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三下车后一路小跑赶回公司时,除了会计金芝外,一个人也没有。问起常江,不知去向,电话也无人接听。楼上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开着,冷丰正埋头整理文件,也没常江的人影。
尽管事先打过招呼,但吴笑还是来公司找常江了。奇怪的是,这次他没找任何借口,主动承认了自己在工作中的失职,态度诚恳,常江也没好多说什么。
送走吴笑后,此刻的常江正和贺山坐在子弹促销组的办公室,低声交谈着。舒心他们参加促销活动还没回来,偌大的办公室显得空空荡荡。若非吴笑证实了他的猜疑,此刻他是不会同贺山坐在一起的,零售分公司的领导层将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格局。
常江坐在自己坐过八个多月的促销组那张椅子上,感觉十分踏实:“目前最紧迫的就两件事情:整顿队伍;规范促销活动,加大市场推广力度。报社广告部已经明确提出,要我们加大促销的力度,特别是在一些代理商和客户群密集的地区。咱俩得分分工了,我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
贺山猛吸了两口烟,烟头发出嘶嘶的裂响,正要说话,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车三打来的,接不接?”常江点了点头,电话里立即传出了车三的声音:“贺哥,回公司了吗?”
“还没有,啥事?”贺山领会常江不想车三打扰谈话,又不想对方误会两人在串谋。车三的敏感和多疑,众所周知。
车三:“哦……没啥事,我以为你跟常总在一起呢,打他电话没人接。”
“可能不方便吧,晚点儿再试试?”贺山说完关了电话,冲常江抱歉地笑了笑。
屋里的烟雾太浓了,常江忍不住连连咳嗽。
贺山起身走到窗边,把烟头丢到了窗外,回身冲常江说道:“你说吧,我听你的。”
“你对零售分公司的人员情况比较熟悉,整顿裁员的事,由你全权负责。促销活动由我来抓。发行员培训,交给车三,你看如何?”常江把最重要的人事权交给了贺山。裁员会得罪一批人,同时也掌握着另一批人的命运。
“听说南区查出了不少问题,我还是避避嫌的好,要不裁员的事还是由你或车三督办?”贺山道出了自己的顾虑。
“避嫌?是对你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你想得太多了。”常江起初对贺山确实有所怀疑,担心他跟分站的关系过于密切,因自身利益而影响公司的决策。
“听南区的分站长说,你们今天要下站检查的消息被老吴事先通知他们了,你咋就不怀疑是我捣的鬼呢?”贺山第一次严肃地提出了“信任”问题,作为零售分公司的一二把手,这是一个忌讳亮出来的话题,但今天,他实在忍不住心头的纠结和困惑,直截了当地问了。
“怀疑?坦诚讲,早上的事,我对你不是一点怀疑没有,但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求证。要查清楚是谁放出去的消息,只要找一个人问问就清楚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现象背后的本质。接私活,并不是最让人头疼的,现在这样的社会,谁不想多赚点钱?谁的生活压力都不小。关键是你得干好最起码的本职工作,我的忍耐极限是你得把当天的《洛城都市报》给我插好,第一时间送到报亭上去,让读者看见。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还能找出原谅的理由吗?”常江又一次想起学府路站地上那些被打湿的《洛城都市报》,心里隐隐作痛。
“那是肯定。不过若现在大规模撤换分站长,势必会影响日常铺摊工作,发行公司和报社那边咋交代?以公司现有的待遇,很难招来优秀的管理人才,空出来的区域咋办?”贺山顾虑重重。
“我已起草了一份提高退报率和延长铺摊时间的报告,整顿期间的考核指标会做适当调整。你以为不撤换这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分站长,就不会影响日常业务了吗?只能是影响更坏,长痛不如短痛。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出问题我来承担。至于人员问题,我想有两个办法可以解决,一是重新划分分站道段,正好可以结合并站进行;二是从优秀的送摊员中直接提拔分站长。这是我根据前段时间下站检查情况,综合监察部提供的人员考察意见,草拟的一份合格分站长和优秀送摊员名单,供你参考。”常江说完,把桌上的人员名单递给了贺山。
贺山仔细地看了看名单上的人员,很客观,认同之余不得不更加佩服常江脑子的灵活。
“这名单要不要跟车三合计一下?毕竟牵扯到西区两名分站长,都是他带过来的人,我可听说王军跟他的关系非同一般。另外公司领导是否同意这方案?”贺山想得很周到。
“下午开会时,我在会上提出来大家讨论,相信他不会有意见,再说三人中咱俩的意见一致了,他就算反对也改变不了什么。
公司领导那里我已请示过了,没问题。”常江主意已定,他必须加快整顿的步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