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山之顶的钟鸣声响传遍蓬莱仙境,空中开始下起五彩缤纷的花瓣雨,仙鹤鸾鸟旋舞啼鸣,召示六界。
即日起,新晋莲华神君将镇鼎东方蓬莱花族的花神一职,护佑花族万年生息。
封神典礼结束后便由早早候在穹山下的花仙们引入花神宫,参加花神的晚宴。
刚踏入殿门,迎面一团红绯的小公子风风火火地扑进我怀中,同时身后九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也一齐卷过来,将我团团包住。
“阿玄。”
我将着狐狸崽抱起,与他直视,听他软糯地叫喊我娘亲,今日赴盛会,他脑袋上的狐耳已然收起来,正正经经地冠发,眼睛圆润晶亮,十分兴奋的模样。
身边的白泽淡淡地扫了一眼狐狸崽红扑扑的脸颊,轻咳一声道:“注意仪态。”
阿玄立马挣脱怀抱,乖觉地整理好衣襟,有模有样朝白泽作揖礼,“先生好。”
我道:“怎么一个人,你亮亮小叔呢?”
“亮亮叔叔去了西边的杏花林,阿玄不是一个人,跟父君在一起呢!”
说罢侧身左手指向后方。
梵色正从柱子后面踱过来,众宾客还未入座,殿内人来人往一时叫没注意。见他穿了身藏青色常裳打底,外披灰蓝色祥云刺绣宽袍,鸦发整齐束起,气场尤其优雅冷冽。
唔,我暗忖,该再有三分禁欲。
见他走近,本帝姬拘谨地道:“咳,帝君今日也来此。”
“自然要来。”
梵色简略同我与白泽问候,白泽回礼之后便称要离开。
“我去找银灵子。”
我慌忙道:“宴会都要开始了。”你这时候走置我于何地!
“我寻到他便回。”
于是白泽态度坚定地离开了,落单的不才在下被迫与狐狸崽父子坐在了同一桌。
宴会上有许多熟面孔,不出意外地接收了无数道明里暗里的视线,等到花苏携阿哥入殿后才稍被瓜分。
今日忒新鲜,难得花苏做东,我兴致颇佳,也不太在意周遭人。
一手支颐着下巴,一手轻摇团扇,满脸欣慰欢欣的笑意,感慨道:“熬过这长路漫漫,花苏总算大好了。”
一方长桌案,狐狸崽坐于我俩中间,梵色伸长臂膀为我斟酒,又换盏倒了花茶给阿玄。
“莲华神君可谓一鸣惊人,听闻他此前一直在凡界诛邪除祟攒功德,如今一举封神,恰好弥补了花族神祇的空缺。”
我浅啜了一口清酒,“唔,花族对于六界的功用不小,免不得要被觊觎,奈何草木类修仙容易修神难,亏得春神句芒诸多照拂才得保花族安宁,如今总算也有正经的花神了。”
言至此将一顿,放下酒杯侧身前倾,微微耸鼻细闻,疑道:“你身上怎么有血腥味?”
“唔,下凡界除一只恶蛟,完事便赶过来了。”梵色眸光微闪,“我使了清洁术,还是被你察觉了。”
“老气味了。”我为阿玄夹了一筷糯米糕,“你不是有洁癖么,若这般赶,大可迟一点再来,或者直接托故推掉也无碍。”
梵色却意味不明地勾起唇,指尖缓缓刮过杯盏,慢慢道:“本也可以推掉,有想见的人便来了。”
“想见何人?”
这话脱口而出,说完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住喽。
青瑶哇青瑶,这等小伎俩早在洪荒你流连花场时不知使了多少回,怎得还会入套。
果然梵色微微一笑,“自然是想见你。”
话音一落周遭潜伏的看客纷纷倒抽冷气。
狐狸崽看看我,又看看他爹,“父君想见娘亲,就不想阿玄吗?”
梵色摸摸他的脑袋,温声道:“先想见你阿娘,然后想见你。”
我皮笑肉不笑地吃酒。
宴上人潮涌动,前去往花苏贺喜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前方却有两道倩影朝这边移过来。
略一抬手随意扫了一眼,登即头皮发麻。扼腕道:“果然是躲不过。”
梵色耳尖,问道:“什么?”
未来得及答话便急忙起身,朝已走近的两名彩衣仙子致礼,拱手道:“嬅羞仙主、嬅晓仙主,二位有礼。”
这两名丽人生得一样的面孔,柳眉杏眼琼鼻樱桃唇,眉头尾端一左一右各贴着一朵牡丹花钿。身段婀娜娉婷,气质富丽端庄,同穿着一袭织云绣花团的彩衣,乃是艳冠六界的两朵并蒂杜丹,主理蓬莱花族事务。
不仅模样,连举止作态也一致盛气凌人,美目如暗箭一般,扫射完我,又去扫射小公狐狸,然后表现出十二分的不屑。
嬅晓发出一声细小的冷哼声,姐姐嬅羞轻轻撞了下妹妹,两人挽了万福礼。嬅羞道:“二位上神有礼。”
我堆起十二分的笑意,作揖道:“方才早在穹山顶便看见二位仙主,有心问候无奈场合不对,还望仙主们海涵。经久不见,二位却比以往还叫仙姿烂漫,无怪乎凡界称赞牡丹为国色天香,恰到妙处、恰到妙处!”
嬅晓别别扭扭地抬起下巴,话里夹枪带棒,“哼,是许久未见了,观神女气色甚佳,料是别后无相思,另有人相伴啊。如今莲华神君入主蓬莱,神女与之感情匪浅,不得已屈尊入蓬莱,我花族招待不周,万望海涵啊。”
苍天呐!这么多年了还不肯放过我呢。
“哪里是屈尊,该是本帝姬要谢过二位仙主盛款。”梵色早就站立而起,我便介绍道:“这位是青丘梵色帝君,这位是……我儿阿玄。”
梵色皱着眉,面无表情地抱拳揖礼,嬅羞嬅晓亦然冷着脸面回礼。本帝姬没由来心头一阵发憷,面上已是生无可恋,阿玄温温软软的声音冲淡了冷凝的场面,正经乖巧地拱手道:“阿玄见过嬅羞仙主、嬅晓仙主。”
嬅羞嬅晓面色转霁,随即态度也软和了许多。
嬅羞轻咳一声,“小妹无礼,嬅羞代她向二位陪罪。”
我恳切道:“长仙主言重,今日大喜,花族能拥有自己的神祇庇护,往后仙主也可放宽心了。”
两位仙主顿时低了头。嬅羞抚了抚精致得体的云鬓,腰肢稍扭,带出潋滟风情,面色微有些不自然,抿了抿唇还是道:“早先便耳闻,莲华神君能治愈旧疾多亏帝姬,此遭本该向帝姬道谢。”