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秀气的眉已经皱成一团。
莫言歌将一个枕头垫在她身后,让她靠着,玉轻尘则到一边倒了杯水,试试温度,晾了会儿端过来,正要递过去,犹豫了下,却是递给身旁的莫言歌。莫言歌一怔,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微微一笑,向他点头致意,这才递给了慕晚晴。
慕晚晴接过,一气饮尽,才觉得嘴里的苦涩稍减。
王岸之手微微发抖,不住地舔着嘴唇,好一会儿才紧张地问道:“慕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半夜里,他睡梦正酣,忽然听到馨园方向传来一声女子惊叫声,披了衣服匆匆赶来,却只见明月楼里,忠勇亲王,玉大人,云公子等人乱成一团,好一会儿才弄清楚是慕姑娘昏倒了,急忙请大夫,熬汤药,又一直守到现在。
不只是担心慕晚晴在陆府出意外,更担心的,是这场意外的起因。
半夜,惊呼,昏倒……大夫说是受了惊吓,听说,这位慕姑娘精擅断案,胆识应该不差,什么能让她受惊吓以致昏倒?或者说,在明月楼,她会受到什么惊吓?
难道……她,也看见了?
听王岸之问起,半夜里那惊悚的一幕顿时重现眼前:清冷的月光,摇曳的烛火,以及那个惨白着脸对她咧嘴而笑的小孩……即使已经是白天,众人围簇,慕晚晴还是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心跳加速,忙深吸了口气,极力镇静下来。
见她心有余悸的样子,莫言歌眉宇微蹙,默不作声地握住了她的手。
被那双温暖有力的手握着,慕晚晴很快就镇静了下来,这才将昨晚的事情娓娓道来,听她讲到那个小孩转头,后脑确实同样的一张脸时,在场众人无不色变,尤其是王岸之和陆修齐。王岸之正站在花几边,乍听之下,站立不稳,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两步,顿时将插着梅花的青花瓷瓶撞得跌倒在地,摔个粉碎,瓷片和清水混乱一地,狼狈不堪。
众人被他这一惊,都朝他看去。
王岸之也知道自己失态,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只觉得口干舌燥,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是他!
没错,就是那个孽种!
刚死的时候,他就围绕着这栋宅邸,哭闹不休,如今,他又回来了!
玉轻尘眉宇深锁,秀逸的容颜冷若寒霜,紧紧盯着陆修齐翁婿,冷然道:“陆大人,事到如今,就算得罪,我也要说了。你既然请我们来,希望帮你解开贵府闹鬼之谜,就应该坦诚相待,为什么却又处处遮遮掩掩,不肯告诉我们真相?到底四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说贵府真的有鬼婴缠绕不休,到底起因是什么?”
王岸之牙关只打颤,根本说不出话来。
陆修齐勉强一笑:“我不懂云公子的意思,四年前,小女丧子,悲痛过度,以至于癫狂成疾,这些,不是早就告诉了诸位了吗?至于婴灵,这也正是我们不解,想要诸位为我们解惑的地方啊!”
“好,很好。”玉轻尘慢慢地道,眸若寒霜,“既然如此,两位请先离开吧!”
陆修齐知道刚才的谎言有多拙劣,默然无言地转身,扶起腿上不便的王岸之,缓缓走出明月楼。门外,积雪未融,虽然即使是被阳光照到的地方,也没有丝毫暖意,反而透着一股晴朗朗的寒冷,就像一双冰雪般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
“岳父。”离了馨园,王岸之立刻抓住他的手臂,劲道之大,几乎将他手骨捏碎,“你也听到了,是那个孽种没错!慕姑娘没道理骗我们,再说,她也不知道内情!”他说着,浑身颤抖,“先是侍月,现在是慕姑娘,是他!是他!每天晚上,我都能听到他的脚步声,他就在这栋房子里,在黑暗里看着我们!岳父!”
陆修齐也是脸色苍白,却比他震惊得多,咬着牙没有说话。
许久……
“王岸之,你为什么害怕?”
陆修齐直直地看着他,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睛,此刻却是幽深无限,缓缓地质问道:“你为什么害怕?如果没有做亏心事,你为什么害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岸之虽然恐惧中,却仍忍不住怒气上涌,吼道,“你不害怕吗?那是鬼啊,是鬼!我问你,这府上有哪个人不害怕?你自己呢?听慕姑娘讲得时候,你不害怕吗?晚上听着那擦擦的脚步声,你不害怕吗?到现在你还在疑心我!”
陆修齐顿时语塞,好一会儿才道:“那现在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王岸之想也不想就吼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又道,“我腿脚不便,还请岳父打听下,看有没有什么灵验的道观寺庙,一定要压下那个孽种的婴灵,在这样下去,谁知道那孽障会不会伤到人命?我可不认为,他只是想要吓吓我们而已!”
也只有这样了。
陆修齐心中虽有万千疑窦,却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朝着自己的院落慢慢去了。
这边,在明月楼,陆修齐翁婿一离开,玉轻尘扫视屋中众人,淡淡道:“我们离开陆府吧!这个陆府,处处透着蹊跷,陆修齐和王岸之又诸多遮掩隐瞒,如今晚晴又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我看我们还是离开吧!”他本就不是好奇心强的原因,愿意来陆府,更多是为了慕晚晴,现在,她遇到凶险,他当然不能再坐视。
陆府的人真的被冤鬼缠身也好,是有人捣鬼也好,都与他无关。
他只希望,晚晴不要再受伤害!
云安然咬着唇,眼眸闪烁,想要说话,却又顿住。
“虽然我也很想,不过。”莫言歌叹了口气,他也不想慕晚晴再牵扯到任何危险中,只不过……某人绝对不同意。
果然,慕晚晴立刻摇头,道:“我不要!就像公子说的,这陆府处处透着蹊跷,但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更要找出真相。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而且,应该不会只是想要吓吓人,我有预感,事情会越来越严重的,所以,我们更不能半途而废。至于昨晚的事情……”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我只是不防,乍然被吓了一跳而已。放心啦,下次再让我碰见,我一定逮住给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