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新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虽然她可以拍着胸脯说她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从她房间里发现匕首开始,就说明今天的事件是针对她而一手策划的。就算她再怎么强调自己是无辜的,又会有多少人是从心底来相信她的呢?她相信,人数始终是少的,而且微乎其微。
况且,何芸黛在雪域山庄里待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以前怎么就没出事呢?旁人大约,会这么想吧。
“漪婧,你不是说有证据吗?”贺彬见气氛不太对,连忙出声解围道。
“侍卫长,奴婢虽然没有什么身份,说话也没什么地位,不过,还轮不到您出声帮着少夫人说话吧?”漪婧眉目流转,清清嗓子,继而又道,“少庄主,小姐冤死,奴婢当然不会好好休息。奴婢找了证人过来,就是为了戳穿这个女人的谎话!”
漪婧的手指蓦地指向温新凉,眼中的忿恨不言而喻。
若放在之前,温新凉早就反驳开了,但她现在非常明白,以她的处境来说,就算她说什么,对方都是不会相信她的,那她还浪费那个口水干什么?要冤枉她,还是需要证据的。
韦东时沉下心,咳嗽了一下,问道:“你说的证人,现在在哪里?”
“就在门外,少庄主随时都可以询问他。”漪婧笑笑,却是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地将眼泪给憋了回去。
老实说,看到何芸黛身旁还有这么一个一心为了她着想得丫鬟在,温新凉还真的挺羡慕的。在乎她的人,她也想找到一个。从来不会有的感情,突然之间就开始膨胀、萌芽……
门外的花匠入内,战战兢兢地跪拜在地上:“小的见过少庄主。”
“那些虚礼就免了吧。”韦东时侧过脸来,看向漪婧,问道,“你说的人就是他?他亲眼见到少夫人杀害你家小姐了?”
“那倒不是。”漪婧轻哼了一声,调整好情绪,继续说道,“想来,你还记得,你说过,小姐被害的时候你在哪里吧?”
漪婧说话的时候是对着温新凉的,但却没有任何要尊敬的意思,也听得出来,她根本不愿把“少夫人”这三个字用在温新凉身上。
微一点头,温新凉坦坦荡荡地说道:“我在房间休息。”
“休息?”漪婧怒指着女子,厉声问道,“如果你在房间里休息,又怎么会在长廊被人看到?”
温新凉大惊,她在庄内走动的时候一直都是用的其他人的面貌,无端端地怎么可能会被人看到?
眼瞧着漪婧又哭开了,韦东时连忙转向那花匠,责问道:“是你看到了少夫人在庄内走动吗?”
“是……是小的……”花匠抬起头来瞄了一眼温新凉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应道。
“你确定,看到的人是我而不是其他人?”温新凉死咬着嘴唇,忿恨地问道。
或许是那语气太阴森,花匠磕了两个响头,仓皇喊道:“少庄主,小的所说句句属实。小的在半个时辰之前还看到了少夫人,就是这身行头,小的哪里敢胡说呢?”
韦东时望过来,温新凉一下子就慌了神,连忙辩驳:“我没有在外面,慧鱼也说了,她一直就在门口守着,我怎么可能……”
“你不是会一些武功吗?”漪婧带着哭腔,狠狠骂道,“你连杀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做了,还有什么事不能做?小姐房间门口也有我守着呢,但歹人不一样进去了吗?要我看,你就是翻窗出去了吧?”
温新凉张了张嘴,却被韦东时的话打断了:“好了,这件事情,我会调查清楚的。从现在开始,少夫人不得出门半步,闭门思过,直到事情查清楚为止。漪婧,你也先回去休息,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少庄主,这还要什么调查?您要证据,奴婢就给您找了人证来了,您现在是想要包庇这个女人吗?”漪婧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说道,“小姐对您是真心一片,在生前,她没能够得到您的关爱,难道您在她死后都不能让她得到应该有的尊重吗?”
“好了,漪婧,既然少庄主开口,你就先回去吧。”
“你凭什么在这里对我指指点点?”漪婧看向说话的贺彬,冷笑一声,“你以为你和这女人的关系没有人知道吗?呵,若是没关系,她会在你的房间里出来?”
温新凉闻言,瞬间就觉得天旋地转的。她虽然有好几次都去找过贺彬,但她没有一次是直接找到贺彬的房间里去的。人言可畏,她还不至于傻到不懂人情世故。
换句话说,漪婧现在说的,是谎言啊!
