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媒体技术下,社会边缘组织通过线上线下的交流互动,增强了组织的动员力,特别是在运动(活动)的早期阶段,可以说最基本的物质基础就是网络,它成为一些边缘群体得以施展和赋权的前提。
4. 新媒体下边缘群体网络社区的危险与局限
尽管新媒体技术对于同性恋群体赋权及融入主流社会有诸多积极作用,但这个群体中常常具备一些表达独特的生活方式,比如同性恋群体,他/她们的高度个体化、风格化、多样的生活,很可能会通过从主流文化中的“挪用”“同构”或者“拼接”各种资源与符号,来创造符合其自身的风格,在某种程度上讲,他/她们冒犯了“沉默的大多数”,挑战团结一致的原则。[26]由于与现实的角色冲突,原本敏感的他们更容易产生多疑等极端情绪,要么选择完全隐匿,要么选择高调暴露,在现实与虚拟中穿梭极容易产生人格障碍,也容易通过过激方式表达自我,造成对自己或社会他人的伤害。另外,虚拟媒介交往会使参与者有意隐瞒和捏造,产生对交往对象的认知偏差。美国学者戈夫曼(Erving Goffman)认为在一个确定的情景中,参与者为了以某种方式影响另一名参与者而做出的行为即表演。[27]通过新媒体的技术更是逾越了面对面交往的真实性,类似于同性恋亚文化边缘群体的这种交友方式、表演所带来的痛苦也让其深受伤害。
与此同时,我们不能不看到的是在新媒体大行其道的当代社会,对边缘群体的整体诉求仍有局限。例如,大众传媒在整体上仍旧忽视边缘群体、弱势群体的真正需求和接受能力。近年我国的媒体愈发呈现新闻娱乐化趋势,这种浮华活动背后,与很多边缘群体的生活相距甚远,使他们的弱势感加剧。另外,长期以来,这些边缘群体,特别是诸如农民工群体囿于经济、政治、文化资源的匮乏,对社会公共事务缺乏认知和理解能力,对自身的话语权也无具体意识,边缘群体的媒介素养能力低下也是对实现媒体的良好传播、组织和赋权效果的不利因素。
总之,近年来,随着新媒体技术在中国的迅猛发展,同性恋群体通过网络正在悄然进入公众视野,并开始积极要求赋权,积极构建其独立组织并在现实社会生活里产生较强的行动力。在这个过程中,新媒体所发挥的力量不容小觑,它是日益多元的价值诉求在社会文化领域的呈现,也是边缘群体赋权和获得归属感、稳定感的重要途径。
案例5新媒体语境下的青年趣缘类自组织研究——以中国Coser青年组织的形成机制为例
席卷全球的信息化浪潮开辟了数字化生存的网络新媒体时代,与此同时,社会组织形式也渐从传统的组织中蜕变,产生了一些新型社会组织形态。其中,自发自立、自主发展、自行运作、自我治理,具备一定规模、拥有组织章程和组织框架的青年非政府组织,称为“青年自组织”,[28]Coser组织便是其中之一。Coser是Cosplay(简称Cos)活动的表演者,也称为Cosplayer,由多名Coser自发形成的组织即为Coser组织。笔者于2014年1月13日在新浪微博中输入“Cos”,显示的全部用户为“500+”个,而在QQ群查找中输入“Cos”,活跃(群消息大于平均值)的群共795个,大于100人的群共736个,在人人网中,搜索跟“Cosplay”有关的公共主页共392个。据笔者粗略统计,目前全国的Coser人数在30万以上,而大部分Coser以网络新媒体为载体,聚集在一个相对开放的赛博空间,自由地开展Cosplay领域的交流与活动。
一、Coser组织的形成动因
1. 群体需求
Cosplay意为“角色扮演”,是个人追求独特时尚而产生的艺术行为,最初具有个体性。新媒体的发展为青年Coser提供了一个广阔的公共场域空间,并因其开放性等特点,对加入其组织的Coser没有任何地域、行业、身份、地位等方面的限制,Cosplay逐渐发展为群体性的文化活动。在我国,Coser利用新媒体平台自发结成社团,再由社团结成联盟,例如典型的社团有“杭州304社团”,跨地域的联盟有“白日SHIROHI(白日公馆)”等。
