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东平紧盯着南宫雪,眼眶渐渐有些湿润,像是无论怎样也看不够似的。
“小雪……你和赫儿……还有孩子们一定要好好的,幸福的生活……”那好似飘渺的声音宛如浮在空气中的一粒粒尘埃,在沉寂的房间慢慢跳跃着。
“放心吧,爸,我们一定会幸福的!”南宫雪泪眼迷蒙,心口提起的紧窒感揪成一团。
“你也不要伤心,我会和你的妈妈……在一起……”严东平在说完这句话后,慢慢阖上的眼角被浸湿。
越来越微弱地心电图慢慢变成了……一条直线。
南宫雪握着的那只手,体温开始褪去,越来越冰凉。
医生机械化的声音在整个病房上方盘旋,“病人已经离开,请节哀!”
同一时刻,严栩赫从昏睡中陡然惊醒,莫名的,那颗心狂跳不止,几乎要蹦出胸腔,剧烈得让他不得不屏住呼吸,并伴随着钝钝的疼痛!
一种铺天盖地的不祥预感席卷他的有所意识和心境。
听到吱嘎一声门响,他缓缓望过去,是冷风攥着手机走进来。
冷风以为他睡着了,本不想进来,但怕日后被严栩赫怪罪,便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走来,哪知,床头的灯光柔和却不亮,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还是能够清晰地看到他醒着。
轻轻走过来,“赫,刚刚雷子夜发来信息说,严伯伯……他……”嗓音沙哑的雷子夜没有力气将整句话表达完成,相信严栩赫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
一刹那间,严栩赫的脑子里有一秒的空白,随之一口凉气直达心窝,浑身发寒,眼睛酸涩到了极点。
他就这样离开了吗?
父亲知道自己怨恨了他这些年,难道他就不感到委屈,没有想要为自己申辩吗?
他不应该这么快就离开,他应该等到儿子站在他的病床前,叫一声爸的,不然,他怎么可能瞑目?
心中似乎有些东西破茧而出,如藤蔓疯狂滋长将他那颗心给拉扯到变形,又似一波波海潮不断冲击使他犹如被抛在浪口风尖,跌跌撞撞再也回不到实地……
冷风静静看着严栩赫乌黑的瞳眸中酝酿着深沉的情绪,那一道道浓浓的,清晰可见的裂痕正在翻滚,奔涌,他有千言万语的安慰话,可到了嘴边,却发现说不出口,那些话,根本就无法抚慰他内心的悲痛。
房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冷风没开口,严栩赫也安静地没说话……
窗外有闷闷的雷声隐隐传来,一场雷雨即将到来。
冷风刻意不看严栩赫的表情,视线落在他颈项处,那里喉结微颤,从他颈部每一根线条的搐动就能够想象他此时此刻的反应。
“风,明天回去!”严栩赫颓然开口,嗓音疲倦,若岌岌可危的风筝线随时可能崩断。
冷风这下为难了,之前,严栩赫多次要求出院,可医生秉着人命关天,救死扶伤的职责,不准他们出院,最后绕不过才说了一句,如果你不想死在路上,就走吧!
现在,严栩赫再次提出,冷风撇了撇嘴角,“赫,你又不是没听医生嘱咐过……”
“我要回去……”严栩赫大声打断对方的话,觉得不够,决然起身,掀开被子,“啊……”身子像是被刀剐过一般,每一处都狠狠地,火辣辣地疼痛着。
“赫,你……别吓我……”冷风将他按在床上,心里开始叫苦不迭,真后悔告诉他父亲的噩耗。
疼痛让严栩赫的俊脸变得一片煞白,他咬紧牙关闷吼道,“滚……”话没说完,就一头栽在冷风的身上。
“赫……”冷风忙着按铃。
窗外,雷声闪电大作,轰隆隆的,紧接着千丝万缕的雨线沙沙织在天地间。
严东平的丧事应他本人生前的要求,比较简单和低调!尽管如此,也都是雷子夜和罗修一手操办的,因为南宫雪走路感觉脚下像是踩了浮云一般,崩溃的神经让她无力思考其它的事情。
当南宫雪亲手捧着严东平的骨灰盒走出殡仪馆,准备上车,去墓地安葬时,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一道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身影,她没想到夏逸辰会来,他好像消瘦憔悴了许多,过不了多久就是他大喜之日,准新郎应该容光焕发,眉目飞扬才对,怎么他好像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南宫雪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也没多想。
因为夏泽海在外地参加学术研讨会,无法回来参加严东平的葬礼,便特意吩咐儿子前来。之前,赵曼说什么也不让儿子来,说什么马上就要结婚,还来参加什么葬礼,晦气。
可夏逸辰却不以为然,他说身为一个共产党员,还是一市之长,不应该有那么多的封建迷信,他坚持要来,其实,他的内心是渴望见到某个人,
严东平从生病到火化,身为亲生儿子的严栩赫却一直没有露面,媒体开始众说纷纭,夏逸辰更是有了一种飘渺的想法……他知道这不现实,也不可能,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因而,他时不时用一种心疼和焦灼的目光看着南宫雪,眸底带着无尽的自责,如果不是自己太自私,和有着极度的占有欲,她也不会离开自己,更不会陷入现在这般境地。
看着她形销骨立的身影,看着她黑色外衣的衣摆被风吹鼓了起来,衣襟飘飞,整个人单薄得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夏逸辰很想走过去,抓住她,但是双腿就像灌注了铅砣似地,迈不开步伐,双手拢在裤兜里,紧紧握成了拳,短短的指甲在掌心里似乎要抠出血。
殡仪馆前的道路有点狭窄,加上有几家办丧事的,来来往往的车很多,人员比较拥挤,道路一时有些堵塞,南宫雪抱着严东平的骨灰盒要步行一段路程才能上车。
大家的心情都不好,也就没有谁会注意不远处有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正诡异地驶过来,在离南宫雪只有十来米的距离时,那车陡然提速,像一匹脱缰的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