了。老关说,我警告你离青树远一点。
和老关打架的事,孙开平没有告诉青树。青树看到孙开平的脸上的伤,青树说,出了什么事了?孙开平说,没有事。刹车太急了,撞在车窗上了。青树说,怎么这么不小心。来,我这有紫药水,给你擦一下。孙开平说,不用,没事。说完,孙开平赶紧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里。
孙开平没有说,老关也没有说,听到外面汽车马达响,老关的大卡车的轰响,青树已经很熟悉,一听就能听出来。青树走出门外,看到老关从车上下来,脸上青紫。青树说,你的脸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老关说,走路不小心,碰到了电线杆子上。青树说,你的眼睛没有坏吧。来,我这有紫药水,给你擦一下。老关说,没事,一会就好了。青树说,那赶紧歇着去。老关走进了客房。
青树站在那里,有点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