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王莽发迹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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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代汉第三步:加九锡(1)

王莽当上宰衡之后,大家又要求赏给他“九锡”,这是九种至高无上的赏赐,后来成为皇位禅让前的必经程序。结果和以前一样,王莽被迫接受了,因为他无法抗拒强大的民意。但他和大汉帝国的守夜人、太后王政君之间的裂痕却在扩大。老太后担心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侄子会篡夺刘汉的江山。于是,姑侄俩各忙各的,暗中较着劲。

策命九锡的全民运动

王莽似乎真的得到了天意的垂青,蛮夷之地的人也被他的德政所感召,纷纷归附。匈奴单于连自己的名字都改成了两个字,以符合礼制的要求。王莽派人出使西域,一些王国竟然愿意献出自己的土地,归属大汉帝国。蛮夷的归附是对当权者德行的最好肯定。

开疆拓土是历代帝王梦寐以求的,而王莽竟然兵不血刃,靠着自己的威望和德政做到了。“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这是儒家推崇备至的治国平天下的境界。

事情到了这一步,王莽对自己的圣贤身份已经毫不怀疑了。他相信自己不但德比周公这样的贤臣,也足以与周文王这样的圣王并驾齐驱。自己承担着神圣的历史使命,儒家梦寐以求的天下大同,就要在自己的手中成为现实了。

他将西域王国奉献的土地设置为西海郡,将全国违法犯罪的人流放到那里。到此为止,北海、南海、东海、西海四郡都已经齐全,这是平定四海的象征;并根据经典的记载,划定天下为十二州。他要把存在于书本上的那个理想的世界移植到现实中来。

于是,给王莽更大荣耀的呼声再次响起,一浪高过一浪。大臣们上奏说:“周公位列上公,辅佐君王,花费了足足七年的时间,才健全了典章制度;明堂、辟雍已经消失了上千年,一直无人能把它重建。而安汉公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成长起来,辅佐太后仅仅四年,就建立了显赫的功勋。宰衡应当比一般的诸侯王地位更高,请赏赐给宰衡丝帛一束、玉璧一枚、高级乘车和豪华坐车各一辆、骊马(并驾之马)两套。”

太后王政君一看到这样的奏章头就大,但又没有办法,王莽的威望和势力已经达到了尾大不掉的程度。自己想要阻止其地位的继续上升,已是不可能的。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王莽保持对汉室的忠诚,或者自觉地阻止人们对他的不断拔高。

无可奈何的老太后同意对王莽“策命九锡”,并让大臣们讨论具体的方案。王莽的女儿嫁为汉平帝皇后时,王莽曾经拒绝接受南阳郡新野县的封邑。从那时起,全国上下要求加封王莽的吏民上书累积到现在,已经多达四十八万七千五百七十二人。正是这种民意的力量将王莽推上了宰衡的高位,现在又要把九锡的赏赐强加给他。

元始五年(公元5年)正月,在落成的明堂里,举行了隆重的皇家祭祖仪式。分布在帝国各处的二十八个诸侯王、一百二十个列侯、九百多位皇族成员集中到了长安,参加祭祀。太后王政君接见了参加祭祀的诸侯王、列侯、皇族成员以及公卿大臣,这些人也借机起哄,要求给予王莽至高无上的赏赐。

这些人的加入如同火上浇油,让群众的热情更加高涨。上到公卿大臣、各级官吏,下到儒生和老百姓,他们不分昼夜地聚集在宫门前和广场上,源源不断地向朝廷呈递着奏章,向太后施加压力,让她尽快地赏赐给王莽“九锡”。

如此大规模的聚集,很容易引发骚乱,激起事端。朝廷下令不得擅自集会,要求聚集在宫门前和广场上的人群自动解散,但毫无效果。朝廷又不好强行驱散人群,只好听之任之。那些参加祭祀的诸侯王、列侯、皇族成员在返回封国的时候,再次自发地集体请愿,重申自己的要求。事态在不断地扩大和蔓延,太后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

