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和卓辉被常江的分析吸引了，连常江努嘴暗示旁边桌上来了几个美女也没兴趣观瞻。要是换往常，两人还不得大饱眼福并仔细“分析”一番。此刻，两人的心思完全沉浸在了常江的讲述中。
看着两人狐疑的表情，常江觉得是该表达自己真实想法的时候了：“我问你俩一个问题，明年这个时候同现在的你们相比，觉得自己会有多大变化？”
“明年同今年能有啥变化，不就照样出去采访写稿呗。现在部门里的氛围实在让人难受，尤其是你跟冷总离开后，拍主任马屁的人，什么烂稿都能见报，什么红包都有得拿，什么烂稿都能评上好等级。我看这样下去，非得抑郁症不可。”林正朝嘴里挤了颗毛豆，愤愤地叨咕着。
“真要说有多大变化，也就比今年多存点钱吧。你算幸运的，遇到个只在业务上打击你的领导，我们部门的老薛，表面上人模人样的，你知道背地里他都干些啥事儿吗？”卓辉灌了一大口黑啤，冲着林正摇头叹息。
“老薛？看上去不是挺好的吗？听说他老婆是个博士？”林正很羡慕老薛能娶个博士老婆，每天还不等于直接泡在了知识的海洋里？
“他老婆是个博士不假，可也正因娶了个博士老婆，才让他憋出了一身怪毛病。你们见过他老婆吗？”见常江和林正摇头，卓辉继续道：“我见过。提一个人，你们一下子就有印象了——鲁迅笔下的豆腐西施。但凡见过老薛老婆的人，都一致认为，鲁迅当年就是照着她的模样描写的豆腐西施。”
“呵呵……你们也太损了。老婆难看同老薛的毛病有啥关系？
你快说啊。”林正急于想知道下文。
“别看我们部门没啥美女，可就这样一幅荒草丛生的景象，与老薛的博士老婆一比，在老薛眼中就成了山花烂漫。见谁骚扰谁，特别是刚来的女实习生。听说他最初就是出于自己没有文化，才发誓要找个有文化的女人。他以前是从部队转业的，只有初中文化程度。据说因好几门功课不及格，学校差点不给他发毕业证。他对自己的老婆并没有多少情爱，图的就两样东西，一是她的洛城户口，二就是她的高学历。”卓辉见点的热菜陆续上来了，停下话头，夹了一筷子京酱肉丝塞进嘴里嚼起来，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看来这小子中午一定没好好吃饭。
“前两天从我母校毕业前来实习的小师妹，突然被人事部通知结束实习。她到报社一个月不到，业绩十分突出，按规定实习期应该是三个月。事情太过蹊跷，在我的追问下，她才告诉我事情的真正原因：她到报社实习一周后，就遭到老薛的频频骚扰。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的她忍了两天后，直接把老薛告到了值班老总那里，结果第二天人事部就让她走人。报社这帮领导，真是没人性啊。”卓辉说到这里，感叹地摇了摇头。
林正见三人的杯子快见底了，招呼服务员又上了三扎黑啤。白炽灯下，三人的脸色都变成了暗红色，有几分醉意了。
“是吗，怎么会这样？要走人也应该是老薛，怎么让你的小师妹走人？太不讲理了吧！”顺风顺水的林正眼中，社会染缸还蒙着一层纯洁的面纱。
“你的小师妹有老薛骚扰她的证据吗？”常江突然发问。
“证据？采编平台上没有人的时候，老薛就过去摸摸她手、拍拍肩，有意无意地碰几下敏感部位。要不就深更半夜打电话叫她出来喝酒，说什么‘在洛城都市报社要听领导的话，才能留得住，才能有出息’之类的暗示性语言。她一个小女孩，哪里有心眼去留证据？老薛的老婆经常参加什么学术研讨会，一去就是十天半月，正好给了他时机。这家伙只要老婆前脚一走，就开始琢磨坏主意。”
卓辉一直替自己的小师妹鸣不平，但又苦于没有能力去教训老薛，毕竟他目前还得在老薛手下混饭吃。
“这就是为何报社领导让你的小师妹走人，而不是老薛走人的原因。道理非常简单，没有证据证明老薛的言行，老薛在报社当了这么多年的中层干部，老总为了维护报社的形象，这件事情也只能压住。既不可能直接找老薛谈话，又不能让事态进一步扩大，最好的办法当然只有让实习生走人了。再说，老薛在部门管理方面也没出过什么大错，经营业绩也还可以，特别是平日里把各位老总伺候得多周到。好吃好喝、好烟好酒也不是白拿的，关键时刻还是会有人替他说话的。”常江的话让两人沉默了，他只好接着说，“我先申明一下啊，我今天说的话哪里说哪里丢，千万别外传。其实老薛的这个毛病整个编委会领导都知道，我听冷丰以前就提起过，因为在这之前发生过类似的事件，有些新人忍受不了只好走人。有的实在少不了这份工作的，尤其是早几年洛城都市报社每年都有几个留城指标的时候，想留下来的新人只好采取虚与委蛇的方式忍受了下来，然后找机会调换部门。也有直接找领导告状的，而且不止一次，结果都因为没有直接证据不了了之。编委会也因为没有直接证据，而没办法找老薛正式谈话。新来的领导根本没心思也没工夫详细考察一个人的品行，有的领导最后也察觉到了一些问题，想拿下他时自己也到了该走人的时候，老薛才一直得以祸害至今，估计还会继续祸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