青年Coser在建立了自己的组织后,拥有了一个具有相同兴趣爱好的群体圈,对自己的活动有了充足的信心,在彼此间获得了充分的尊重。“他们结成的圈子越紧密,其对抗外来压力的能力就越强,使Cosplay在动漫游戏爱好者间传播的速度也就越快”。[29]新媒体满足了Coser个体的群体需求,通过不断的聚拢集结,使其逐渐成为一个不可忽视的社会群体。
2. 社交需求
Coser在创作Cosplay作品之后,往往有自我展现及寻求认可的渴望。他们将个人的情感、心血以及对所扮演角色的理解倾注融入自己的作品中,极力地体现自身的价值诉求,与此同时,他们强烈地需要同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伙伴交流共享,得到尊重和认同。由于新媒体具有集聚性、开放性、灵活性等特点,使Coser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通过各种载体访问网络,发布作品、自由探讨、学习咨询、激励共勉,这就为Coser搭建了一个重要的沟通和交流的平台,并为其编织了一个全新的组织人际关系网。
以“半次元”网站[30]为例,它是以“分享有爱的Cosplay”为宗旨的专业中文Cosplay平台,成立于2012年9月,至今会员近万人。网站设有“小组”频道,共有“资讯小屋”“比赛议事厅”等12个不同类型的小组。随着会员数、小组数的不断增加,Coser之间凝聚力日益提高,而后自发集结成群体组织。
可见,新媒体极大地满足了Coser的社交需求,而且也成了青年Cosplay爱好者自发性地结成Coser组织的重要桥梁。
二、Coser组织的跨媒介平台互动机制
现代意义的Cosplay起源于19世纪50年代的美国,1998年通过网络传入中国大陆。[31]作为一种趣缘组织,青年Coser组织不仅通过网络聚集、交流、宣传及开展活动,更通过新媒体高效的信息传播,将所有成员的经验、技巧、资源进行统一规划整合,积极开展技术交流及艺术探讨。利用网络的交互性,成员间的知识融合程度加深,通过网站、QQ群、微博、微信等平台彼此互通有无,进行“头脑风暴”式的探讨沟通,完成了优势互补,从而提高艺术创造力和表现力。
1. 专业网站
专业Cosplay网站是Coser获取资讯的重要平台,是线上Coser组织得以成立的重要发源地。著名的Coser网站有“半次元”网站[32]、“China Coser”网站(简称“CC站”)[33]、“Cosplay中国”网站[34]、“赛亚Coser”网站[35],等等。专业网站属于“互动式数字化复合媒体”,最大的特点即为互动传播。Cosplay网站使Coser组织成员的创作热情得到了激励和鼓舞,促进了Coser对组织的依赖性与认同感。网站还为Cosplay爱好者提供了一个互相学习和咨询的平台,例如“Cosplay中国”网站设有“Cosplay学堂”,每篇技巧分享的文章都提供评论功能,Coser们可咨询任何问题以提高Cosplay艺术创造力。
Coser组织的核心活动之一就是舞台演出,成员们通过新媒体自我展示、宣传推广以寻求商演机会。另一方面,网站虽然为Coser组织搭建了一个自我展示的平台,但是,伴随商演宣传机会的增多,有可能使某些Coser组织过度商业化,将营利作为唯一目的,甚至使组织成员沦为其赚钱工具。
2. 社交网络平台
社交需求是Coser组织的重要形成动因,而近年来愈发占据着青年生活空间重要地位的微博、微信、人人网等社交网络平台,为Coser组织成员的交流提供了全新的跨平台互动模式,使他们沟通更频繁、更及时、更自由,彼此之间的关系更紧密。
Coser组织通过社交网络平台,分享艺术技巧、创作理念,推广Cosplay文化。社交网络平台实现了向用户及时推送信息的功能需求,增加了成员与组织之间的互动性和趣味性。以微信账号“Cosplay站”为例,在用户将其设为关注后,便向用户推送信息,用户可选择“即时咨询”“本月展讯”以及“福利相关”等内容,并能通过文本、语音信息两种方式随时留言,使Coser随时随地都和组织有互动交流。Coser组织还通过社交网络推出各类网络Cosplay原创大赛,以及宣传“有原创才有未来”等理念,来提高中国Coser的创作热情。而网络小说的强势发展更为Cosplay提供了原创素材,再由著名Coser从扮演海外作品而转战国内原创作品的行为带动起整个行业的原创之风。
