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宋氏家族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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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逃离大陆(2)

“本人不问政治。无可奉告。”

……

实际,宋子文早在法国巴黎时,已与蒋介石就赴美一事交换了意见。他作为蒋介石的私人代表访问美国无须更多人知晓。再说他早有一住不走的想法。这样也算宋子文聪明,他已意识到,台湾并不是他选择的理想之地,说不上哪年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再翻出来,让他寒心。

从机场上迎接他的人来看,显然,宋子文已经失去昔日外交部长、行政院长的光彩。

在外人看来,宋子文赴美是私事。可是他作为蒋介石的私人代表,一刻也没有停止他的政治活动。

宋子文一安顿下来,就电话约请国民党政府驻美国大使、自己大学时期的同学顾维钧,表示要会谈一下。

宋子文先向顾大使通报了国内的局势:

“中国的局势已经十分危急。人民解放军渡过长江天堑,局势恐怕难以挽救。不过,作为一个公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蒋委员长如何?”顾维钧插话问。

“泥菩萨过河,他也自身难保。他本不想让我离开他,我说服了他。我们虽然痛失大陆,但我可以以一个公民的身份来美国为国家做点有益的事,以尽自己的义务。”

“局势变化太大了也太快了点。”顾维均感叹道。

“我认为我们的军队缺乏斗志和指挥官之堕落是军事溃败的主要原因之一。”宋子文说。

“我虽然没在国内,但有些情况也略知一二。再者,我们的将军们思想落后,赶不上时代的要求,可悲的是他们又没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失败也在情理之中了。”

宋子文掰着手指说:“一是军事上的庞大开支;二是战场分散,面面点点;三是纪律松弛,有令不行。总之是造成现在这个无可挽回的局面,实在令人痛心。”

最后,顾维钧用一句形象的话比喻说:“国民党已是一艘四处漏水的航船,在大海中航行,没有不沉没的一天。”

“开玩笑归开玩笑。我说漏船也得想法补啊?”宋子文话锋一转道。

“你来时,蒋委员长有何交代?”顾维钧道。

“我是作为老蒋的私人代表而来,当然要有交代噢!想请陈纳德帮助组织一支空军志愿队,乞求美国政府派一个正规军团开进中国,支援作战,以挽救党国的败局。”

“给我留点时间,让我先活动一下,然后再向兄汇报。”顾大使把目光移到宋子文脸上。

“也好。不过救人如救火,慢了一步,话就另说了。”宋子文道。

“我明白。”

……

一周后,顾维钧又找到宋子文,把活动的情况告诉他说:

“陈纳德有很多朋友,想组织一支空军志愿队的计划,虽然遭到一些人的反对,但却给美国众议员和参议员留下很好的印象,可以纳入我们的计划。”

“是。我可以电请老蒋批准将陈纳德计划纳入统一援助计划。此事由我来落实。”宋子文当场拍板:“不过,你可以与陈纳德再作一次深谈,把计划搞得精细一些。长江防线已守不住了。我看在湖南衡阳地区防御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好。”顾维钧道。

宋子文又道:“现在情况很危急,有人建议要轰炸上海发电厂。”

顾维钧犹豫一下道:“如果轰炸上海发电厂,会使上海的天空一片漆黑,上海的工业一夜瘫痪。这个主意还得谨慎。”

“那就先说到这吧。我们分头行动。”宋子文下了逐客令。

此后的日子,宋子文极力奔波,多次找朋友托关系,求见美国出席联合国大会代表团成员杜勒斯,请求美国派出一个军事顾问团。好事多磨。1949年8月初,杜勒斯终于向宋子文回了话,表示赞同子文的意见:“我们准备提供2亿美元的借款,和向中国派出一个军事顾问团。你看够朋友吧?”

“绝对够朋友。”宋子文异常激动。

“下一步怎么办?你要拿个意见,我们来商讨。”

“好好好。”宋子文连声叫好。

功夫不负有心人。宋子文毕竟看到了希望。于是他又彻夜忙乎起来,立即打电话把顾维钧召来,进行一番策划。直到天色大亮,才把结果和方案报送给蒋介石。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无论宋子文的“陈纳德计划”也好,还是“军事顾问团计划”,乃至“借款计划”也好,都随时间付之东流了。

中国大地上的形势发展之快,从来都不以蒋介石的个人意志为转移的。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过大江,首先占领了南京,继而挥师南下,势如破竹,摧枯拉朽。5月中旬拿下武汉,下旬又占领上海。8月初,又进军长沙,湖南获得新生。

9月13日至10月13日举行了衡宝战役,衡宝战役胜利之后,人民解放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夺得了衡阳、宝庆、广州在内的64座大中城市。中华人民共和国于10月1日正式宣告成立,五星红旗在天安门城楼上高高飘扬,中国人民革命取得了历史性的伟大胜利。