面对这种情景,王莽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徒劳地挣扎。他唯有一次次地进宫面见太后,表明自己的立场,坚决要求停止对自己的赏赐,甚至以辞职相威胁。但王莽和太后一样,都是黔驴技穷,除了这三板斧,就再也使不出什么新花样了。

朝廷下发了禁止集会的禁令后,人群依旧不肯散去,这让王莽感到焦虑不安。他担心闹出什么乱子来,不好收场,到时自己责无旁贷。漫漫长夜,身为宰衡太傅大司马的王莽辗转难眠,最后,他索性下了床,披着衣服在房间里转圈。

妻子王氏被他吵醒了,责怪地说:“你又怎么了?大半夜的不睡觉,吵得我也睡不着。”

王莽摆摆手说:“你睡吧!不要管我。”

王氏关心地望着王莽,问道:“是不是为了加九锡的事情?”

王莽沉默不语,在床沿上坐了下来。王氏安慰他说:“是大臣和百姓为你讨封,又不是你自己要的。朝廷愿意给就给,不愿意给就算了,又不会责怪到你的身上。太后是了解你的,别担心了。”

王莽摇摇头说:“你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爬得越高,摔得越惨。你知道捧杀吗?捧一个人也会要他的命的。大家越是拥戴我,要求朝廷赏赐我,太后对我的戒备心理就会越强,我对皇室的威胁也就越大。现在上至公卿、下至平民百姓,甚至是皇族的成员都在向太后施加压力,她老人家能不反感吗?人心这个东西是最靠不住的,今天看你像圣人,明天可能就把你当魔鬼。我是不想将来家破人亡,所以才这么不安啊!”

王氏闻言,沉默不语。身居高位,王莽毕竟要看得比她长远些。人在官场,身不由己,政坛风波险恶,这些事情王莽体会得更深,也更有发言权。

又一场拉锯战

王莽向太后提交了一份正式的奏章,奏章中说道:“我身为外戚,忝居高位,无法胜任自己的职务。经过审慎的思考,我觉得是太后您英明,顺应天意,遵循古制,通过完善礼法来治理天下,制礼作乐来扭转社会风气。所以,天下归心,四海的蛮夷臣服。当他们入朝觐见后离开时,无不痛哭流涕。如果不是发自肺腑,凭几句套话就能赢得人们衷心的拥戴吗?

“上至诸侯王,下至各级官吏、百姓,大家都清楚我和您是至亲,又身居要职。所以,他们在称颂您的时候,也会顺便提到我。诸侯王向您提到我那些微不足道的成绩时,我总是惭愧得无地自容。我虽然天资愚钝,但多少还有些自知之明。以寡薄的德行而忝居高位,以微末的才能承担重任,所以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辱没了朝廷的威名。

“现在国泰民安、风俗统一、蛮夷归附,这都是因为您的英明领导,太师孔光、太保王舜等人尽心辅政,满朝文武都是忠良。所以,我们在短短的五年时间里就取得了这样显著的成绩。就我个人而言,并没有什么值得一道的智慧和谋略。向下传达太后的旨意,不能领会其中的十分之一;汇总大臣们的意见报告给您,接纳不了十分之五。按理我应该承担办事不力的责任,之所以能够权且保全自己的性命和官位,是因为上有您的庇佑,下有同僚的帮助。

“您不愿意拒绝大家的请求,每次都是把大家提交的奏章下发给大臣们讨论。我不止一次地恳求您阻止大家这样做,但我担心他们仍然不会放弃。如今,祭祀的大事办完了,参与祭祀的人也都返回自己的封国了。请允许我把精力集中在制礼作乐的事情上,这件事办完后,把制定的礼乐公之于众,让天下人来评价。如果因此招来什么指责的话,我愿意承担误导陛下和朝廷之罪;如果侥幸没有受到指责,我愿意功成身退,把职位让给德才兼备的人。这是我最大的心愿,希望您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