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杂志故事会(2015年10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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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新传说(2)

他侧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过了一会,听到一群人跑了进来,有人大声问:“七奶奶,你看见有人跑进来了吗?是个当兵的!”

“没有,谁也没来。”老婆婆镇定地回答道,“什么当兵的?没看见!你们为啥要抓当兵的?”

“为啥?他来帮别人欺负咱们呗!”

老婆婆说道:“我没看见什么当兵的,你们要是不相信,把我老太婆抓走好了。”

一帮小伙子嘻嘻哈哈乐了:“七奶奶,你以为还是在打仗时候呀?我知道您因为藏过解放军伤兵,还被抓去过。可现在这些当兵的不同啦,他帮着有钱人对付咱们老百姓呢,你不用护着他。”

老婆婆显然生气了,骂道:“放屁!不管打不打仗,解放军就是解放军,怎么会对付老百姓呢?”

二明在箱子里听得眼眶都湿了,心说原来老奶奶还救过解放军伤员呢!怪不得她一看我是当兵的,二话不说就把我藏起来。

外面的小伙子七嘴八舌,劝老婆婆把当兵的交出来。可不管他们怎么问,老婆婆横竖就是一句话:没看见,要抓就抓我!

小伙子们不耐烦了,最后威胁道:“七奶奶,你再不把当兵的交出来,我们以后可都不管你了,村里也不照顾你了,别想再有人给你打水打柴,等你死了,也不会有人给你送终的!”

老婆婆仍然是那句话。小伙子们气得一跺脚:“走!”

听到这儿,二明再也忍不住了,他不能因为自己影响了老婆婆以后的生活啊!他突然大叫一声:“我在这里!”

二明从箱子里爬出来,一帮小伙子立刻大呼小叫地围了上来。老婆婆扑了上来,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同志,你怎么跑出来了啊!你不该跑出来呀!”

“老婆婆,放心吧,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二明坚定地说,“我不能害了您。”

小伙子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我们真不管七奶奶了呀,我们只是吓吓你罢了,看来你还有点当兵的样,知道自己跑出来。”

二明一愣,简直是哭笑不得。小伙子们闹哄哄地押着他往外走,老婆婆叫着喊着追了出来。二明热泪盈眶,不停扭头叫她回去。

回到刚才的石屋前,忽然一伙村民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为首的是个四五十岁的大胡子大叔,一边走一边吼:“放手,放手!”

那位老婆婆跟在后面,原来是她去请救兵了。大胡子来到跟前,冲着一帮小伙子骂了起来:“你们这群兔崽子,还真的抓了人!你们也太无法无天了!”

光头小声地分辩:“十三叔,是他自己跑来当俘虏的。”

“俘虏你个头啊!”大胡子在他光脑袋上一敲,“你还以为在打仗呢?这又不关人家的事,就算咱有再大的委屈,也不能把气撒到当兵的头上啊,去年咱们村发大水,还不是当兵的来救咱们?这些当兵的是来调解矛盾的,他们怕我们犯法伤了承包商,也怕承包商派人伤了咱们呀!”

大胡子可能是村里的头,一通训斥后,一帮小伙子不敢再吱声,低下了脑袋。大胡子转头对二明说:“咱们也是没法子啊,承包商把咱们的耕地都占了……你们来了,如果我们不拿出点气势,就这样退缩了,恐怕你们莫名其妙地就帮承包商达到目的了啊!”

大胡子和老婆婆亲自把二明送出了村,再三道歉。二明心里百感交集,默默地回到现场,班长一见就叫了起来:“你咋去那么久?我们还以为你被老乡绑架了,准备要进村搜呢,你是不是被他们抓了?”

“没有……”二明顿了一下,随即摇摇头,“附近没有厕所,我跑到山上去了。”

过不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可对峙仍在继续。大伙儿被太阳烤了一天,疲惫不堪地坐在地上。忽然,对面传来一阵喧闹声,二明抬头一看,原来是人家把饭挑到了阵地上,村民们捧着大碗,大口吃着白花花的饭,大块吃着香喷喷的肉。

忽然,二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那个解救他的大胡子。恰好,大胡子也正好朝这边看过来,看见了二明,好像冲他笑了一下,二明急忙把头转开。

天完全黑下来了,二明他们也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二明正低着脑袋想眯一会儿,突然听到班长大喊一声:“站住!老乡,不要过来!”

大家一下都跳了起来,手拉着手,迅速组成了人墙,准备迎接村民的冲击。月色下,几个村民向他们快步走来,前头的一个大声笑道:“别慌,我们不是来偷袭的!”听声音正是那个大胡子。

村民走到跟前,大家才发现他们挑着担子。大胡子呵呵一笑:“我们是来给你们送饭的。”

二明他们顿时怔住了。几个妇女手脚利索地盛饭、盛菜,大胡子把第一碗饭双手捧到一个战士面前,可那个战士迟疑着没有接。大胡子哈哈一笑:“吃吧,你们也不容易呀,是我们连累了你们!”

那个战士接过了饭,哽咽着说了声谢谢。当一个妇女把饭端到二明面前时,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正是早上抓了他一脸爪印的大婶。可大婶却认不出他来,见他不接,大声说道:“吃吧,吃饱了,好站岗!”二明接过饭,刚送到嘴边,眼泪刷地流到了饭里。

一定要背你一回

青子

老百姓是朴实的,为民办事的,他们会铭记于心;老百姓也是明智的,他们的心里装着一面镜子,善恶是非,他们清清楚楚……

章程是农村出身,因为工作成绩突出,被提拔为县长。

这天,章程去本县经济最落后的横沟乡调研。一进入横沟乡的地界,他就吃了一惊,只见所到之处道路崎岖、沟深林密,山里上好的果子运不出去,外面的人也无法进山看看这秀丽风景。不用说,交通闭塞就是阻碍横沟乡经济发展的根子了。章程心里下决心,要改变这一切。

章程的车停在了一座秀丽的小山脚下,横沟乡王乡长迎了过来。这王乡长是章程的老同学,两个人交情非浅。章程开门见山地问道:“老王,这么多年来为什么不修一条公路?”