蒋介石、宋子文的美梦再次落了空。

此时,映在宋子文的眼里的是,老蒋败逃台湾,为了自己牢牢控制住这块弹丸之地,又向过去的“重臣”“元老”一一开刀了,昔日“英雄”各有悲惨下场。

——四大家族彻底分裂,“二陈”失势,到台湾后失去了秘密警棍的位置,往日的威风扫尽;

——何应钦丢了军权,成了名义上的“战略委员会主任委员”,后来又成了“道德重整会”的“专家”,实际被“冷冻”了;

——大陆最后一任的“行政院长”阎锡山,到台湾后被夺权,打发到台北附近的一座什么山上,去当“理论家”,专门炮制反共文章去了;

——白崇禧和薛岳更惨,被蒋介石怀疑搞阴谋,蒋经国派人到家搜查,翻箱倒柜,连地板都被刨开了。最后搜去一个笔记本,说是证据。

……

宋子文想到这里,咧嘴笑了,当初向我放箭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力大无穷,气壮如牛,到头来的下场比我姓宋的还惨。多亏我姓宋的及早拔脚撤出,营造安乐窝,现在既不看蒋介石脸色行事,更不用受蒋经国的窝囊气,三兄弟现在有钱有房,自成一统,日子照过,要不是先一步下台,哪有这安闲的好事呢?

太太张乐怡也凑过来,暗暗为丈夫庆幸。

这天晚上,宋家三兄弟自然又是酒肉庆贺。

宋氏兄弟,美国人嘴里的一块永远嚼不够的口香糖

树倒猢狲散。宋氏三兄弟流亡美国之后,四大家族的不少重要成员宋美龄、孔祥熙、宋霭龄、陈果夫也都先后飞赴美国,或观光,或定居,或是有其他目的。不过,他们中,最不受美国欢迎的是孔氏夫妇。在美国政界的接待规格上,也与以前大为逊色。以前罗斯福在世的时候,宋美龄被破例安排在白宫居住,并邀请到国会演讲。现在已是明日黄花。

美国朋友戏逗宋美龄说:“杜鲁门总统这次没有给你安排到白宫居住吗?”

后来,宋美龄向宋子文说:“我不想待了,想回台湾去。”

宋子文问:“那美援不争取啦?”

宋美龄叹口气:“时局变了,怕是不可能了。”

“杜鲁门说了什么来着?”

“他说,我们美国抗战以来,已经向中国提供了38亿美元。这话分明是堵我们口的。”宋美龄满怀信心而来却空手而归。

宋子文把她送到机场,临上飞机时,美龄便对哥哥说:“希望你和弟弟保重。既然我们人马移居美国的不少,何不成立一个组织,以显示我们的力量。”

“我在考虑此事。”宋子文点点头。

宋美龄走后的当天,宋子文便约见了顾维均大使,商讨组织建立一事。

组织名称为:美国国民党新自由主义内阁。

其宗旨为:团结在美国的国民党成员,争取美援,挽救败局,扭转逆境。

其成员应为:知名度高、威望高、乐于办事的留美文官人员。

二人在商议中,就谁出任“新内阁”的首脑时,意见不大统一。宋子文首先提议由胡适担任较为合适。顾维均摇摇头说:“胡先生目前定不会贸然尝试,必须另找人选。吴国桢出任怎么样?”

宋子文道:“至少在目前情况下,吴国桢的威望不足以担当此任。”

二人想来思去,还真没有“合适人选”。

……

这时已经是深夜2点,最后的意见是矬子里面拔将军,如果胡适坚持不任职,就请吴国桢出山组阁,而让胡适在吴的新内阁中任外交部长。

天亮后,宋子文又去找司徒雷登活动,果然得到司徒雷登的支持。宋、顾二人又是一个通宵,草拟了一份“新自由主义政府成员名单”,共有50人。起初名单中有宋子文,后来他又让顾维均给圈掉了,只保留子良、子安二位弟弟。

名单呈送到司徒雷登那里后,司徒雷登紧皱眉头,操起电话,告诉宋子文道:“美国国务院不信任蒋介石的军事领导才能,同时又认为李宗仁软弱无能,蒋介石的专横个性使他黯然失色。最好是请蒋介石交出政权,出洋考察。名单重拟为好。”

宋子文道:“重拟也好,可你一定不能变卦啊?”

