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雨天告别应该是件轻松的事。似乎这一场雨下了足足半个世纪。用过了很多伞,也蹚过很多泥泞的路或水,心里的疲惫远比脚上的疲惫要多要累。
记得有一年是在雨天列队,连长说:同志们!北大荒苦不苦?我说苦!正因为苦才需要你们!当年连长的这句话让我记了大半个人生。雨天的路难走,有雾,有风,有水,有泥潭,还有断头路——还有什么是没有的呢?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试着走,蹚着走,挽起裤腿走,犹豫着走。曾经扶起过别人,也曾经被别人扶起。有些人不等看清面孔就擦肩过去,有些人虽并肩走,却一直看不清面孔。在雨天有时并没有路,看不到路,但还要往前走,如履薄冰地走——趔趔趄趄,算走过来了。
现在雨天终于过去。头一天见到太阳的时候感觉有些刺眼,还不习惯抬头仔细地看一看它。看身边的事物也有些模糊不清的样子,但心里早知道它们是怎样的,只是一下子还看不清。我想,明天,顶多后天就会适应——不超过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