3. 网络群组社区
随着网络媒介的覆盖面越来越广,人们试图用最便捷的方式进行沟通,并将传递效果最大化。而此时,BBS论坛、贴吧等网络社区以及QQ群组等网络通信工具的出现恰好提供了一个这样的平台。作为网络中的虚拟“公共领域”,网络群组社区成员可以在论坛或者群中自由交流思想,每个成员有自由选择进出该群和平等表达个人观点的权利,充分加强了群组成员间的联络,使他们建立起深厚的友谊,从而产生强烈的群体归属感和组织认同度。
通过网络群组社区,Coser组织实现了招募集聚,完成了社团组建,同时也为Coser组织成员提供了互动交流、资源共享的重要平台。以百度贴吧“Cosplay吧”为例,截至2014年1月14日,拥有322061位会员,共有5166041个帖子,吧内设有Cos正片、Cos预告、Cos漫展、社团招募等85604个主题。随着会员数的不断增加,该类型的网络社区作为线上Coser组织的代表,成了Coser组织招募人员,扩充团队的重要平台。
与此同时,网络群组社区为Coser组织在成员管理和任务分工方面也提供了便利的条件。比如,“杭州304”社团的QQ群还下设行政部、策划部、Cos部、漫研部、商务部和网络部等分群,这就使得Coser组织成员可以利用网络通信工具商讨活动策划,由管理员或组长分配任务,共同策划和推进Coser组织的日常事务以及活动。
三、Coser组织的精神建设
Cosplay作为群体性文化,成员之间的认同感是其艺术创作的动力和源泉。Coser组织属于非正式性的趣缘类青年自组织,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官方权威的领导者,主要通过线上意见领袖的号召力来完成其精神建设。意见领袖的传统定义是:“在将媒介信息传给社会群体的过程中,那些扮演某种有影响力的中介角色者。”[36]在新媒体时代,“网络意见领袖”即把媒介信息传递给社会群体,在相互的联系中自然形成的对社会群体有某种感召力、影响力和凝聚力,居于中心位置的某个人或某类人。[37]Coser组织作为新媒体时代的青年自组织,其意见领袖一般由那些交友广泛、信息灵通、才能卓越、言论易产生共鸣的个体构成。本文以“中国Cosplay站”QQ群为例,来分析Coser组织在新媒体环境下意见领袖的形成、构成及作用。
1. Coser组织中意见领袖的形成
“中国Cosplay站”QQ群共200人,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积极主动发起话题,只有例如群主“C叔”、百事通“纸吹雪”或是Coser达人“凤瑞”等少部分人经常发布信息,引起话题并组织讨论,他们的言论甚至可以影响整个群的舆论走向和发展脉络。而大部分用户则喜欢参与到这些人发起的话题之中,心甘情愿地成为其“听众”和支持者,从而使“话题发起者”建立起自己的威信,成为该群的中心人物而受到大家的关注。通过设置议题并与其他成员积极地交流互动,这些“活跃分子”博得了群体的认同和信赖,继而拥有一定数量的支持者、拥戴者,成了该群的意见领袖。
2. Coser组织中意见领袖的构成
通过对“中国Cosplay站”QQ群的持续关注,笔者发现该群中的意见领袖大致可分为管理型、信息型和技艺型三类。
管理型主要指群主、站长、管理员等拥有管理权限的人,他们负责审核成员的准入资格、监管成员的交流、管理群内公共空间、组织线下活动等事务;那些获取信息渠道多,收集整合信息能力强的人则称为信息型意见领袖,例如经常发布漫展新闻或者国内外最新Cosplay作品的“信息小灵通”活跃分子;技艺型意见领袖主要是由那些扮相唯美、艺术气息浓厚的“Coser达人”以及拥有高超的服装道具制作技术或化妆摄影技巧的人组成,前者作为Coser群体中的“艺术偶像”,他们的创作受到其他成员的热议和追捧,后者则通常会主动分享一些实用的Cos教程或者主动解答成员提出的各种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