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道:“花苏回来了。”
昨日还听阿哥说花苏在下凡除祟,已数月未归,没曾想这么快便回了。
白泽正盛了粥给临近的阿玄,阿玄又将青瓷碗推给我。
“嗯,昨儿夜里回来的,回时你已睡下了,这会儿正跟尤央在后花园散步呢。”
我不由道:“看来昨儿夜里大家都挺忙啊。”
银灵子叼着酥皮饼正咋呼着烫嘴,还有空揶揄我,“庆幸花苏回来,不然你昨晚就会不成情郎了。”
嗯,果然瞒不住。我将闭了闭眼平息情绪,面无表情地对亮亮道:“我忍你一回。”
狐狸崽却不甘心我落了下风,“娘亲和父君可是名正言顺拜过堂,才不是什么情郎。”
我又闭眼,转头一脸生无可恋地看向白泽,白泽顺势扫了一眼银灵子,又叮嘱阿玄道:“食不言。”
两人顿时乖觉,齐齐端坐用膳。
嗯,看来白泽无论管教谁都很有方,欣慰的是他终于换了一波人管。
我吹了吹碗里的热气,道:“你方才说什么典礼?”
白泽道:“两百年前你带回五茎莲华助花苏修补灵根,令他得以彻底贯通灵脉。近百年来花苏一直出外攒功德,如今修成圆满,晋阶神位。天君拟封其为莲华神君,划归蓬莱花族,现已择定吉期,于蓬莱开创授封大典。”
银灵子冷哼一声,玩趣道:“当今这天道不比上古洪荒,新晋飞升的仙人资质一个顶一个的差,眼看六界再难出封神者,冷不丁青丘出了一位,三十三天又冒出一位,接连两位神祗,天帝只怕嘴角都要笑歪了,当然要抓紧封赏,收归麾下。”
我啐道:“呿!花苏那是自家养的,能跑别家去麽?”
银灵子此话倒是没错。
最早在上古洪荒鼎盛时期,只有神魔两界。
列神以娲皇青帝为首,划归神界;魔界的划分更为简单,不修正道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自成战线,内斗外争十分混乱,还是素卿堕魔后肃清了魔界,魔界又分出了妖界与冥界两道旁支。
神界的众神应天道相继殒没,神界凋零,六界再难有比肩上古洪荒的天资奇绝之辈,彼时天帝统领的修仙族日益壮大,藉由天帝穿针引线,游说神祗、佛陀共享三十三重逍遥天,庇护万物苍生。
而如今,妖界仍然归附魔界,冥界与魔界分道扬镳,渐有与仙界示好之意。
所以严格来说归属仙界的只有仙人,仙、妖、魔、人、冥等五界众生皆有机会修得神格,而神则是超脱五界的第六界。
也有的神自私狡作,冷漠妄为,不通人伦纲常,例如从神界投身魔界,转眼又叛离魔界的银灵子之流,但大多数神祗虽半身遁世,仍心向正道,原因在于渡神之时的九九归元劫。
谓之归元,便是要将前身业障偿报因果,犯下业障越深者罪罚越重,渡过则能超脱六界,若渡不过,灰飞烟灭。因而能封神者大都是正道,罪罚较轻,行邪道的修者基本熬不过那八十一道雷霆。
所以度厄谷的重方才会欲渡九九归元劫而不敢渡,因为必死无疑啊,毕竟天地只造物了素问素卿这一对神魔共生的双生子,魔神的称号能从上古威煞至今,绝非泛泛。
凡神者皆有通天之能,所以天君才会那么急切招揽花苏。
嗯,想来许久未见花苏,想念得紧。
用完早膳便牵着阿玄外出消食,预备去寻阿哥与花苏。
正见东侧紫藤花篱下立着两抹挺拔的身姿,一位赤袍鸦发,艳色堪比头顶上垂挂而下的紫藤花,另一位素衣长衫,清隽纯净如浊世白莲。
我遥遥招手,“苏苏!”
两人回头,素衫青年眸眼一亮,面色温柔又欢欣,“阿瑶、阿玄。”
那赤袍青年一手搂着身边人,另一臂在空中挥舞,朗声道:“大外甥!”
待走近,阿玄方向他俩拱手,拘礼道:“舅舅安好,叔叔安好。”
我向前一步,拉住花苏的手惊喜地道:“苏苏,你长高了!”
原本花苏因为损失灵根,一直只能维持着少年模样,身量也不过高我半个头,如今宽肩窄腰,整个骨架都硬挺起来,消瘦的身板也变得倾长挺拔,足足比之前再高出我一个头,属于神祗的凛人气场从举手投足间显露出来。
面色也一反苍白病态,气色红润神采奕奕,加之气质温润,面容脱俗,好似富养深居少不经事的贵公子。
花苏咧嘴笑出来,露出一小排洁白的皓齿,摸摸我的脸,久不见我,今日重逢显然十分高兴,秀眉稍蹙,“凭你却瘦了许多。”
我道:“昨儿还听阿哥说你下凡除祟了,本以为要再过半月才能见你,不想我刚一回来,赶巧你也回了,近百年来你过得如何?都经历过什么事?”
两人相互手拉手打量对方,乐得在原地直转了两圈。
这时阿玄拉住阿哥一诀衣袖,指了西面的竹林,“舅舅,我们去那里玩好不好,你前天说要教我飞叶子。”
阿哥略有犹豫,显然他也刚与媳妇久别重逢,当下自是不愿分开。花苏当即道:“尤央,你带阿玄去别处玩耍,我同阿瑶有许多话要说。”
狐狸崽得到花苏首肯,直接半拖半拽地拉走阿哥。
我望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叹道:“也不知道是谁给我家崽许的名字,这‘玄’字不是我常用的化名嘛!忒不走心,唔,一定是阿哥,惯会躲懒。”
以往常年在外厮混,恐自己的身份引来注目,遂经常化名青玄,称作是勾陈身边的随侍。
花苏弯唇一笑,“倒不是,昔时白泽挑了许多字写在纸上,又将每个字裁剪好,放在桌上让阿玄自己挑选,结果来回挑了三遍,都只抓了玄字。”
我立即变脸,满意道:“我儿不愧为我亲生,果然心里边是向着为娘的。”
俩人边说边在石凳上坐下,花苏面露关切,“阿瑶,你有心事。”
我身形微顿,一手搭在石桌上,抿了抿嘴,还是将心中的困顿与他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