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御书房,莫言歌脚步更不停留,立刻就快步走向大内天牢。
一路上,他的心里像是有火在拼命地烧,烧得他血液沸腾,近乎狂暴的焦躁;又想是被冷冻在冰天雪地,透骨透心的寒冷。冰与火交替,冰冻,焚烧,不停地煎熬着他的心,硬生生将那血肉焚成灰烬,冻成铁石,让这个钢铁般坚强沉稳的男人,也终于痛彻心骨,再不顾忌任何的后果。
“王爷!”现在守卫大内天牢的正是隶属黑松军的将士,见他过来,当即行礼。
莫言歌冷冷地看着他,越发觉得自己可悲可笑。
从军十六年,从最低级的士兵,一直走到景华王朝军事巅峰的五军都督,忠勇亲王,十二年来,无论手握怎样的重权,他从来都没有过任何假公济私的行为,也从不曾凭借自己的权势,去为自己寻得任何便利。甚至,那些连品级都没有,还在待任的闲散官员,对他冷嘲热讽,他也从未凭借忠勇亲王的权势,去打压,报复。
就连现在,亦是如此。
是,大内天牢戒备森严,守卫严密。
可是,这严密的守卫,有至少一半的人都是从黑松军里提拔出来的,是他亲自批任的;这森严的戒备,是他曾经用了整整五昼夜,耗尽心血布置出来的。可以说,如果他想以权谋私,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得到。
但是,结果呢?
晚晴在里面关着,他心急如焚,心痛如割,却还是在外面奔波,傻傻地找证据,找线索,想着要为她洗脱冤屈。他唯一做的逾矩的事情,就是进了天牢一趟,见了晚晴一面,跟她商议着案情,推断着所有的可能,仅此而已。
不是不能,而是因为,他不愿意做。
可是,事实呢?所有一切,原来都只是个笑话,而他莫言歌,只是笑话中那个很可笑很可笑的人而已!
“王爷?”见他神情不对,守卫小心翼翼地喊着,心中有些忐忑。莫言歌位高权重,为人又沉稳严肃,但待下却素来宽厚,从不以权压人,更不会动不动就摆脸色看。现在王爷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啊!
莫言歌冷冷道:“我要进去!”
“这个……”守卫犹豫了下,然而,还不等他说什么,莫言歌已经不耐烦跟他废话,一掌劈在他颈边,将他打晕过去,放在一边。天牢的守卫自然不止一人,见状都是大惊,但对这素来敬仰尊重的忠勇亲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动手,还是怎样,不知所措。
“怎么?”莫言歌眉眼一横,冷冷道:“你们也想让我动手么?”
王爷这是怎么了?众守卫心中暗暗叫苦,看着莫言歌,不知所措,还是其中一人机灵,立刻道:“王爷是要去见王妃吧?小的给王爷带路。”说着,侧身一让,让莫言歌进去,在跟上去之前,对着身边一人小声道:“快去找秦参军!我看王爷的样子不对,恐怕要出事!”
那人醒悟,当即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领路的守卫在前殷勤地带着路,边悄悄地看着莫言歌的神色,越看越觉得心里忐忑。
不一会儿,慕晚晴所在的监牢便已经到了。慕晚晴身着白色囚服,正端坐垂首想着什么,听到外面的动静,有些好奇地抬头,却见莫言歌墨绿色的身影逐渐靠近过来,神色阴郁得几乎要燃烧起来,不觉心中一震,起身道:“言歌,你怎么了?不是才刚离开,怎么又来了?是有什么进展了吗?还是说……公子出事了?”
莫言歌不答话,只是道:“晚晴你退后一点!”
慕晚晴莫名其妙,依言退后。
莫言歌也不耐烦再跟守卫要钥匙,飞起一脚,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玄铁浇筑的铁门整个从焊接处断裂,轰然倒地,激起烟尘无数。莫言歌进去,向慕晚晴一伸手,道:“晚晴,跟我走!”
“啊?”慕晚晴一怔,下意识伸手过去,边疑惑地问道,“言歌,出什么事了?”
莫言歌手一握紧,将慕晚晴拉入怀中,径自朝着外面走去,边道:“待会儿再跟你说,我先带你出去!”
身后,引路以及守护的守卫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倒地的铁门,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木愣愣地道:“我没眼花吧?王爷只一脚,就把这铁门给踢飞了?!那可是玄铁浇筑的,跟整个监牢焊为一体,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的!”
这种明显的实力展露,惊呆的何止他一人?
“王爷平时默不声响的,原来武功这么厉害?不愧是五军都督啊!”
“是啊,这玄铁牢门牢不可破,多少想要劫天牢的人,厮杀进来,却只能对着这牢门发呆,多少神兵利器砍过,都没能毁损分毫,而王爷只是一脚就……”有人呆呆地道,崇拜地看着莫言歌离去的身影,忽然间一个激灵,猛地喊道,“不对啊,王爷这是劫狱啊!”
“王爷?劫狱?”还有人呆呆的,没办法将这两个名词联系在一起。
“王爷不是素来最注重军法严明,绝无丝毫逾矩的吗?怎么会做出劫狱这种事情?妈的,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吧!还是说,刚才那个王爷,其实是别人易容的!”
一片混乱中,最先领路的守卫终于察觉到事态严重,当机立断,喝道:“都给我行动起来,先压着青木军那些小子,把这事情压下来,先别让皇上知道。我去……”一直以来,他们出事,都习惯性去找莫言歌拿主意,这会儿莫言歌劫狱,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转了半天圈,终于想起一人,急匆匆地跑了过去,“我去找太子殿下!”
最初听守卫说莫言歌劫狱,楚筝还以为是他在开玩笑,连连摆手。
等到那守卫急得指天赌咒,都快哭出来时,楚筝终于相信这中荒谬的事情,目瞪口呆:“言歌?劫狱?”这事,简直比慕晚晴毒杀玉轻尘更加荒谬啊!但很快的,楚筝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言歌的性子,能逼得他劫狱,一定是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