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文乾义作品选(随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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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一个后记

我想不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我写诗的时间是在20年前。1973年我发表了第一首诗,那年我21岁。从此,在兵团连队的木板铺上,开始了正装其事的写作。直到现在一直在写,应该说是在坚持,这里只能说是坚持。其间有过放弃写诗的念头,觉得诗越来越不好写,越来越不知道怎么写,但还在坚持。

有人说,坚持就是胜利。写诗不是这样,坚持下来可以,但不见得胜利,真正的胜利者没有多少。胜利往往是说取得了一定成绩或者成果什么的,我没有。写诗的投入和产出常常不是成正比的,不是说写诗的时间越长,写的诗越多,诗就写得越好。对于写诗的人来说是应该有这个准备的;忙乎了一辈子,到头来是空忙一场。

我没有正儿八经地谈过写诗的体会或者如何写诗,我觉得这是诗评家们的工作,我只是写。当然写诗要有进步才行。我对进步的理解是要有变化。这种变化是多方面的。比如说,我曾经在一次作品讨论会上谈到我的创作愿望:诗要不断地逼近生命,逼近生命的本质,并对此作出纯粹的反映,这种生命的含义并不仅仅是指诗人个体的,而是应由诗人自觉地提升到生命的普遍愿望的层次上来。愿望是说出来了,实施起来难度是自然的。我的想法是,想使诗的每一行都是源自生命的真实的声音。可是我做不到,尽管努力了也做不到。

我不是一个成功的作者,没有鲜花和掌声,我也从没有这样期待过。我想,我只是一个寻觅者。我不想成为工匠,批量地生产同一张脸孔的产品,我也不想在寻觅的路上原地踏步或者绕来绕去又回到原地,我更不想糟蹋诗的声誉。因为诗的纯粹注定了它的脆弱。但是我不知道我做到了没有,或者适得其反。

在写诗的路上我究竟能够走多远,我无法回答自己。我想暂且不要考虑这个问题。我看到一些年轻诗人的作品,他们的才华让我羡慕,他们对汉语诗歌的语言贡献让我钦佩,可是我不肯跟着学。他们的外语很棒,可以直接同大师级的原作对话,可是我又没有这个能力办到。我似乎在写诗的途中迷失了,而且一直迷失着。

也许,每写一首诗就会是一条路,一条寻觅的路,变化的路。说来会令人可笑,有的朋友问我:诗是什么东西?我真是无法回答,我觉得这个问题很陌生,或者说很深奥。一句两句肯定说不清楚,十句八句乃至长篇大论也许更说不清楚,弄不好越说越糊涂。因此,我始终回避这个难题,包括当我自己问自己的时候。

我并没有在写诗的同时考虑到读者,这是心里话,是真实的话。这不是我有意把读者放在一边不管,也不是我的心里没有读者。而是我只能按自己的考虑去写,当时想不到读者会是什么样的要求。我的诗的第一个读者是我自己。我对自己的诗不想玩花招,也就是说不能骗人,这样的考虑是不是对可能出现的读者的一种负责态度呢?

对于我的创作上的变化,有些评论已经指出过。包临轩认为:笔触伸向了生命的微观世界和心灵的细部。赵振鹏认为:注重生命本色的流露。张曙光认为:1988年之前和之后已有明显的深化。对我创作的不足,他们也曾指出。他们的意见,对我的创作是具有建设性的。我感谢他们在没有收取任何费用的情况下提出的批评。

前不久,我曾经和一个好朋友又谈到我一直的想法。我说,我想还是要坚持变化,是我对自己的创作而言的。变好还是变坏我心里没底,只是想求变。一个写诗的人,不可能只写一种风格的诗,不可能只用一种技法写诗,也不可能只写某一种情感的诗。求变,恐怕对于我来说是一种寻觅,是始终和永远的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