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未受很重的伤,只是自己不想醒来,也不愿看一看这个世界。
四季花开花谢,都感觉不到了。
她憔悴得那么厉害,比她垂危生病的时候更加软弱。
他伸出手去拥抱她,手也颤抖得厉害。她的手心是冰凉的,身子也是冰凉的,搂在怀里的时候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热气。
只有她微弱的心跳,他贴上去的时候听得很仔细。那时候,竟然有种心酸的喜悦,两个人从未如此的接近。
这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日黄昏。
怀里的女人头发凌乱,但呼吸变得很均匀,脸色也没那么苍白了。
“水莲,早上好。”
她没睁开眼睛,睡得极熟。
他没再打扰她,悄然起身。
要抽出手臂的时候看到她的头微微一侧,脸颊瘦削得厉害。也许是触动了伤口,眉头悄悄地皱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伸手掀开宽大的睡衣,心口花一般的血痕。虽然上了创药包扎得很好,可是这样的疼岂是睡一觉就会消散的?
恍恍惚惚的,但觉那是心上的一颗朱砂痣。
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半晌也没抽出手臂,直到她自己侧身翻了一下。
手臂微微麻木,却如释重负。
因为她翻身的时候,脸上的神色非常平静。
睫毛阖在眼帘上的样子让他想起她的小时候,多可爱的女孩儿啊,整天蹦蹦跳跳的,在御花园里抓蝴蝶捉蚂蚱,整天弄得御花园里鸡飞狗跳。那时,他少年老成,一当了皇帝,感觉马上就老了十岁。六七岁的孩子登基了,不敢走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母后不经意间不那么亲切了,严厉远远多过微笑。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傀儡。小孩子,也只能是傀儡。
逐渐地,十几岁的孩子,三十岁的心智。
他比水莲其实大不了许多岁,可是感觉上自来比她老了许多许多,就像两个时代的人。因其如此,她的蹦蹦跳跳才带给他如此之多的欢乐。
一如那些最最古老的桥段,阴郁的王子,不,是阴郁的国王,一个活泼的灰姑娘在他心底照进了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