王乡长一听,就叫起屈来:“章县长啊,你可冤死我了!我做梦都想修路哩,报告也一年年地打,可是没用啊,领导总说没钱,你让我咋办?”

章程听了沉吟不语,一转头看到好多当地村民,他们是在山上干活的,此刻一个个正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章程心里顿时一震,忙在心里盘算一番,掂量掂量家底,然后一挥手,斩钉截铁地说:“好,我现在就答复你,县里马上开会研究拨款事宜,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开工建路!”

现场先是一片静穆,片刻后掌声突然响了起来,是那些村民在拼命地鼓掌,每一双眼内都闪着期盼的光。

章程的心情一时间好得不得了,抬头看看小山,说:“走,大家一起上山看看风景去,也不枉来这一趟。”

于是大伙一起往山上爬。章程只顾兴奋,却没看清脚下的路,突然一个落空,随即“哎哟”一声歪倒在地,把脚脖子扭伤了。他痛苦地按着脚踝。

王乡长第一个反应过来,抢上前紧张地叫道:“不好,章县长受伤了,得赶紧送医院!”

其他人也抢着要扶,早被章程用力推开,说:“不就是扭了一下吗?瞎嚷嚷干什么?”

话音刚落,身后有人接腔叫道:“章县长,我背你上山看看去!”

章程一愣,回头一看,说话的是个大概五十开外的枯干老头,一脸的风霜,身子骨也还硬朗。老头的眼神分外真诚、温暖。

章程忙问道:“您老为什么要背我?”

老头难为情地笑着说:“因为你答应帮我们修路,我们盼路都盼了几十年了,眼都望酸了……”

章程心里一热,忙一跛一跛地上前,伸出双手握住老头的手,说:“惭愧、惭愧,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而已,骑在百姓头上、趴在百姓背上的事,我姓章的绝不干!”

章程说着跟大伙挥手告别。都一拐一拐地走出老远了,正要上小车,忽听得身后那老头喊道:“章县长,你是个好人,我们欠你的,你下次来,我一定要背你一回!”

时光飞快,在章程的努力下,修路的款项拨下来了。然后,在王乡长主抓下,一条崭新宽敞的大路也建起来了。章程听了十分高兴,正准备去看一下,忽然间晴天一个霹雳:因为连日大雨,新路发生了大规模垮塌!

章程大愕,立即带领一班人直奔横沟乡。在车上,章程一直捂着小腹右下方,豆大的汗珠不停地落下。实际上,章程一大清早就开始疼了,因为事多一直忍着,现在是越来越疼。有下属看到不对劲,刚说了一句:“章县长,您脸色不太好……”下面的话就被章程严厉的眼色给打断了。

车子驶上那条新建的大路,只见一路上坑坑洼洼,跟炮弹轰炸过一样,就没个好地方。看见这一切,章程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终于到了那段垮塌的公路,细雨还在下个不停,章程看到现场聚集了好多人,有王乡长,有其他乡干部,还有上次要背自个的那个老人。章程看到老人一脸的伤心失望。

章程铁青着脸跳下车,小腹处更疼了。王乡长急忙迎上来,刚要张嘴说什么,章程一挥手,狠狠制止了他。

章程发现这段垮塌的道路有二三百米长。他一步步往前走着,甚至跳进大坑内用手掰掰、仔细看看,一直走到这段破路的最前端。王乡长在身后亦步亦趋,那个枯干老头也不远不近地跟着。当左右无人时,王乡长突然抢上两步小声说道:“章县长,这个,您一定要看在老同学的情分上帮帮我,只要帮我渡过这一关,大恩大德我一辈子不忘……”

章程一愣,王乡长的话在暗示什么?或许有两重意思,一是这路确实有猫腻,否则王乡长不会这么紧张的;二是如果帮他摆平这事,王乡长会重重感谢自己的。这事嘛本来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毕竟没有死人……章程正在忍痛思索着,腹部的疼痛突然加剧,如同刀割般,他再也忍不住,仰天摔倒……

不知过了多久,章程醒了过来。他睁眼再一看,原来身在乡镇医院内,王乡长等一班人正团团围在病床边,个个一脸的关心和着急。

见章程醒来,王乡长喜极而泣道:“章县长,您可醒来了,刚才好险啊,您突发急性阑尾炎,都化脓了,要不是送医院快,后果不堪设想、不堪设想啊!现在手术很成功,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可吓死我了!”

章程头脑有点乱,一掉头,发现隔壁病床上还躺着一人,那人的右腿上打着夹板,一脸憨厚的笑,再一看,是那个枯干老头!

章程声音虚弱地问道:“大爷,您这是怎么了?”

老头还没回答,有下属接过话头:“章县长,当时您昏倒了,是大爷一把把您背起来往医院赶。可是路太远了,加上那段垮塌的路又湿又滑又破,结果大爷一个不留神,一脚滑进一个深洞内,眼看就要一起摔倒,可他为了不让您摔着,便把腿死死别住。结果您没事,他老人家却把腿硬生生地别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