可如今出了何芸黛的事情,漪婧又那么忠心耿耿地想要帮她的主子查出真凶,雪域山庄不说所有人吧,可上上下下,想要帮忙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这样一来,温新凉等于就要坐实各种罪名了。
笑也笑不出,哭也哭不出,温新凉真心觉得,从进了雪域山庄开始,她的命运就没有顺利过。
韦东时压低了声音,呵斥道:“漪婧,不管怎么说,她现在都是雪域山庄的少夫人,别让人觉得,你家小姐没有管教好你。”
漪婧闻言,只是隐忍着深吸了口气,应道:“奴婢这就告退了,可奴婢会一直盯着的,若是不能告慰小姐在天之灵,奴婢宁愿陪着小姐一起上黄泉路。”
“天顺。”
“是。”天顺应了一声,送漪婧和那花匠出去。
房门关上的时候,温新凉好像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那么有力,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韦东时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两人,冷冷问道:“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在庄外就算了,在庄内也不知道小心一些吗?尤其是你,温新凉,你是不是不知道你现在什么身份?若是传出去,你让人怎么看我们雪域山庄?”
听见男人的质问,温新凉缓缓抬起脑袋,一字一句道:“可我没有做过那些事情。无论是今天在庄中走动,还是去师兄房内,我都没有做过。”
韦东时来了火气,反问道:“如果没有人做过,怎么会被人看到?”
是啊,她明明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会被人看到呢?温新凉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她现在人单力薄,说什么都不会有人来帮衬,反而是漪婧那边,无数的证据都出来了,都说明她有罪。
“会不会是……也有人用了易容术,想要混淆视线?”贺彬沉思半晌,蓦地问道。
一句话,足以解开两个让温新凉怎么都想不通的谜题。也对,易容术又不是只有他们一家才有,凭什么别人就会不得了?
之所以在江湖上其他几家的易容术没有名气,是因为她温新凉盖过了所有人的风头。可不说,不代表没有。
目光微微闪烁,温新凉咬了咬唇,无奈叹道:“如果真的是这样,事情就会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只能说明,你早就被盯上了。”贺彬揉了揉额头,问了同样的问题,“你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吗?”
“要是我说‘有’就可以摆脱现在的现状,那我真的很希望是有的。可问题是,我知道的,我全部都告诉给你们了。”温新凉心烦意乱地抓了抓头发,满心的郁闷。
“那还真是奇了怪了。”贺彬小声应道。
“最主要的是……我现在没有办法摆脱嫌疑。虽然我可以通过易容术易容之后继续到山庄里去晃悠,不过,危险系数会增加许多吧。毕竟出了事情以后,山庄内的部署会发生改变,要是被逮到,我就死定了。”温新凉虚脱地看了看房梁,着实无奈。
几人的合作,没了最开始的优势,看如今的状况,完全是反转嘛。
温新凉闭着眼睛,轻轻抬手扶着额头,想着她到底是错过了什么,以至于被人耍的团团转。
……
因为形势对温新凉非常不利,韦东时索性就让她彻底休息了下来,让她自己找点事情做,先把账本的事情放到一边。
温新凉又哪里有事情可以做呢?从小就在外漂泊,女人会做的那些什么刺绣女工她一个都不会,平日里的兴趣也就是易容着玩,用别人不认识的脸面招摇过市。
所以,彻底闲下来的温新凉就像是失去了手脚,每天就在房间里撑着下巴数黄豆。就连那黄豆,还是她叫韦东茂给她顺手带来的。
何芸黛在雪域山庄出事之后,雪域山庄的气氛就一直阴森森的,温新凉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心里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过,说后怕,她也不是一点都没有。舆论对她没有任何同情,认为她是杀死何芸黛的罪魁祸首,纵然她心里不停地喊冤,又有谁能够听得到呢?
在温新凉休息下来的第三天,新的证据再次出现。
原本那片竹林是没有被在意的,因为温新凉说她当时跟着一个黑衣人去过竹林,韦东时才刻意安排人去查看情况。
谁想到,竟在竹林里又找到了一把带血的匕首。先前的匕首韦东时怕被有心人利用,特意洗净之后放了起来。
然而,这一次寻找的时候,还有不少侍卫在场,都看到了那一把具有象征意义的匕首——也就是第一次见面时,韦东时送给温新凉的“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