“那就应该通知蒋介石本人,让他知道我们美国政府的本意。”

“好好好。”

可是就在宋子文重拟名单的时候,大洋彼岸通过电波传来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和苏联等国承认新中国的消息。宋子文等人的梦想再次破灭。

宋子文哭了,宋子文痛心疾首地哭了。

宋子文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1949年10月2日的晚上。亦是他重拟内阁名单呈送给司徒雷登亲审的第二天。多日的劳累,想这天晚上好好轻松一下,便邀请了二位弟弟在家里打起了桥牌。顾维均因身体不适未来,由夫人张乐怡代替。四人正好一桌。

兴致正浓的宋子文当时正为一手好牌而窃喜,对秘书的到来不以为然,故而以一种漫不经心的手势接过了电文传真。可当他一眼瞥见电文稿上“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北京宣布成立”一行字样时,握在手中的桥牌竟“哗啦”一下子撒落一地。

“简直不可置信!”震惊之余的宋子文一连将此话重复了三遍,然后才踩着地上的纸牌,来回踱开了步子。

太突然了,突然得令人不可思议!宋子文比谁都清楚,前几天蒋介石还给他报告战绩,怎么一夜之间都成了赤色了呢?

中华人民共和国宣布成立意味着什么?宋子文比谁都清楚。完了,彻底完了!他只觉得头发涨,眼冒金花。其余三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宋子文这样失态,张乐怡上前抢去丈夫手中的电文去看,此时她也像前者一样惊呆了。

宋子良接看,呆若木鸡。

宋子安再看,瘫在椅子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桥牌玩不下去了。“四人一台戏”的梦想如同这桥牌一样无法再进行下去了。

宋子文移居美国之后,虽然他没有什么职衔,但他仍在为风雨飘摇中的国民党政权,奔走呼号,竭尽全力。

1949年5月8日,李宗仁以国民政府代总统的身份从桂赴穗任职,他既无军权亦无财权,困难重重。而蒋介石则以国民党总裁的身份躲在溪口遥控广州。

宋子文出于国民党的利益,从大局出发,从中进行调节,力图使蒋、李团结合作,共救败局。

为了调节这个矛盾,宋子文先后会晤了蒋、李在美的代表。拉他们吃饭,苦口婆心地讲道理。尤其是李宗仁的代表甘介侯初到美国时,宋子文使出浑身解数,告诉他说:“我以私人朋友说句公道话,在国难当头之际,我们不能只忠于哪个人,亲蒋派和亲李派应该齐心协力,以大局为重。”

“你是蒋的人。当然要讲这话了。”甘介侯的话刺痛了宋子文的心。

甘介侯明确表示不听宋子文那一套,自己私下活动,以求美援。而蒋介石的代表也我行我素,分庭抗礼,活动国会。他们都把美国奉为自己的上帝。可是“上帝”在这帮派矛盾面前能施舍吗?结局是两者俱伤,谁也没捞到一点好处。

为此事,宋子文伤透了心。

在国外是这样,在国内更是这样。

1949年9月,香港的一家报纸专门报道了蒋、李矛盾的情况。有的消息说,蒋介石推荐任命汤恩伯为国民党军队“东南剿共司令部”的总司令,被李宗仁当场否决。而李宗仁又推荐另外人选,亦被蒋介石否决云云。

这些消息,使宋子文彻夜难眠。他不甘心于国民党的失败,多次会同顾维均、吴国桢、胡适等人,联名给蒋、李去电,力劝以国民党前途大计着想,通力合作。

这些电报能起多少作用,不得而知!

后来,又传来李宗仁从桂林赴香港,宣布彻底与蒋介石决裂,成立一个既反共又反蒋的新政党,更使宋子文无法理解。

宋子文的梦,随着国民党的痛失大陆的过程,彻底破灭了。而留给他自己的将是什么呢?直到宋子文噩梦醒来才明白:自身难保。

宋子文很快发现,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宣告成立,美国在朝官员的态度来了180度的大转变,宋子文是从他们言谈话语中,或从他们的眼神中,或从他们的某种暗示中……宋子文感到空前的尴尬和难堪。

于是,宋子文下决心足不出户。

可是,这并不能阻止外界的传闻。尤其是报纸上那些对他丑闻的揭露,一天几大张,不看也得看,更令他心烦。

也许战后的美国,反思和回顾成了他们文化中的时髦;也许美国国体的高度新闻自由,净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光宋子文,连同四大家族的丑闻一点点地往外“拎”,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和热门话题。

坐在白宫里的杜鲁门总统,也时常与他的要员们高声阔论地谈讲国民党政府中的“贪官和坏蛋”。“蒋家政权陈家党,宋氏姐妹孔家财”。这句话就是在那个背景下有心人的总结。说是宋家与孔家在美国银行存款20亿美元。在谈到这个问题时,杜鲁门突然严肃下来,立即拨通了联邦调查局的电话,以命令的口气道:

“迅速查清宋氏和孔氏在美的资产和存币,以及存储地点,向政府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